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烧烤怎么火起来的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火几天?这种“火”能在多大程度上提振当地的经济?这种“火”的真正原因,或者说本质是什么?
之所以想写这个话题,是因为今天一位读者在我骑摩托的时候给我发的一条微信,那条微信弹出在导航界面上面,我看到了他提到了一位我的同行,一位著名的肉喇叭,我立即靠边停车把他分享的链接打开看了,跟他语音了几句,然后决定写这篇。
我那位同行说淄博烧烤的火爆说明了经济内循环已经显示出来蓬勃的生命力,说明形势一片大好,人们信心十足,对未来充满希望……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鲁迅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中国人的……,到了我这里,也基本如此,尤其是我的同行,我向来不介意用最刻薄的词语来形容他们的奴颜媚骨和刻在骨子里的下劣。
根据媒体报道,淄博当地为了迎接来自全国各地的客人,下足了功夫,不仅开通了“烧烤专列”,还大力整顿市场,要求商家必须保证食材新鲜、足斤足两,服务周到,并倡议本地人礼让外地客人,最重要的是,这个阶段内,不会有城管去大煞风景,更有媒体曝出当地的非官方组织派出了身高一米七五的小姐姐电驴车队,负责从车站接送客人。
说实话,我对淄博烧烤这事儿完全没那么大信心,一是我觉得这火爆劲儿可能不会太长久,二是烧烤这个行业到底对提振经济有多大帮助?三是千里奔袭吃烧烤,反映出来的到底是繁荣还是躺平?
接下来我说说自己的看法,仅供参考。
首先,淄博这一波爆火,显然是网红经济,网红经济算不算市场经济?我觉得应该算吧?因为大家都是自愿去淄博的,没有被逼着去,是被吸引去的,但是淄博是个传统的资源型城市,也是老工业城市,并非旅游城市,淄博去年全年接待游客大约是三千万,这个水平相当于什么水平呢?比如西安周边有个贫困县叫蓝田县,去年接待游客大约是两千五百万,所以淄博的旅游资源其实很一般很一般,现在这波意外之火带来的意外之财,我们看得出来淄博当地从上到下都很珍惜,比如限制涨价,派大量公务员扶持烧烤一线,确实都足以显示出好客山东的热情和淄博人民的友善,但这其实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限制涨价,派驻公务员,依然是用无形的手在干预市场,虽然看起来是“助力”,但这确实不是市场经济的做法,所以我担心的是,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资源跟进,不能让流量落地生根的话,烧烤神话恐怕只能是昙花一现。
第二点,烧烤这个行业能对提振当地经济带来多大作用?这个问题我没有数据,只能通过媒体调研,根据第一财经等媒体记者的现场采访(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 ... 7%E6%9D%A5%E7%9A%84),我看到记者报道四个人吃了两百块已经撑得不行了,足见淄博烧烤确实严格遵循了当地政府的价格指导意见,而酒店价格也跟平时相差不多,基本持平, 我倒不是看不上这点儿钱,我考虑的是,靠烧烤提振经济显然不如靠实业、房地产等行业来得快,但是当地能这么在乎这波流量,说明这波流量对当地来说很重要,就像我以前不接电商,因为发一次挣一百多块,还不够我折腾排版的,但是现在即使是挣一百,我也愿意折腾一下,原因你懂的,而我也是通过这一点,以及无数人奔赴淄博的事实,试图管中窥豹,了解一下当下的经济走势,是不是真的如大V所言是“内循环显示出来蓬勃的生命力”?
第三点,千里奔袭吃烧烤,反映出来的到底是繁荣还是躺平?
我今天去西大街买牛肉,半路上看到关于淄博烧烤的分享,所以到了西大街之后,专门跑到朋友的店里随机采访了几个来吃饭的外地客人,其中的四个年轻人是因为找不到工作,所以干脆跑出来散心,其中一个说他连回去的路费可能都不够,所以他很可能会留下来随便找个什么工作先活下去,我听了之后觉得很沉重,也很愧疚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提这样的问题,最后我赠送了他们一个拼盘;还有一对儿恋人,女的刚失业,他们看起来很幸福,最后我祝他们早生贵子,没想到男的笑着跟我说:我们不要孩子,也不买房子,不然今后就不可能想去哪里旅游就去哪里旅游了……还有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我看他不太好打交道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跟他说我是做自媒体的,能聊几句不?出乎意料他很健谈,我估计是憋了很久了,没人可以聊天,原来他是个小企业主,口罩三年赔光了钱,注销公司就累得他精疲力尽,说以后再也不创业了,随便找个工作好了,够吃饭租房就行,我试探性地说:这不行吧?老婆娃娃也得吃饭啊!没想到他说:我没结婚,也不打算结婚了。
还有几个人,纯粹就是为了出来玩儿,心情很好,也乐意跟我交流,总体而言,我觉得大家的心态似乎豁达了不少,可能是因为经历这三年的缘故,人们把很多事情看淡了,而这三年之后刚好又接上了大家的收入都不怎么样的现实,这个打击还是蛮大的,但是我们可以看到这个五一长假几乎所有稍微有点儿知名度的景点、以及当地的高速出口,完全一副“人比砖多,车比路长”的景象,而我们车队一个伙计今天去汉中的导航地图上长长的一条路,从屏幕顶端一直红到屏幕底端,看得我头皮发麻——收入不咋样,旅行还这么热,这是为啥?
我觉得只能从心理层面去找因素了。
烧烤有什么稀罕的?淄博的烧烤能好到哪里去?十几万人涌入一个三线城市,而且很多人是从上海、北京、广州这样的大都市奔赴淄博,难不成北上广连个像样的烧烤店都没有?
很久以来,尤其是过去的这三年,多少人在提心吊胆和声声呵斥中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地方,可以让你无拘无束的来去自由,可以让你放肆地举杯痛饮,而为你提供食物的摊主也不用东张西望地准备随时逃跑,甚至现场还有旅游局的公务员虚心听取你的意见,物价局的巡视员则保证你不会被宰……淄博卖的是烧烤吗?何止是烧烤?除了烧烤,还有良治政府执政为民的尝试,宽松与宽容的试验,把强势管理变成真诚服务的探讨,努力打造诚信商业的践行……这些,才是淄博烧烤的真正佐料。
所以,大家疯狂奔赴的、想要体验的,只是简单的市井生活而已,只是这世间最普通的人间烟火而已:在露天地里坐着,跟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碰一杯,一杯接一杯,把这三年的酸甜苦辣都一饮而尽然后化作眼泪流出……在淄博烧烤摊儿,你不用担心过去曾经必须担心的那些事,点菜前不用扫各种码,也不会有人命令你吃一口烧烤再戴上口罩……想到这些你就会轻松,就会开心,就会笑,也可能笑着流出眼泪……
淄博烧烤也许不会长久,但它曾是一束光,是烟火气浓浓的桃花源;淄博烧烤最浓重的不是孜然味儿,是人味儿,是人情味儿,是人间烟火味儿。
祝愿这样的烧烤遍布全国,倘真如此,不喜欢吃烧烤的我,愿将烧烤从此作为主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