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场没有故事之李小梅

布衣传说

人物篇
李小梅

别这样！小心有人看见！
李小梅边说边象蛇一样的扭动身子，并顺手把窗帘拉上。
刘大刀却更放肆了。他一只手扶着李小梅的背，一只手索性从李小梅V字型的领口伸进去，攻城略地一般占领高地。李小梅瞬间松软，瘫坐在椅子上。但口里却没有饶人之言，说你龟儿子总是吃着碗里的扒拉着锅里的，肉和骨头都想一口吞！刘大刀回道，肉和骨头怎么会是一个口味呢？所以我就喜欢吃肉，吃你的肉！李小梅心里很受用，毕竟刘大刀把自己比做了肉。
缠绵过后 ，刘大刀把李小梅的手机拿过来转了五百块钱给她，并说今晚最后一桌狼藉的杯盘不要收拾了，明天早点过来。
李小梅再次整理了一下头发，提包走出饭店。
此时月光正好，和朦胧的路灯相互辉映，照得年轻的双龙场有些妖媚。说双龙场年轻，是因为它还没有李小梅女儿大。女儿小祁十七，而双龙场只有十五。所有人都晓得，如果没有穿街而过的国道，便没有后来的双龙场。双龙场是五里外搬迁而来的。同样，双龙场现有的居民也是从外面搬迁而来的。短短的十五年，人们目睹了双龙场的发展壮大，这其中可见政府扶持的力度与决心，也可见民众对双龙场的看好。
李小梅的家跟饭店一路之隔，在五楼，属于早期的民房，也就是小产权房。整栋楼的人都属于候鸟型，只有临春才回来小住，所以一眼望去，整栋楼只有李小梅家有一窗灯光。这让李小梅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路上已没有行人。偶尔路过的汽车顶着白亮的灯光一闪而过。李小梅快步走过公路，闪进寂静的楼梯间。没有路灯，漆黑得可怕。李小梅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放沉脚步。婆婆听到脚步声打开门，习惯性的招呼，回来了？李小梅答应，问妈你还没有睡啊！然后各自回房。
婆婆是个勤快的人，无论是种庄稼的过去，还是洗脚上岸的现在。李小梅在饭店上班的时候，她就在屋里收拾。一尘不染的桌几，铮亮的地板，让人无可挑剔的舒适。
待婆婆房里没有了声响，李小梅找出衣服洗澡。这次，她用了比平时多三分的力，直到白皙的皮肤上有了斑斑红印方才罢休。
感觉轻松了许多。回房侧躺在床上，习惯性的打开电视。李小梅开电视，只是偶尔的瞟一眼。她大部分的时间，眼睛停留在手机上。其实手机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她不喜欢看新闻，国家大事不属于她管。也不喜欢遥不可及的明星八卦，生活中的八卦比那些有趣多了。她喜欢翻开屈大志的电话号码，觉得看见电话号码就仿佛看见了屈大志。每次都想给他打电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啥。比如以往，李小梅打过去，叫大志，大志答应一声。问有啥事，李小梅支吾一阵，想不出有啥事，就问大志吃了没有？大志说你傻啊？也不看看什么时间！那时大志在国内，在西北某个山咔咔里组铁塔。而李小梅忘记了，以为大志还在赞比亚或者埃及什么的。于是相互沉默一阵，挂机。而现在，大志在阿尔及利亚。阿尔及利亚在什么地方，距离双龙场究竟有多远，李小梅不得而知。甚至连大志具体干什么，她同样不得而知。她渴望知道，但大志不告诉她，她也就不继续问下去，怕自讨没趣。每天这样摆弄手机，她悟出一个道理，手机这东西，似乎把两个人拉得很近，其实，心上的距离永远无法拉拢。
翻过电话号码，李小梅开始看微信。朋友圈，每天都在更新，仿佛别人的生活永远不同于自己。而系统推荐的 ，有用软件唱歌的，说段子的，打广告做生意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如果说生活中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那网络上却是一个即能想到也能做到的平台。但我李小梅是井底之蛙，想不到也做不到。李小梅这样调侃自己。所以她从不发朋友圈，她只看看。这一点屈大志跟她一样。朋友圈里也许有人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但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在哪里，更别说知道他的喜怒哀乐了。
无需屈指，李小梅也清楚的记得，她和屈大志结婚已是十八年有多。十八年来，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不会超过八百天。而这八百天，还包括奉命造人的三百天。其余五百天，是大志打工放假的日子。偏偏这短暂的五百天，又有一半被大志花在了喝酒打牌上。仿佛男人的日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今年国外，明年国内，往复循环的远走高飞。刘大刀的老婆唐小琳说，这是典型的守寡式婚姻以及丧偶式育儿。但李小梅辩驳说，生活不过是有无奈有辛酸有挣扎而已。
不想了，想多了自寻烦恼。李小梅退出微信，抬头看电视。电视里正播出男女主角热吻的一幕。她突然连看电视的心情都没有了。拿起遥控板，狠狠的关掉她不想看的一幕，然后强迫自己睡去，因为明天店里有包席。
包席，地方特色颇浓。蒸菜八大碗为主打，配几个凉菜，几个小炒，最后素汤加甜品。听起来看起来都不错，让外来人垂涎欲滴。然而碟儿大小内容是否丰富，本地人一目了然。
刘大刀喜欢做包席，因为利润可观。一桌538元，毛利可在六折以上。即使做个人情席，也不会低于五折。他笃信动在脑上出在手上，比如说炒肉丝，每盘少抓三五丝肉，多放青椒进去，三五十桌，账你自己算。
李小梅天还没有亮就到店里了，带着两个临时的大姐，洗、涮、切、端、摆，忙得团团转。开席时，李小梅站在凳子上出笼。出笼不是一件轻松活，因为烫，必须讲究快与稳。每出一碗，还要在凉水里浸手，达到降温的效果。一场宴席下来，李小梅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但工资依旧如故。李小梅想得开，累不是长久的，清闲的日子总要多些。不然，刘大刀就不叫刘大刀了，要叫刘大富或者刘大贵什么的。她李小梅就得累死了，就得叫李老霉。
清闲的日子，他们就坐在窗前看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看风吹着日子向前走。
这样的日子仿佛没有滋味。不，仿佛自己的日子没有滋味，而别人的，总是有声有色。而谁的日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好事的人们把刘大刀与李小梅的事软绵绵的拈起，再轻飘飘的放下，散发的韵味供他们咂摸。当事人不得不背密些了。
某月某日，时过下午三点，客人尽皆散去，两人在诺大的空间里相对而坐。在对过眼神后，他们走进包间，准备来一场别开生面的风云际会。
轻车熟路。
当鼓乐还在前奏部分时，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笃笃的，穿过厅堂，然后进入厨房，停留一阵后，又折回来。两人吓得不轻，不得不早早偃旗息鼓草草收兵，迅速收拾刀枪盔甲，整装开门。李小梅端一叠盘子，刘大刀端了茶壶开门。
是屈大志！
屈大志怎么回来了？悄无声息从天而降，仿佛鬼魅一般。情急生智。不，应该说情急长智，一瞬间，两人的智力提高了一倍有多。李小梅把盘子放到桌子上，马上过来挽屈大志的臂膊，刘大刀则忙不迭的递烟。饶是做得严丝合缝天衣如水，也难抹去屈大志一脸狐疑。但到底是男人，喉结一咕噜，把一肚子的疑问，憋了。继而打哈哈，闲聊。
但回到家里，当时的情景一一涌现，屈大志越想越不对劲，转头问李小梅。李小梅自是不肯承认，还说屈大志血口喷人。屈大志的牛劲一下子就上来了，顺手给了李小梅一巴掌。李小梅岂肯服气？拉着屈大志就撕开了。换做以前，屈大志会忍。但现在不一样了，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似乎会誓不罢休的，于是扯了李小梅的头发往地上摁，大有刑讯逼供的架势。
过大的动静惊动了屈大志的妈。她推门进来，大声喝止。两人住了手，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胸脯都像风浪中的大海，起伏不平。屈大志的妈问，啥子事非要动手动脚？两人都不做声，仿佛理亏的是对方。一看这阵势，老人开始教训屈大志。这么多年来，两人一有摩擦，老人就一定会教训自己的儿子，无论理在何方。她常说，男人，天生就该让着女人！有理，去跟外人说，家里不是说理的地方。但这次不一样了。屈大志愤恨的说，难道她偷人我也该由着她？！
老人一时愣在那里，做不得声。
关于李小梅的风言风语老人也有所耳闻，但她不愿相信。都是乡野之人，她熟谙好事之人的舌头。即使有又怎样？社会的发展总是迫使底层人们一家人多地分居，这样的结果该谁负责？无力左右这一切的人喜欢说顺势而为。那就顺势而为吧。
老人厉声问屈大志，说她偷人是你亲眼目睹还是逮着了？没有的事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屈大志不说话，摸出一支烟点着。烟雾开始缭绕升腾，继而散开。
你既然如此怀疑并且如此不放心就带她走吧！在一起了还能扯什么筋！
老人的话象一道亮光，瞬间撕破黑暗。
是的，如此下去，风雨飘摇中的小舟必将走向沉没。那将是李小梅不愿意看到的一幕。所以李小梅极力附会。但屈大志却思绪纷繁。毕竟工地上的脏乱差不是一个女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可以适应的，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女人跟着自己去吃苦受累。然而眼下的情况又容不得他不带李小梅出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李小梅象镇上的张幺妹王胖子一样跟人跑了，别人还不得戳我脊梁骨说我没本事吗？退一步想，身边有了女人，自己就再也不会伙同工友到发廊去嫖妓，以此来解决临时问题了。
于是，屈大志采纳了母亲的意见。
那一夜，李小梅主动摒弃白天的不快，把屈大志伺弄得又当了一回新郎。
第二天，屈大志跟李小梅一起去饭店跟刘大刀辞工。
刘大刀扫了一眼李小梅的眼睛以及双颊，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结工资时，刘大刀多给了三百。然后跟二人解释说，说好的，做到过年奖金一千，你现在提前走，我只能给三百。屈大志让李小梅接钱，自己只顾低头抽烟。
李小梅已记不清刘大刀什么时候说过奖金这事。但人家给就收下吧。
随后两人去了小祁的学校，给小祁编了一个理由。小祁自是不愿妈妈离开自己的，但父母决定的事，她也只有含泪答应。
三天后，两人收拾了行李，去了遥远的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