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斤
邓四平/文
王三斤是蓬安永兴场附近一个村里的农民，我从小时候开始就认识此人了，距今已经几十年过去，但我依旧未能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姓王，外号叫做王三斤。
有一些知情人说，王三斤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刚好遇上三年自然灾害，据说生下来的时候，一称不多不少刚好只有三斤，因此外号就叫王三斤。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时候，我家住在永兴公社的隔壁，每逢永兴场当场天，我就常常能看见王三斤背着一个大竹篾背篓，背着几只鸡到永兴街上来赶场卖鸡。
我的记忆里，那时候，王三斤大约二十来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长着一张国字脸，粗眉大眼，鼻梁挺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就像是电视剧里打虎的武松一样孔武有力。
大人们私下里说，王三斤看上去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其实是个贼娃子，一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常常在村里或者附近乡镇到处流窜，一到晚上就去偷农民家里的鸡。说来也怪，王三斤去偷农民家的鸡，也不知道他究竟使用了什么法式，主人家看家护院的狗见了他也不叫，鸡笼里的鸡也像是吃了迷魂药一样，不吵不闹不嚷嚷，像非常温驯的小绵羊似的任由王三斤一个一个地捉起直往背篓里扔。捉完一个鸡笼里的鸡装进背篓之后，王三斤才慢条斯理地背起装满母鸡和公鸡的背篓大摇大摆地离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晒到石头红，主人家起床去打开鸡笼准备放鸡出笼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整个鸡笼里早已空空如也。主人家这才恍然大悟，顿时气得捶胸顿足，破口大骂：“是哪个伤天害理的哟？是哪个缺德的哟？是哪个敲砂罐脑壳的哟？是哪个断子绝孙的哟？是哪个生个娃儿莫得屁眼儿的哟?你为啥子要将我家的几个鸡都偷完了哟？你偷了我的鸡拿去吃了要屙痢屙血哟，你偷了我的鸡拿去吃了要死到一个不剩封门绝户哟！”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看见王三斤常常背着大背小背的鸡到处去赶场卖鸡，卖了钱就在街上的馆子里吆五喝六和一些狐朋狗友一起山吃海喝，其中有一些人对此就感到非常纳闷，从来都没看到过王三斤养鸡，他哪来的这么多的鸡呢？狗日的，他大背小背背去赶场卖的鸡肯定是偷的。于是，有人便悄悄地将王三斤告发到了永兴公社的治安室。治安室的人将王三斤捉去一阵暴打，打到王三斤鼻子口里都直来血。王三斤受不了这种刑法，于是便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他偷鸡的事情全都交代了。治安室的人问王三斤，你个狗日的你偷鸡的时候，为什么狗不叫鸡也不叫呢？你究竟使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王三斤带着一副哭腔可怜巴巴地说道：“哪里有啥子歪门邪道嘛，就是在煮熟的一点瘦猪肉和米饭里拌了酒，瘦猪肉甩给狗吃，米饭甩给鸡笼里的鸡吃，它们吃了都醉昏倒了，还怎么叫嘛？”
小时候，我常常看见王三斤被治安室里的人打到口吐鲜血，被关在公社的一个小黑屋子里面，大约几天之后，治安室的人就会将他放了。他却并不直接回家，而是一瘸一拐地走到公社的厕所里去。我常常看到他趴到公社厕所的尿槽里大口大口地喝尿。我便好奇地问他：“王三斤，你喝尿爪子？”王三斤抬起头来，冲着我无精打采一脸苦笑地回答道：“喝尿能够治跌打损伤七劳五伤，人挨了打不喝尿要得痨病，会死！”说完又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离去了。
后来，很少有人再看到王三斤背着背篓去各个场上赶场卖鸡了。
但是，隔了不久，我又看到王三斤被抓进公社治安室里来了。说是有人举报，现在王三斤不偷鸡了，却去偷附近人家的树子，被逮到了，所以又被抓到公社里面来了。
在公社治安室里，王三斤害怕挨打，还没等公社治安员审问，便两腿发软，双膝跪在地上主动交代说：“我承认，我承认，我有罪，我认罪，我错了，我错了，我要改正，我要改正，我交代，我马上交代，但我现在没有偷鸡了。屋里确实穷得揭不开锅了，于是，我就去偷了山上的一棵大柏树，那个柏树，我是用斧头砍倒的，有大品碗那么粗，晚上黑灯瞎火的，倒下来差点把我砸到，幸好我跑得快，才没遭。那个柏树起码有两三百斤重，扛到肩膀上，压到我打扑爬，跌跌撞撞地摸下山，走了四五十里路，从晚上一点多，走到大天亮，才赶到长乐场，卖了二十多块钱，中午在长乐街上全部吃饭喝酒用完了。”
王三斤因为偷鸡、偷树子、做贼，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无论在当时，还是在现在，那都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所以，王三斤到了三十好几了，依旧还是光棍一条，无论远近都莫得任何人家的女子愿意嫁给他。
当时，王三斤的哥哥王二狗也是光棍一条，便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后来这个小女孩长到了十六七岁，面目姣好，身材秀颀，亭亭玉立，长得非常漂亮。在一个炎热的夏天的晚上，这个女子在厨房后面的猪圈屋里洗澡，王三斤竟然蹑手蹑脚地爬到墙上去偷窥，看到丰满性感的女子浑身脱得精光在猪圈屋里洗澡，王三斤欲火难耐，便翻墙跳进猪圈屋里，一把抱住正在洗澡的赤身裸体的女子，又是亲，又是摸，将那女子捉到不断地猥亵。王三斤威胁说，如果敢去告状，你一辈子的名声也就全部毁了，今后就嫁不出去了。这个女子一直不敢声张，更不敢去检举揭发，过了两年，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就独自一人跑到广东深圳打工去了。据说，现在在外面挣了很多很多的钱，混得非常不错。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在海田初中教书的时候，那时候，王三斤已经大约三十多岁了，不知道是哪个做的媒，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结了婚。大约结婚不到一年，这个女人便多次跑到乡政府民政所里嚎啕大哭，强烈要求离婚。民政所所长便问她为什么要求离婚？女人说：“王三斤根本就不是个人，每天从早到晚都要扭到我干那事，一天要来三四次，晚上还把我扭到一起在床上看VCD黄色录像，一边看，一边还要喊我学黄色录像里面的那些女的给他也那样做，整到我简直受不了。再这么下去，我迟早要遭他整死！”于是，两人就办了离婚手续离了婚。
1999年，我因为得罪了海田初中里面的几个蛀虫，几个蛀虫便向教育局打报告将我调到了全县最偏僻的天成小学教书去了。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看到过王三斤了。
2022年8月29日农历八月初三，是我父亲的生日，我又回老家海田去给父母扫墓烧纸。中午，我招待永兴街上的一些亲朋好友吃饭喝酒。在桌上，大家在一起天南海北地闲扯，无形之中又提到了当年偷鸡摸狗的王三斤。我便好奇地问，王三斤还活着吗？回答说，还活起的，大约有六十多岁了。据说，还是老毛病不改，依旧常常偷鸡摸狗。被人告了，所以吓到跑了，现在一直在外面到处流窜，也不敢回永兴，一回来，派出所的人就要去抓。
大家说，现在不像过去了，过去王三斤做贼，顶多捉到公社治安室里去教育教育，顶天捉到暴打一顿，触及触及灵魂也就放了。现在时代不同了，只要是偷盗，一旦被举报，一旦被查实，那就是盗窃罪，那就要被抓去判刑，被捉去劳改。现在真的不是过去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法治社会，任何人都不要乱来，乱来就要遭！
俗话说：小时偷油，大了偷牛。小时偷针，大了偷金。也常常听老年人们挂在嘴边说的一句话：黄荆棍棍下面出好人。所以说啊，家风很重要，家教很重要，一个人从小就应该受教，就应该学好，走正道，不要去搞歪门邪道，否则，也许一生都要为之付出沉重的代价。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年轻不学好，老了受煎熬！老人们常说：穷死莫做贼，气死莫告状。这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道理的。难道不是吗？因为偷鸡摸狗不学好，王三斤六十多岁了，至今还在外面东躲西藏受煎熬。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跑得脱和尚，跑不脱庙。听村里的人说，王三斤前些年往外一跑，他老家的房子早已坍塌了，现在杂草丛生，变成了一片废墟。哎，王三斤这一辈子算是被他自己给彻底地毁了！………
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人为镜，可知得失。因此，谨作此文，愿与诸君共勉之！
2022年8月30日3030字记于蓬安
作者简介：
邓四平，男，汉族，生于1974年5月15日。四川蓬安海田人，西南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毕业。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从1989年至今已在《中国教师报》、《中国旅游报》、《青年作家》、《四川日报》等各级各类报刊发表文学作品400多篇，新闻稿件上万篇，计数百万字，其创作的文学作品多次获得国家、省、市各级文学奖，众多散文被选入各种文学选本和中小学生语文单元考试测验试卷。其中《醉忆故乡醪糟香》等散文作品被选进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编著的现代文经典阅读教材。近年来，其创作的城市形象广告语在全国广告语征集活动中上百次获奖。2014年在南充电视台《南充人话南充》讲授《历代名人与蓬安》6集电视专题节目。1995年、2004年被蓬安县委、县政府授予全县优秀教师荣誉称号。2006年被蓬安县委、县政府授予全县文化工作先进个人荣誉称号。2007年获得蓬安首届相如文学创作奖。2008年、2009年、2010年、2011年连续四年被蓬安县委、县政府授予蓬安旅游先进个人荣誉称号。2008年至今，收到人民群众送来的锦旗逾百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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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8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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