深秋黄土梁——色彩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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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黄土梁——色彩的盛宴
         黄土梁的大名如雷灌耳，它的雄伟，它的险峻，它的奇丽，让人向往又有几分畏惧。曾经，黄土梁上的盘山公路蜿蜒盘旋曲折，夏天大雨滂沱，冬天大雪封山，很使人畏惧！
       因为工作的原因，春夏秋冬我都到过黄土梁，春有杜鹃花，夏有野花，蓝天白云悠悠过，秋有红叶染霜，冬天白雪皑皑，都是匆匆而过而没有认真的欣赏它，走近它，进入它，膜拜它。想来，就像有些人，有些朋友，无论你多么熟悉，多么喜欢，在上帝没有伸出他的亲切之手将你们的手握在一起之前，你便对面走过也不相结识。
       把女儿送进了大学，写的小稿也在报纸刊用。在这样美丽的日子里把我带到了神奇的平武一方黄土梁脚下，让我迷失在它的美伦美奂里。车刚进入火溪沟，便感到与外面世界的截然不同。公路狭窄却洁净，蜿蜒在峭壁下，山溪旁。溪水曲折流淌，筝筝淙淙，像歌，像诗，像都市旅人偷闲的情怀。空气清新冷例，散发着各种树叶特有的馨香。
        在这样的美景里陶醉，这样的心情里徜徉。车速放慢，把惊呼一次次送给远山那簇在绿海里燃烧的火焰，那点在绿波中闪耀的红星，把热切的爱怜赞叹撒向峭壁悬崖上那一株又一株玄目的金黄，一抹又一抹的火红的流云……
        那像极了流云的红呀，从大开的车窗上方闪过，如梦，似幻，把我的魂都勾走了。听见猛的一声喇叭叫，蓦然惊醒，差点跟对方来个亲密的"吻"。一车人都吓出一身冷汗，大声的告诫，一定要专心。
      可是怎么能专心呢，你看那扑面而来的，是什么？是人走进了画里？还是画铺到了山上？是一幅画吗？这是谁的手笔啊？泼出这样的缤纷，点出这样的灵动，勾出这样的玄妙！
        不！这不是一幅画！没有哪一个画家有这样的功力，即使怪诞的莫奈再生，张狂的梵高返世。这定是天庭里顽皮的仙子的杰作。她们在追逐嬉戏时弄到了霓裳羽衣的染缸，将一池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尽数泼到了这块神奇的土地。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是神骏的黄土梁柔情的裙裾！
       我们走进白马河，迷醉在黄土梁鲜艳柔情的裙裾里，就像小时候躺在母亲的怀抱里，慈爱洋溢的眼眸是生命的最深印记。
      我在车旁踱了几步，远远近近的看了看，然后往一个转弯处的小路去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小路十分的静谧，窄窄的，像思想悄悄的流进智者的大脑，蜿蜒着延伸进大山的深处。走着走着，我感到眼前浮来一幅幅图画，耳里听到浪漫的乐曲。
        那音乐是从一个红色的音符一闪开始的，接着，这里那里，红色、黄色、紫色、金色的音符都跳弹起来，轻灵，欢快，柔媚。很快，不知哪里有一双看不见的妙手，把越来越多的音符奏成曲了，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一会儿飘渺，一会儿清晰，在不可捉摸的旋律里，影影绰绰的，走来一个一个绝世的画家和他们绝世的绘画。他们把画布从这里铺展到了天外。他们的胸膛像西天极乐如来空无杂念装满慈悲一样，装满绚烂缤纷的油彩。他们描着，扫着，点着，一会儿站出一棵轻松，一会儿挺出一株柏树，一会儿钻出一丛杜鹃，一会儿绕出一片绿萝……        
      画着，画着，他们疯了，抑或醉了？脚步趔趄，神态颠狂，眼露痴光。他们在无边的画布上奔过来跑过去，一会儿像刚醉了酒的孔乙己，一会儿像在晨光里迷了心的柯罗，一会儿又像百年孤独雕刻着小金鱼的上校，“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知”，脚步踉跄处，画笔舞扫处，飘然痴醉处，都是图画，都是色彩，都是灵魂散成沙，淌成滩，凝成海，流成河。绿的海，紫的沙，红的滩，黄的海，平静如镜，微波荡漾，浪涛汹涌。他们的生命被淹没了，溶化了，在这里那里闪着光，耀着星，腾着雾。
        在光雾幻化中，我又看到沉醉的舞者听到柔慢又激扬的音乐。这是哪里飘起的神奇的音乐呀？这不是霓裳羽衣的舞曲和盛唐丰腴华丽的舞者，那舞衣是缀满金光和盛世的繁华的，音乐歌颂着帝王的血腥的功德和逃避了百姓疾苦的享乐，它没有这么不食人间烟火。这也不是维也纳森林之歌和金色大厅的歌后，那是充满和平与文明的深情的！歌后们都雍容高贵，典雅脱俗，它没有这样学院派似的庄重。好象是充满异域风情的斗牛士之歌和狂野西班牙舞者吧，又好象是圣桑在对母亲和孩子抚琴漫歌。不，或许是敦煌的飞天仙子们？千千万万年，在戈壁胡杨的沙沙声中，在晚风送来的大漠驼铃中，翩跹起舞。
         哦，不，什么也不是，既不是是南国的琵琶幽幽，更不是北疆琴带彩绸。是舞者的袖带绕伤了画家的魔手，留下万千怪诞无法言说，也是画家的眼神迷乱了舞者的脚步，搅乱本来静谧清丽的丝竹声若有若无。
       我感到自己要被这图画和音乐窒息了。头望了望天，天青青的，蓝蓝的，白云如花一朵一朵。原来才下午三四点，山里的天色已经不晚了，太阳沉落到高山的背后，催促旅人前行的脚步。
       坐在白马沟山顶的草窠上，朝四周放眼望去，最突出的是红色。应该是我们来的季节很合适吧，树叶已经红了很多，但是又还没有全部的变红。再过一段时间，像火海一样的红应该也是很好看的吧，那种浓烈的燃烧的气韵，应该是让人感到一种淋漓的决绝与敬畏。但是我个人是喜欢现在这样的情形的，“红树醉秋色，碧溪弹夜弦”，这时的红恰好让秋色醉，让都市劳烦的游人醉。醉而不沉，醉而不倒，还能“弹夜弦”,还有什么样的境界比这更妙不可言呢？
       再仔细的打量一下周围，发现那么光鲜的红色其实又都是不同的，应该是书上写的出的各种红这里都有吧：鲜红、绯红、深红、浅红、血红、紫红……红艳艳，红彤彤，万紫千红！这些红联合起来，糅合起来，便给这片野山定了调，施了底，整座山便是热情好客，温馨可人的主人风范。
       其次便是黄色，让人好想在这山一样的怀抱中永享人生的安宁、平和与满足了。黄色是最温柔的颜色，黄、橘黄、土黄、米黄、杏黄……个个黄灿灿、黄澄澄，令人欣喜，轻松自在。都跟在红叶的后面，只等秋风一声号令，就要向那幼稚园的小孩子，挤挤攘攘的往前冲。
       尽管红色看起来占了好多的面积，气势也不小的样子，还有黄色兄弟随时都在待命加入红色的大军，但是，只要你定定的研看，绿色还是这片山野的无可摇撼的主宰。像征战的将军，他已经把山头都给了红色，让他们在高高的阵地上起舞庆贺，可是他的根基永远也不曾动摇，暂时撤退是为了等来春的全面反扑。有时，他也喜欢红色黄色的热闹，把期冀藏在心底最谦虚的角落悄悄的孕育，让他紧紧护翼的小草兵去加入别的队伍，去分享秋日难得的欢乐。
       至于紫的、白的、藏青的、香槟金的、胭脂粉的，你自己去看吧，找吧，品吧，近的，都挂在树叶上，远的，都飘在红黄绿的海洋里。
       这的确是一个色彩的海洋，流着的是红色的水，泛着的是黄色的波，涌着的是绿色的浪。没有“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没有“绿肥红瘦”，更没有“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毫无画意诗情的雕琢。不过，有好些“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黄衫飞白马，日日青楼下”、“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意韵：一块紫一跳，淹入绿波无踪影；一点金一闪，藏进红海都不见。
      这只是平武火溪沟到九寨沟县勿角镇白马沟半山腰过黄土梁隧道的一路前行，更好的色彩斑斓留在黄土梁的山顶……
      车行越来越多，像色彩的海洋上千帆点点。空中也偶尔有鸟儿掠过，很快就没入了远方没有尽头的崇山峻岭之中。我想，他们是来自黄土梁雪峰的远客吧，也是如我一般的，一年来醉一次，洗却心灵的尘垢。

李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