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虽小也疯狂

悠然南山

                   ——小议电影《桃源镇》里权力的嚣张

  

  在网上偶然看到上世纪90年代的老电影《桃源镇》，感触很深，写过观后感“权力挤压下的首鼠两端”，回味电影中各色人等音容笑貌，意犹未尽，除了对电影主角金世贵的首鼠两端理解之外，同时也对镇长老婆马艳风的嚣张跋扈切齿痛恨。论官职，她就一个市管会主任而已，但她的霸道嚣张却足以与镇长大人并驾齐驱，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因此不吝再费笔墨，多说几句。

  放到一个大的社会层面上说，一个区区镇长，一个市场管理委员会主任，都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大官员。但是在一个远离权力中心山高皇帝远的山村小镇，这小小的权力却也足足可以被看作当地民众生活的全部权威了。

  电影开始不久，随着海铁匠重开铁匠铺展开剧情，马艳风很快出场。一个山区小镇赶集的日子，窄窄的街道旁，山民们摆出各种农副产品街边出售，马艳风迈着傲气十足的步子，走在街上，目不斜视，彷佛镇上只有她一人存在。她一边走，一边吆喝，霸气十足的训斥山民们不要挡道，同时用脚任意踢山民的出售物品。脸上的神色，傲慢，不可一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目空一切，让所有的山民看见她都无不胆战心惊，唯唯诺诺。

  当她走到卖竹笋山民前，彷佛明察秋毫，掀开被山民遮挡的竹笋，根本不听乡民解释，说那是自家地里的病笋，不是什么破坏山林行为，不由分说命令其赶紧上缴。

  在这个小镇上，市管会主任就是参与所有交易民众的阎王爷，没有哪个不屈服于她的权威，她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铁面人物。

  因为她对市场具有来自上级部门赋予的合法权威，所以人们必须巴结她，畏惧她。金世贵的豆腐一贯在镇上口碑销路都不错，但突然镇上来了另外一位小姑娘也来卖豆腐，严重影响了他独家经营，因此他更加迫切的巴结讨好马主任，希望她出面干预，把小姑娘赶走。

  因为有求于马主任，金世贵在她面前一贯唯唯诺诺，忽然之间听说她男人被抓，有些动摇，打算不像以往无偿的送豆腐区她家。但是马主任不动声色的威胁他，俺家镇长不在家，你就不送豆腐了？像话吗？于是他又战战兢兢答应一定继续贿赂。

  当调查镇长是否贪污腐败工作组来到镇上，调查日益深入，涉及镇长家是否受贿5000元建房，开始在铁匠鼓励下，金世贵接受铁匠建议，悄悄整理历次镇长勒索豆腐数千元，信誓旦旦按上手印，希望可以就此把镇长一家扳倒，但是在马艳风看上去大义凛然又威逼利诱的情况下，金世贵很快崩溃，竟然又昧着良心，包庇镇长，居然做假证，说那5000元是自己借给镇长的。这个马艳风对于金世贵这种胆小怕事又见风使舵的底层人来说，真正就是一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大山，只要马艳风一声轻轻的呵斥，他金世贵就得吓破胆子一般老老实实乖乖就范。

  不过观众眼里的马艳风确实非同小可，她不但能够娴熟的运用手中明暗权力，同时也会虚张声势，威逼利诱，她给金世贵许诺，一旦镇长回来，立马赶走海铁匠，将其房子重新出租给金世贵，把豆腐房开在镇上，省得往返小镇麻烦。这一点，无疑对金世贵诱惑极大。正是这些威逼利诱，使得金世贵放弃做人的原则，昧着良心出具假证明，镇长建房受贿5000元是他所借。

   当然，最能够体现马艳风权力威力的还是她与海铁匠之间的角力。当马艳风得知海铁匠重开铺子，并广为散布镇长被抓的消息，她毫不犹豫以铁娘子作风，迅速指使鹰犬一般的公安机关——镇上派出所所长将海铁匠拘押派出所！以权力管束论，市管会管理市场交易属于权力范围，但对所谓造谣治罪，并非市管会权力所及，但派出所所长慑于镇长土皇帝威慑，走狗般听命于一个嚣张跋扈的市管会主任之命，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贸然将海铁匠抓进派出所羁押一个昼夜！可见，哪怕是隐形的权力，也能够让镇长老婆任意发号施令，侵犯公民合法权益！——在这个小镇上，镇长象征整个国家，连带的他老婆也享有同等权力。执法部门也不得不听命于她的胡作非为！

  在这个小镇上，人们只知道镇长夫妻一家就是天王老子，他们没有法制概念，一旦遇事，根本就没有求助于法律讨公道的思维，除了唯唯诺诺，俯首称臣，没有别的选择。

   整个电影中，除了主角海铁匠，金世贵等人，其他如卖竹笋的乡民、开茶铺的店主、金世贵老婆、乃至派出所所长等所有的人，都无不被笼罩在镇长夫妻一家的淫威之中。

   一个不为人注意的是，哪怕是马艳风的小女孩对待金世贵一家也都无不打上权力傲慢的烙印。小小年纪，对长辈金世贵的口气也是颐指气使，没有丝毫尊重与平等可言。

   总之，电影着力表现海铁匠与金世贵两种不同人生态度，但同时也成功的塑造了马艳风这个依仗权力横行一世的恶人形象。需要指出的是，马艳风在基层组织层面，绝对不是特例，而是具有相当普遍意义的人物形象，虽说她的权力傲慢部分来自老公的裙带关系，但她单独一个市管会主任角色也不能小看！

   普及一下，那个年代的市管会，现在估计许多人不知何物，解释一下，大略等同现在的城管，但权力远超城管。人们一旦提起市管会，大都谈虎色变。那个年代，从计划经济年代慢慢踱步到市场经济，权力对市场的约束远远超出现在人们的想象。那个年代，市管会基本上还是计划经济的附属物，是计划经济权力的延伸，限制商品流通，打击所谓投机倒把都是他们的天职。

   从人物表演角度看，马艳风的饰演者对权力无所不在的傲慢表现比较到位，她待人接物，言谈之间，都无不透露出不容质疑的霸气与高高在上，哪怕一个小小的眼神，也流露出权力的无所不能！

   最后想说的是，电影《桃源镇》立意还是歌颂海铁匠的不服从，想揭示的是，纵然是在山高皇帝远的山区小镇，纵然是绝大多数乡民都臣服于镇长夫妻无所不在的淫威之下，但还是有海铁匠那样敢于站出来与之一较高低者！也算是所谓正能量。总得让人看到希望，看到对权力者说不的面孔。但最后结局呢？虽然在没有依据定罪海铁匠造谣情况下，派出所所长只好放人。问题是第二次工作组的到来，最终观众也没有看到镇长贪污腐败被绳之以法的那一幕。直到电影结束，人们看到的也只是金世贵推着豆腐车怏怏的走在回家路上。

   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不得不说，现实生活中，那种对于权力的匍匐，时至今日，莫说在偏远山区乡镇，即便是繁华一线城市，莫不依然如此，难有改变！

   其他不说，看看眼下的过度防疫，我们依然看见权力无所不在！即使一个不起眼的社区，一个小小的大白都能够让人束手无策，坐以待毙，不能有丝毫说不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