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水暖一线连 | 钓手周涛的“变形记”

视川

粉色的落日缓缓沉入云雾，余晖将江面映照得通红。“你们看那个是草鱼，那群是鳙鱼，它们捕食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水花，那是小鱼在逃窜……”在长江宜宾江安段的一处河堤上，周涛兴奋地为大家介绍江中的鱼儿，一身巡护蓝T恤的他，视力超群、对鱼如数家珍。谁能想到，这个巡护队的队长多年前竟曾是个钓鱼高手！

周涛在长江巡逻

从“钓鱼人”到“护鱼人” 传奇队长周涛的“变形记”

周涛，宜宾江安长江协助巡护队队长，也是当地的传奇人物。他身上有很多标签：协助巡护队队长、江安蓝豹救援队队长、驰援叙利亚地震……他持续近十年投身长江濒危珍稀鱼类保护工作，日日巡护在长江江安段河道，全力打击非法捕捞。

时间倒推到多年前，这个黝黑的硬汉还是一个专业钓手。自小爱钓鱼的他曾入选中国国家舟钓队，代表中国参加各类舟钓比赛，最好的成绩是国际公开赛第三名。然而，比赛中一次偶然的中外交流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中国长江里的鲟鱼有三种，现在还有吗？”2014年，正在俄罗斯参加国际垂钓比赛的周涛被一位外国选手的发问“击中灵魂”。周涛恍然发现，“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长江里看到过鲟鱼了”。

通过走访渔民他发现，由于近年来过度捕捞等原因，长江里的渔业资源已经近乎枯竭了，而鲟鱼更是难觅踪迹。“电鱼非常猖獗，‘断子绝孙网’的网眼小得连鱼苗都漏不过去，长江几乎快无鱼可捕了。”他悲哀地发现，儿时记忆里，那个拥有独特光泽的美好生物已经无可挽回地消失了。

带着悲痛的心情，和一股正义感，周涛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护鱼”的队伍，带着两个钓友自发成立了一支“巡护队”，开启了难以想象的“打怪通关”模式。

从“游勇散兵”到“正规军” 退捕渔民集体转

型钓鱼容易护鱼难。每天往河段跑，正经工作怎么兼顾？巡护需要装备需要人，钱从哪里来？遇到不法分子，以什么身份与其对峙？被人威胁性命，对抗还是逃离？妻子不理解要离婚，选鱼还是选老婆？

周涛在查看珍稀保护植物

周涛没有想到，保护一条鱼竟然要面对如此多人生的艰难选择。作为“队长”，抱着一股常人不能理解的执拗劲，周涛愣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没有钱，就用自己做工程挣来的家底支撑；没有人，就邀约志愿伙伴；没有船，就采买专业装备……不过世事无圆满，随着巡护事业慢慢走上正轨，周涛的婚姻走到了尽头、钱财也逐渐亏空。在镜头面前，他默默咂了一口烟，别过脸去，个中辛酸不足与外人道也。周涛很清楚，保护长江水生物，光靠个人难以为继，稳定的收入和稳固的团队才是长久之计。

这个机会在2018年到来了。为保护和拯救长江鲟物种，2018年农业农村部印发《长江鲟（达氏鲟）拯救行动计划（2018—2035）》，并在宜宾市举行了第一次增殖放流活动。活动中，周涛结识了鲟鱼保护专家、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研究员危起伟，并在其引荐下，顺利与长江生态保护基金会建立起联系，获得了第一笔资金支持。“这对我们意味着莫大的肯定，给我们打了一剂‘强心剂’”，周涛说。

很快，新的机遇来了。2020年11月，农业农村部办公厅、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办公厅、财政部办公厅联合印发了《关于推动建立长江流域渔政协助巡护队伍的意见》，其中明确，要提升长江流域渔政执法监管能力，推动建立长江流域渔政协助巡护队伍。并提出要发挥退捕渔民熟悉水情鱼情优势组建协助巡护队伍。《意见》还进一步明确了其职责、规模、管理和主管部门。2021年起，江安县协助巡护的相关工作正式作为服务项目被纳入政府采购，从地方财政上对资金予以保障。协助巡护队终于有了官方认证，周涛的“游勇散兵”队伍也转为了“正规军”。

巡护队获官方认证挂牌

队员人数迅速增加到10人，其中就有多名退捕渔民。做钢管生意的吴江、做茶酒生意的肖玉南和已经成为水手的李基奎在听到召唤后，都义无反顾地回到了家乡。有了他们的加入，江安县协助巡护队如虎添翼。出身三代渔民之家的肖玉南笑着说道，过去是打鱼，学的是怎么抓到鱼，现在是护鱼，学的是怎么救助鱼。“跟江水打了半辈子交道，现在看到长江里鱼儿再次成群结队，值了！”

人防技防全面提升 宜宾探索长效机制推动长江上游保护

“江安县原有县域渔民111户220人，2019年底就全面完成了县域渔民退捕转产上岸”，江安县农业农村局总畜牧师中华说道，截至目前，周涛所在的巡护队累计巡护里程24.68万公里，协助执法部门打击非法捕捞62次、抓获涉渔违法人员32人，解救误捕长江鲟、胭脂鱼、岩原鲤、大鲵等五百余尾，发挥出重要作用。

据宜宾市农业农村局渔政监察支队渔业保护科长邓旭介绍，近年来，宜宾市建强渔政执法监督队伍，全市有渔政执法人员79人。市县两级全部组建渔政协助巡护队伍，巡护人员185人。同时，创新建立渔政协助巡护工作站，解决巡护最后一公里问题。在人防之外，宜宾还不断加快执法装备配备，投入4000余万元统筹推进全市长江禁捕重点水域“江河电子眼”渔政智能监控系统建设，做到全市禁捕重点水域实时监控全覆盖。邓旭说：“年底将全部建成。”

通过监控系统可随时看到长江江面情况

健全禁捕管理机制、巩固安置保障成果、重拳打击涉渔违法、务实开展水生生物保护，“长江大保护”在宜宾稳步落地开花。

养殖在江安派出所长江护渔警务室的长江鲟

5月下旬，在江安派出所长江护渔警务室，一个透明鱼缸里，几十尾长江鲟鱼苗已从蝌蚪般大小长大到约10厘米。今年3月，周涛在江安段天然水域亲眼见证了它们的诞生，这是长江鲟首次实现天然水域自然繁殖。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丰厚的回报，多年的背负在这一刻化为无声的呐喊冲破周涛的胸膛，让这个魁梧的硬汉热泪盈眶。

还是着那身蓝衣，周涛转身走向熟悉的岸线，新一天的巡护工作要开始了。离开前，记者问：“这会是你的终身事业吗？”周涛答：“只要生命还在，我想我是离不开长江了。”
来源：川网传媒·四川发布
责任编辑：金宣辰 蒋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