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用了10年把出海版图扩张到12个国家、打造“走向世界的中国品牌”的郭秀玲不会发声“求救”。
作为上海沙涓时装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兼技术总监,郭秀玲于2012年创办了中国高端小众品牌Sandriver(沙涓),是少数站上世界舞台的“中国制造”——连续8年受邀参加巴黎时装周,连续3年亮相Maison&Object巴黎时尚家居设计展,唯一入驻LVMH集团旗下顶级百货乐蓬马歇的中国品牌,并与顶级奢华酒店安缦达成了全球合作。
说自己被这次疫情打趴下了的她,向熟人圈发出了一封倡议书,希望能突破困境,求得生机。
郭秀玲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已经走向了世界的中国消费品品牌就这样倒下,“太可惜了”。
目前,还有不少等待开业的小店在默默地扛着压力。
入不敷出
郭秀玲从事羊绒行业已经30多年了。她曾就职于德国一家纺织机械自动化公司,拥有200多项个人技术专利。2002年回国后,她创办了自己的企业。
刚开始,和多数中国制造一样,她的出口业务主要是为国际奢侈品牌做代工生产,看到“他们以20倍的高价卖给中国市场”,她感到痛心,于是在2012年切断了所有奢侈品牌的代工订单,决定要做中国人的高端品牌,并走向世界。
创办了自主品牌后,郭秀玲一边在国内经营精品店,一边开拓海外市场,通过专注于产品本身的品质,以德国为入口,逐渐在国际市场打响了品牌。她认为,要打响品牌,极致的产品是王牌。
2014年以来,Sandriver的案例陆续被商学院和像“隐形冠军之父”赫尔曼·西蒙这样的经济学家作为案例写入书本,也为这一品牌走向全球带来了重大的声誉。
这样一个有技术、有品牌,并已经站上产业链顶端的企业,也顶不住疫情的冲击了吗?
“不论企业大小,这次疫情带来的重创大都超过2020年。”郭秀玲对第一财经表示,从3月初开始,位于上海的店铺就关闭了,工厂则从3月下旬开始停工,近3个月业绩几乎为零。一方面,国内的店铺中有不少存货待售,却无法送出,挤占了一部分资金;另一方面,国外市场需要货,国内工厂却无法生产,并同样受困于国内外的物流。而那些错过了销售季的海外订单,还面临转移的风险。
和那些安排部分员工封闭在工厂内维持低能生产的外贸企业不同,郭秀玲坦言,自己的工厂并不能为更多员工提供基本的食宿条件。而她自己和少数几名员工在封控前紧急搬到了工厂的宿舍,至今已住了70天,初衷是勉强维持着研发,以避免市场逐步恢复后公司新品空缺。
更大的因素还在于,即使把员工从家里请到工厂封闭式复工,由于国内供应链中断、原料进不来,以及店铺暂闭、商业流通依然受阻,这样高成本又较难保证生活品质的“伴疫复工”,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实质意义。作为非刚需的消费品企业,他们也不在近期复工复产或复商复市的名单中。
如果市场对于未来的经济预期不好,消费能力和信心受损,那么最先冲击的必然是非刚需的奢侈品。
收入中断的另一端,是支出几乎未减。
“所有的支出,员工工资、社保、房租,这些费用都没有变化。”郭秀玲说,过去3个月里,他们仍然保持每个月200万元左右的支出。
为了守住本来就稀缺的工匠团队,即使员工封控在家也一样照常发放工资。社保按照政策可以缓交,但由于此前他们在银行设置的是绑定账户自动扣款,因此也无法在封控状态下前往银行办理取消扣款或申请缓交,实际上便没有缓交过。
至于房租,她表示,自己在国内的大部分店铺都是非国有房东,因此也多数无法减免。唯一一家店铺的房东是国企,但是由二房东转租,而二房东的转租金额与国企直接减免的金额存在较大的差价,二房东只能把国企减免的部分按比例分配给商户,所以也只能免一部分。
严重入不敷出,引发现金流告急,直接把这家中国高端小众品牌推向了倒闭边缘。
事实上,这是多数“小而美”的商店或品牌面临的困境。即使那些在疫情下能做外卖的餐饮店,流水也只有原先的几分之一。而那些在2020年的疫情后恢复元气、表现出色的门店,也在为了这几个月的租金与房东展开反复沟通。
从5月16日起,上海将分阶段推进复商复市。陆续恢复的,是购物中心、百货商场、超市卖场、便利店、药店等商业网点,农贸市场,以及餐饮、理发和洗染服务。
《丁丁历险记》版权拥有放比利时莫兰萨公司中国代表王越等了17年才在上海开出中国首店。他告诉第一财经,按照分阶段的复商复市方案,静安区街边非必需品的商店正常开业,可能要到6月中下旬,这将让他们在3个月里没有销售,“即使有人在线上下单,也无法发货”。
2020年,这家首店全年销量超过2019年,成为全球300多家门店中少数实现增长的门店之一;2021年则被定义为“丁丁年”,举办了全球最大的丁丁展。如今的他们,正在积极与房东协商以争取部分减租。王越说,比较欣慰的是,他们没有在去年底推出今年大规模铺店的计划,“不然现在会是非常艰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