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与敲门砖
文/南湖居士
根据近日“中青报官方微博”发起投票的结果,可知超过半数的受访者对“学历是敲门砖”表示认同。看来,无论前面一段时间,“央视网”如何拼命地批评孔乙己文学,都转变不了就业形势越来越内卷的实情。
倒是大部分人觉得有必要继续升学,说明群众的心目中,读书还是有用的。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比盲目的否定知识强过百倍。想想古今中外的案例,反智的教训真是非常惨痛的。但是,现在突然刮起一股讨伐长衫的风,教人放下学历的架子,依靠劳动改变自身的处境,又是直接抹杀了那么多年来勤奋努力的意义,当然使得成千上万莘莘学子感到无所适从,最后免不了激起众怒,陷入“群嘲”局面。
说到劳动,笔者以为,大体上可以分作两类:一种是脑力劳动,应该属于知识;另一种是体力劳动,通常叫做技术。眼下,社会面临的尴尬就是两个类型的人数比例极度不平衡——拥有技术的年轻人太少,导致企业招不到工人,产业链条遭遇巨大压力;拿文凭吃饭的又太多,就像恶性通胀一样,教育背景不断贬值。此刻,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便是让一部分玩脑子的毕业生,转行投身到卖力气的队伍中去。于是乎,开始了“脱掉长衫”的号召,使双方能够稍微协调一些。
然而,很遗憾,经历了四十年的迅速发展,人们懂得了什么是幸福生活好日子。一旦麻烦来了,将一切责任推卸给基层躺平摆烂的头上;凡是碰到问题了,只顾着指挥老百姓让步;画饼、空头支票、荣誉表彰等等操作,貌似没有多少人再买账了。纵观当代青年普遍的职业期待,大抵实际得很,无外乎几点:轻松、舒适、稳定、挣钱多,如果地位高则更加好,而非自己喜欢的东西、热爱的东西、擅长的东西。按照类似的标准进行比较,既脏又苦还累,反而收入低,被亲友瞧不起的体力劳动,毫无任何优势可言,有谁愿意去干么?
客观存在的落差原本已经十分残酷,加上传统文化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影响,偏偏还有编制进一步拉开不同行业的距离,最终的结果是大家都追求着“上等人的高薪和体面”。把达到有房有车有出息的目标,作为成功人生的唯一定义,终于形成了一条难以斩断的鄙视链。恰巧穿上长衫是优越和富贵的敲门砖,所以不得不挤进那座下不来的高台。在世俗禁锢的呆板氛围之中,主流的宣传语境与真正的民情百态,可谓完全脱节到离谱的程度:一边要人脱掉长衫,一边不舍得打破既得利益的特权;一边要人尝试新鲜事物,一边扼杀多元化的生存空间;一边强调上进、奋斗与奉献才是底色,一边营造这个看不见一丝希望的消极环境。算是典型的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岂会有如此便宜占尽的好事!
与其冷嘲热讽当前流行的眼高手低和烧香拜佛现象,不如仔细反思我们在人才培养方面彻底失败的根源——学生向来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民众的心声向来没有得到基本的尊重,各行各业向来没有收获平等公正的对待。倘若能够完善因材施教,依据孩子的特点规划成长路线,而不是强制统一的齐头并进,怎么会兴起读书无用论?倘若能够抛弃三六九等的专业歧视,让技术与知识不再有高低贵贱的区别,怎么会出现打螺丝却无法心安理得的状况?话说教育是人生的第一桶金,不管学习知识,或者是学习技术,本质上都是长期的投资。但愿有朝一天,我们曾经付出的每一滴汗水转化为可以预见的回报,充分的诠释人生价值的真谛所在;我们一如既往的牺牲变成通往人生理想的阶梯,而不仅仅是一次性消费的敲门砖。届时,人们对长衫的迷信便会渐渐的消除了。
2023年4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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