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张村有一位姑娘名叫桃花，打从记事起，桃花就知道她娘是跳了那堰河淹死的，所以没事总爱往那儿跑，坐在堰埂上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她像那堰河里真有个人在听似的。
桃花四岁那年，她爸又娶了个女人，还带来个比桃花大三岁的女孩。从此，桃花不光有做不完的活儿，挨骂挨打也成了家常便饭。桃花经常被打得抱头鼠窜，哭天喊地，她爸蹲在墙角把头一低，就像没看见一样。
让桃花伤心的是小学毕业时，她尽管考上了县里的重点初中，可她爸说啥也不让她上了。桃花跑到堰河边痛哭一场。
桃花十七岁那年春上，村里来一个名叫水生的人，是村支书请来弹棉花做棉被的。那水生整天不声不响，就知道低头弹棉花做棉被。
有一天，桃花到村支书家借气筒给架车子打气，刚进门就和正往外走的水生撞个满怀。桃花羞得气筒也忘了借，扭头就跑。桃花觉得心里像跑进了一头小鹿，再也平静不下来。
桃花有事没事总喜欢到村支书家里玩。每次去，水生虽然低头拿弓弹棉花做棉被，可桃花知道他的眼神在跟着自己转。
有一次，桃花前脚走，水生后脚就跟了出来。桃花觉得他肯定有话要向自己说，心里紧张起来，一溜儿小跑一直跑到堰河边，回头没见水生跟来。桃花觉得心里挺失落的。
“桃花”。身后突然有人叫自己，是水生！桃花红了脸，“嗯”了一声，低着头，使劲扯着手里那根柳树条。
“桃花”，水生猛吞了口口水，“俺，俺听村支书说了你哩，你爸你妈不疼你，俺愿意疼你，真的，俺愿意一辈子心疼你，......”
桃花已经满脸都是泪水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掏热心窝子的话。桃花慢慢转过身，看着水生，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落。
“桃花”，水生紧张得不知所措，“俺没别的意思，俺就是想跟你好--你要不愿意，俺，俺......唉！”转过身，拔脚就想离去。
“ 水生哥，俺......唉！”桃花急忙中不觉叫出来声，立刻又不好意思了，把脑袋都快低到胸前去了，两手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辫子一只脚在地上搓来搓去，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自己一张脸羞得像一块红布似的。
水生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只手挠了挠头发，咧着嘴一个劲的傻乐。
一阵微风吹过，堰河埂上的桃花、梧桐花、油菜花随风摇摆了起来。桃花觉得那是娘在替自己高兴呢！桃花心里有一股暖意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从那天起，桃花每天都劲得像猫娃添的那样舒服，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干什么都笑眯眯的，连后妈的骂声也没有那么刺耳了。每天等水生收了工，桃花就偷偷拉着他到堰河边，坐在堰河埂子上说话。桃花觉得跟水生有说不完的话。
桃花爸和后妈很快知道桃花和水生的事，两人嘀咕一宿，把水生招了来，避开桃花，关起门谈了半天话。
后来水生跟桃花说要回家一趟，桃花拽着水生问为啥。
“桃花，不管怎样俺都喜欢你。你爸你妈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你等俺，俺回去凑够10万元钱就回来带你走。
桃花伤心地松开手，使劲点着头：“俺等你，水生哥俺盼你早点回来接俺。”
水生抓着桃花的手，用劲摇了摇，猛跺了一下脚，转过身飞快地跑走了。
桃花怔怔地盯着水生远去的身影，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堰河埂上的柳树，树叶落了又开，开来又落。桃花在堰河边望了一年多，始终没有水生的影子。村里外出打工的大包小包扛着笑容满面地往家赶，桃花更是焦急万分。桃花的心被水生带走了。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在干什么，桃花满脑子都是水生。桃花提不起精神做事，桃花明显地消瘦下去了。
冬天来了，天渐渐冷了下来。桃花爸因患胃肠炎住进了医院，。后娘跟桃花说：“你爸的胃烂了，得开刀，医疗费得10万元 。家里没有钱，村支书愿意包付全部医疗费，条件是桃花得嫁给他那个傻儿子，否则一分钱也不借。
桃花傻了，“扑通”跪在地上，抱着后妈的腿求后妈：“说自己去东莞打工挣钱给爸治病，说自己心里只有水生哥。”
“ 那也好！”后妈冷冷地说：“那我明天就去接老不死的你爸出院，让你爸回来等死吧！哼，等你挣来钱，你爸坟上的草也长多深了。”
桃花爸留在医院开刀换胃。桃花每天都以泪洗面，站在堰河埂上，盼着水生哥能早点出现。除了冷风呼呼的刮着，什么也没有等到。
桃花爸出院了，村支书家也要来娶人了。结婚那天，却怎么也找不到新娘子。后来，村支书领着乡亲们在堰河边找到了给桃花结婚穿的小红袄。桃花投河去找娘了！
又一个初春即来到，水生揣着厚厚一叠10万元钱回来了，可他回来得太晚了。
水生抱着桃花留下的小红袄在堰河埂边守了五天五夜，哭了五天五夜，水生大声哭道：“天啊！是谁害死桃花啊！......”
那声音震动堰河水啊！堰河水在咆哮，咆哮如雷。
《撰稿：张子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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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26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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