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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瓮亭的落寞与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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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9 09: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那天晚上,我梦见李廷膏先生来参加一个座谈会什么的,虽然意识中知道先生已经去世多年,但我并没有感到诧异,反倒想告诉他,我也买了上海辞书出版社的那套鉴赏辞典。他的神情似乎什么都明白,却又好像有些茫然:“我曾经住过的铁花巷老院子已经没有了。那文脉巷还在不?李在发老师他们呢……都不在了?唉,难怪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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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与李廷膏先生几乎没有什么交往,只是(曾经)陪一位喜欢书法的朋友到他铁花巷家中拜访过而已。半人高的矮墙,一畦菜地,小院坝里一张不大的方桌旁,先生正戴着副老花眼镜在翻阅手中的书。当年交谈的具体情景都不记得了,但桌上那几本《唐诗鉴赏辞典》《宋词鉴赏辞典》却让我爱不释手,后来花几年时间才陆续买齐了全套丛书。这应该算是李廷膏先生对我的一种影响吧。不过,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二三十年后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呢?
        正巧X先生打来电话,我与他聊到了这件事情,他“嗨”了一声:“真是奇了!前两天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说瓮亭公园(新公园)的古瓮亭正在维修,亭柱上的旧漆都被电动(工具)砂去,要重新刷漆,还有‘文化人’对李廷膏先生的那副楹联提出了批评,想把它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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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番感慨之后,我便带着一份好奇之心再次来到了瓮亭公园。
        我已经二十来年没进过瓮亭公园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这里至少被“打造”了三次,但感觉是越打越“糙”。现在的大门门楼是(仿)汉式风格,由书法名家陈炽昌先生题写的“瓮亭公园”匾额古朴厚重,让人还能感受到这座园林的一种古雅之气。进去之后的“凤求凰”雕塑,路道两边装饰的阙式地灯,还有卓文君与卓王孙造像,且不说其造型与艺术的“审美”如何,单是那黄灿灿的色调就给人以一种违和的浮躁感。曾经掩映在几丛棕竹与老树间的文化馆、图书馆和我的老师梁学茹(所在的)那些个老院落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了。原来的假山也还在,但被砌出一道城墙雉堞式的茶楼,假山北侧钓鱼游戏的吵闹声与西北面游乐场的喧哗,打破了公园应有的清幽与宁静。南边的荷池(红荷湖)还在,只是荷池岸上搭满了凌乱的帐篷,牌客远比茶客多。那眼石拱桥仍旧让东、西荷池连在一起,但东边已不再种荷而是养鱼,这就使西边的半池残荷显得更加零落不胜秋风。
        当我来到西边荷池之上的古瓮亭(湖心亭)时,果然看见还有两三根被砂得惨白的亭柱十分惹眼,而大部分亭柱、木格(窗)都新刷了深褐色的油漆,像一层廉价的胭脂、白粉涂在脸上。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由杨玉光先生题写的“古瓮亭”横匾倒是还在,两侧亭柱上就是李廷膏先生撰题的:“瓮里五铢传卓氏,亭边几柳似陶家。”这副楹联不仅对仗工稳,而且在卓王孙的豪富与五柳先生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比对”中,饱含丰厚的历史文化意蕴。但现在的亭边几乎已没有柳扶风之遗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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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瓮亭公园是西汉时期“用铁冶富”(《史记·货殖列传》)的临邛巨商卓王孙府邸所在。到了唐朝时候,这里同“文君当垆,相如涤器”的文君井一样,被文人雅士堆山理水、楼台亭阁地建为纪念性园林。现在的瓮亭应该就是(史料所记)当时驻邛节镇饯别宴饮的水榭旧地。唐末隐居于味江(流经都江堰、崇州的岷江支流)山中的诗人唐求曾有《邛州水亭夜宴送顾飞熊之官》为记:
寂寞邛城夜,寒塘对庾楼。
蜀关蝉已噪,秦树叶应秋。
道路连天远,笙歌到晓愁。
不堪分袂后,残月正如钩。
        这座亭池几度兴废,而得名应该是在明代以后,当年淘修池塘时,挖出两个大瓮,里面装满了汉时的五铢钱,因而建“瓮亭”以纪念。嘉庆《直隶邛州志·古迹》记载:“瓮亭,州治西。明时,池中掘得二瓮,大可容五石。色如漆,弇口宏腹,足有籀文,皆贮五铢钱,乃卓氏宅址,州人因建亭以藏之,名瓮亭。其一藏明经杨岘家。至崇正(《邛崃县志》<民国>作“崇祯”)十七年,二瓮皆化为灰。”(《临邛镇志》:“......战乱,两瓮皆毁”应更为可信)瓮腹虽大而口却窄,“止容进一钱”,“犹今之扑满也。”当然,这些五铢钱也随瓮毁而不再了。后来,“年久亭圮,康熙三十五年,知州戚延裔重修,浚池种荷,池畔植桃柳,更名大公亭。乾隆四十五年,署知州觉罗续林更名观雨亭。嘉庆十三年,知州黄为琳、州判吴翀霄先后培修。”(嘉庆《直隶邛州志·古迹》)可见,荷池之名与李廷膏先生的“几柳”所指的出处当始于此。也许,“大公亭”、“观雨亭”的称谓不如“瓮亭”好吧,所以州守陈嵩良、州人张梓(岁贡)于光绪二十七年(公元1901年)主持维修落成时,又重新更名为“古瓮亭”,何维朴(民国《邛崃县志·山水志》:“清之季年,道州何维棣由大邑差次邛州,游衍于此......查维棣,字棠荪,湖南举人,四川候补知县。”不知是否即此人?)题有匾额,但未曾记载有楹联。当时亭侧的一通古碑也不知损毁于哪年。这段史实在今天文君井诗碑院《重修琴台、文君井、古瓮亭记》有详细记载。而对荷池(红荷湖)的记述,以《邛崃县志》(民国,1922年)最为详实:“查今城隍庙前池塘,长三十八丈,宽十八丈,中通石路,由庙达街。池之宽长,亭之建筑,兴废之迹,难于刻舟。唐时节镇驻邛,号称繁盛,饯别宴会,多在水亭,形之吟咏。此水由西北角穿城而来,灌注三池,上池即此,中池在吏部杨伸(明代进士)花园内,池上台基犹存,而池则狡小矣。下池即文庙前泮池。谚云:一脉灌三池者,文脉堰水也。” 1936年(即志书所说的民国丙子年),瓮亭及周边园林又在修缮之后,辟为了公园,即后来的新公园(人民公园),而文君井(公园)则称作老公园。1982年,古瓮亭公布为邛崃县(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在次年维修时,双溪居士当时有题联:“是处亭池留汉迹,此间风物入唐诗。”雅致而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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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瓮亭为八角单檐攒尖穿顶建筑,筒瓦屋面,木格花窗,内、外亭柱形成回廊而设供休憩用的飞来椅,高挑的四角固有一种翼然之势。瓮亭的独特之处在于,如果从亭的这面看,则另一面是斜的;而站到另一面去看,则这面又是斜的。这是由于内、外亭柱的侧足分别内收了不同的尺寸且方向也各不相同而造成的视觉“效应”。这种设计与建造,结构牢固,美观大方,是典型的元、明建筑风格与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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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的古瓮亭,在我眼里就像一个身着老旧长衫的落魄文人,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群非主流牛仔衣裤打扮的时尚男女中间。但是,更应该感到手足无措的应当是我们这些人呵:文君井、古瓮亭——临邛古城的这两个文眼,在城市的喧嚣和世俗的功利中正日渐淤塞,到底该如何去坚守和传续这座城市的历史与文脉呢?恐怕我们都还很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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