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邛记忆 | 崃山民间巧匠:麻糖匠高义奎 [url=]崃山文艺[/url] 2023-10-07 09:36 发表于四川 麻糖匠
高义奎
记得这事发生在1952年秋的一天上午。 “叮叮当、叮叮当、叮当叮当叮叮当……”——这是不赶场的寒天,麻糖匠下乡窜村卖麻糖的标致信号。阵阵好听的金属敲击声,透过一片茨竹林,从我家大门外传来,引得大黄狗汪汪直叫向大门外跑去。正在玩耍的我一听,便高声对父亲喊道:“爸爸,给我打麻糖吃!”。父亲狠声道:“吃麻糖,光爱吃麻糖,钱都没有,拿什么去买麻糖呀?”奶奶一听便不高兴地说:“吃点麻糖就把你吃砸锅了吗?瓜孙,奶奶拿钱去给你买麻糖!”于是,奶奶就急忙出门去给我买麻糖。还是奶奶最爱我。 我跟着奶奶跑到大门外,大声喊:“麻糖匠快过来,打麻糖,打麻糖!”外面是茂密的一片竹林,非常凉爽。秋风吹拂,竹林沙沙作响,有不少山雀在林间飞鸣,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秋天的阳光洒满原野,照耀山冈,大地暖融融。只见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身穿旧蓝布长衫,腰杆上拴一根棉带子,长衫前面的下摆提起来扎在腰带上,裤脚挽得很高,脚登一双偏耳子草鞋,满面红光,精神十足。他背背一个大夹背,夹背上用绳子套着一个两尺多长的长方形大木盘,木盘四周镶有半寸高的木条边子。他左手握一个宽约二寸,长约五寸的弯头钢板,右手拿一个精致的小铁锤,不断敲打弯头钢板,发出阵阵“叮叮当、叮叮当”,清脆悦耳的声音。那麻糖匠来到我家门前,放下背篼,解开木盘,那木盘中放着一大团白色麻糖。这团软软的麻糖周围还撒着不少香喷喷、黄赏赏的炒熟玉麦面——为了防止麻糖粘手。旁边还放有一杆秤。奶奶说:“打二两麻糖。”只见麻糖匠熟练地用那弯头钢板下端如刀的薄口,竖着放在那团麻糖边上,再用小铁锤“叮叮”一敲,一块麻糖就敲下来了,用秤一称,刚好二两,麻糖匠又把打下来的麻糖,放在玉麦面里滚一下,就不粘手了。奶奶付了钱,我拿过白生生的麻糖便吃起来,粘糊糊的,扯出长长的糖丝,很粘牙齿,味道很甜,好吃极了。我高兴地仰面看着奶奶说:“奶奶,您也拿来吃嘛!”奶奶微笑着说:“瓜孙你快吃吧!” 后来听说,这个麻糖匠姓任,家住火井高家口。这任麻糖匠做麻糖的手艺很好。他不仅做普通麻糖,还能做很特别的“灌香肠”。灌香肠样子很特别,每根细长的灌香肠有鸡蛋粗,两尺来长,泡松松的,起蜂角子眼眼,脆赏赏的,吃起来既甜又脆又香,特别爽口。但不知是怎样做成的。他做的麻糖不但可以用钱买,还可以用过干玉麦籽调换——据说,每斤干玉麦籽可以调二两麻糖。寒天不赶场,任姓麻糖匠就在家做麻糖。火井高场逢赶场天,他便将盛麻糖的木盘,放在一个齐腰高的马架子上,摆在街边,旁边放个装玉麦籽的夹背,“叮叮当当”地用小铁锤敲打着弯头钢板,卖麻糖和灌香肠。每场他都很早就把麻糖销售完了。既卖不少现钱,也调换不少玉麦籽。 麻糖是用玉麦加工提炼而成,具体做法不得而知。 在人民公社化时期,土地公有,集体生产,一片乱糟糟的样子。做手艺也说成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因此,民间的麻糖匠就这样整得没有了。高家口的任麻糖匠也早已上西天了。改革开放后,前些年,火井镇高场也曾看到过油榨乡卖麻糖的麻糖匠。后来再没有见过那个卖麻糖的了。麻糖匠就此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过去,在家乡流传一首有趣的麻糖匠儿歌道: 麻糖甜,哄我的钱;麻糖香,象吃糠;麻糖酸,哄我的衣裳穿;麻糖苦,吃了要呕吐…… 作者 高义奎 1942年生于邛崃市火井镇。1958年于邛崃中学肄业,1961年参军。退伍后于1964于火井小学从事教育工作,后在职函授获大专文凭。1982年主笔撰写《火井乡志》,曾任火井小学教导主任,小学高级教师退休。四川省文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老年诗词创作研究会会员,邛崃诗词楹联学会会员。撰有《崃山民间故事》《金台低吟》和诗集《金台文稿》等,共有上百万字的文学作品。并有作品在四川《巴蜀风》《巴蜀诗词》《邛崃经纬》和《邛崃文史资料》等多家刊物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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