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奎：一副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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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绝对

高义奎

农村五月正是大忙季节。天空万里无云，焦辣辣的太阳高悬空中，如火炙烤大地。林中传来布谷鸟“割麦插禾”的清脆欢叫声，声声悦耳，响彻原野，回荡长空。农民们正忙碌着割麦插禾，天麻乎乎亮就出门，打麻子眼才收工。天天早出晚归，各家各户，娃儿大小，每天忙得脚不落地。抢收麦子，抢栽秧子，勒进勒出，田头地头搞不赢，吃饭也抢时间，走路都在放小跑，人们累得喘不过气来。碰到天干缺水，用水紧张，为了抢水栽秧，还要打夜工放水淹田。有时通夜守在田坝头放水，一眼不眨，真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那些年，农村大忙时，当地中、小学校师生至少要放一个星期的农忙假，帮助农民抢收抢种。这就是当时说的农村“大战红五月”。

这天，李大伯家，天刚麻麻亮，家人就起床，点着灯吃早饭，全家下秧田头扯秧子，还有几个邻居来帮忙。高中毕业的李华也一同去扯秧子。扯秧子的人，每人腰间都别有一把择好的干谷草，准备拴秧子用。李华也提前择了一把干谷草别在腰间，来到秧田头。一起去扯秧子的还有个李华的高中同学李福，也来学习扯秧子。扯秧子虽然是轻活路，但是也非轻而易举的。首先，扯好一把秧子后，要将秧子根部的稀泥淘掉。清晨的空气清新，红彤彤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小鸟在林间飞鸣。只听见秧田里“哗啦哗啦”淘秧子的水响声，和着大家的说笑声，汇成一曲美妙的交响乐，在田野回荡。秧子淘净后，再从腰间麻利地抽出两根干谷草来将秧子缠两转，然后用一只手的大拇指往下使劲一摁，另一只手抓住谷草另一头使劲一拉，便将秧子拴紧，丢在身后，准备将秧头挑到整好的泥田头去栽插。整个拴秧子的过程前后不过几秒钟，真快啊！只见李福东缠西拴，总是把秧子拴不紧。李大伯手把手地教他几遍，他还是没有找到窍门，未掌握要领，始终拴不好。李大伯不耐烦地道：“你咋这样笨啊，整半天连秧子都拴不好，真是胀死饭哟！”整得李福十分难堪。这时，李华实在看不过去了，便抱不平地说：“人家是学生，拴不好嘛慢慢学嘛！你飞加对，我出个对子你会对吗？”说罢，不慌不忙地用干谷草边拴秧子边朗声说：“谷草拴秧苗，父缠子。”只听李大伯慌了神，大声嚷道：“你娃娃欺我没文化是不？对子，对子，对你个锤子！”李华听后，不无讥讽地说：“对不出来吧？我认为你啥子都会整，原来你也有不会的啊！”那个初学拴秧子的李福一阵窃喜，向李华瞟了一眼，暗暗向他竖起大拇指，感谢他及时伸出援手。

李华出的这个上联，确实很难对下联。这干谷草本是嫩秧苗长成的。谷草和秧苗的内在联系真的像是一老一少的父与子，这就是极难对下联之处。这李福平时也爱好对联，可是左思右想，许久也对不出恰当的下联来。又不便问李华，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蹊跷上联？其下联应该怎样对？直到放工回家，久久不能对出下联，李福日夜苦想，始终未能对出下联，一直纠结于怀。

     月落日出，昼夜交替，不觉过了好些天，李福朝思暮想仍然没有对出合适的下联，一直耿耿于怀。忽一日，家住在大青山上的嬢嬢到李福家，一路风尘仆仆，用竹篾篼篼给他家送来半篼篼炸过水的黄赏赏的笋子，很逗人爱。一见竹篾篼篼装着笋子，李福顿时来了灵感，一拍脑袋叫道：“好啊，下联有了：‘篾篼装竹笋，娘抱儿”。那嫩笋子不是从老竹的根部生出来的吗？竹和笋正像母子呀？这个下联确实对得很漂亮，非常工整。李福心中突然开朗，如释重负，十分高兴。

    你看，“谷草拴秧苗，父缠子；篾篼装竹笋，娘抱儿”，无论是意义和词语，对得多么工稳啊！这真是一副绝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