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葵文/图邛崃学道街的假钞案

大石 · 发表于 2023-11-22 10:21

学道街的假钞案

李旭葵

邛崃城里学道街，又叫考棚街。地处在城中心，从高水井街与八宝街交界处，到原邛崃中学学校，即明清考棚的地方。全长有181米，街道宽5.2米。在民国时期从1920年到1929年，才修建形成的街道。

在今天瓮亭公园左边的一楼一底中西建筑庭院住房，是姓张的曾当过国民党军队连长修的。从1948年动工，到了1949年底才完工。人刚搬进去，屁股都还沒住热烘，邛崃就解放了，划为地主而全家被扫地出门，房屋归公。

在学道街地段，有闻名于四川著名的明清邛州城隍庙，曾与成都中学、树德中学和石室中学齐名的省立邛崃高级中学校，明清邛州考棚，建于有上壬年悠久历史的唐代瓮亭公园，还发生过许多邛崃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和有著名人物。因此，学道街算得上是历史文化底蕴深厚，是临邛古城一个时代的缩影。

为什么叫学道街？对学道街的的街名由来，有两种说法。

早在宋代时期直至明清年代，成都设“提学道”的官员，主管四川省内的教学。府丶州丶县官署设立教授、教谕，另外还设有辅助府丶州丶县的训导之类的官员，专门负责管理地方教学。椐《康熙直隶邛州志》第三卷·公署所载：“督学道、校士馆，在州治北善正街大门三间，仪门三间。”地点在考棚的地方，是邛州县学政或教谕的官署。街道名称由此而来。

从隋朝开始实施科举考试制度以后，各州、县都建有考棚用于考试。考棚，是邛州专门进行科举考试的场所。即原邛崃中学所在地，保存完好的明清建筑邛州考棚，可惜在1987年左右被邛崃学校修建教学大楼而毁掉。由八宝街和高水井街通往考棚(科举年代考取秀才之考场，清朝以前此街上有考棚而故名。

在1905年清政府下昭要求各地停科举兴办中学堂，但因缺乏物理、几何、化学及音体美的师资，筹办资金不足，还沒有小学毕业生，因此久议未决停办。1911年秋四川保路运动兴起，直到辛亥革命后的民国三年（1914年）四月，邛崃与大邑、蒲江三县会商，办学条件基本成熟，议定恢复联办学校，名为“邛州联合县立中学校”。校址设在在学道街原在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邛州知州毛玉麟曾捐资六百金，并出售大竹坪树木为开办费，以学道街考棚试院进行维修的中学堂校址。

闻名于巴蜀具有百年老校的邛崃中学校，据仅不完全统计，该校先后有三万多毕业学生，遍布于全世界。培养出我国科学院士许祖彦和美国著名大气专家、院士曾学斌，还有喻焘、杨国亮等一大批全国著名专家。

学校有雷震、李用章、周栋梁、王德久等七名学生，当日本侵略的民族存亡关键时刻，毅然报考广州黄埔军校。后来还有李用章、植久安、杨家祯、雷震、周鼎铭、谢心德等七名学生成了少将将军，率部参加伟大的北伐战争和抗日战争。其中有周鼎铭和雷震两学生血染沙场，以身殉国，成为抗战名将。

在短短的不到两百米长的学道街上，就有植公权、高寿华、吴俊、郑家玉四位青年，为了抗击日本的侵略，明明知道是死亡，他们不怕死，就是用生命之躯撑起民族即将坍塌的大厦。明明知道没有生的希望，就是要用胸膛去阻挡敌人的枪炮。为挽救民族危亡，为了民族的存亡，毅然离家去报考黄埔军校，奔赴抗日战爭前线，用生命与鲜血谱写了一曲曲悲壮战歌。

其中吴俊正是上海同济大学物理系毕业的高材生，抛弃了荣华富贵，毅然报考黃埔军校。在抗日战场发挥大学所学的专业知识，很快被提拔为旅上校参谋长。

明代隆庆三年(1569年)，在邛州临邛县城学道街考棚一侧修建了城隍庙，后毁于明末清初张献忠的兵乱战火。在清康熙二十年(1682年)又重建。城隍庙原遗址在邛崃市城内学道街原城关粮站内，靠原邛崃中学一侧，紧连瓮亭公园，占地面积达80亩左右。无论在规模和雕塑的技巧工艺，邛州临邛城的城隍庙不仅在川西地区，而且在四川省内也是少见的。

塑造城隍庙十殿的艺术家，来自邛州东外牟场，人称周二师。在成都能工巧匠如云中，周二师脱颖而出被选中塑成都城隍庙全部塑像。开光那天，轰动整个成都城。

建国后1950年初，当时邛崃县的张开阳、李欣奇、张正德等社会知名人士，听说党政主要负责人要将城隍庙毁掉改建为粮仓的消息，群情激昂，即同前往向县委书记和县长呼吁建议，再三恳求当局给予保存。县长刘少白听了社会知名人士的将城隍庙、武庙等几座相邻寺庙纳入人民公园管理的建议意见，非常重视和赞同。

当时县委主要领导不顾广大群众和民主人士的呼声，趁刘少白县长去成都川西行政公署开会之机，武断地派出驻军于当天晚上，在一夜间将城隍庙里的塑像就被彻底捣毁后，改作粮仓。

当时南下干部中难得有刘少白这样有文化知识的县长，他回邛崃后见了，目瞪口呆，无奈地直摇头跺脚唉声叹息。随后刘少白却因以主持修建西街小学和县政府办公楼而以“铺张浪费”罪名，被抓捕入狱劳改，直到文革后才平反冤狱。刘少白被平反了，但闻名四川的邛州城隍庙却荡然无存，成了世代人永远的悔恨。

邛崃城隍庙塑像不仅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而且还具民风民俗历史传统文化意义。只成了历史的回忆和遗憾。

中国民主同盟，简称民盟。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3月，民盟中央委员、四川民盟领导人之一的张志和，根据中共组织的指示代表四川民盟主持，在邛崃县城学道街方瀛西家中召开民盟邛崃分部成立大会。到会100余人，推选出民盟四川省支部委员方瀛西和黄蜀澄（中共党员）分别担任民盟邛崃分部正、副主任委员。学道街中段东边方瀛西的住家宅院，成了中共地下党组织领导下民盟邛崃分部活动的重要场所。

国民党中央政府立法委员、中统任和平在邛崃任县长和特委会主任， 1947年6月2日，在大逮捕中以“通共” 的罪名，将民盟邛崃主任方瀛西骗到邛崃县政府内被诱捕。在抄方家时，抄到了两箱金圆券假钞，将方瀛西的儿子和媳妇一起逮捕，怀疑是为共产党地下组织筹集经费印制的金圆券假钞。

方瀛西经中共地下党组织营救，被取保释放。而方瀛西的儿子和媳妇却仍然被关在邛崃县监狱，县政府以共党嫌疑“造假钞”罪名上报省政府核批准处死刑，借以达到威摄地方势力和打击民主士绅为目的。

报告早呈上去了，但省政府一直未批。任和平亲自多次到成都省政府去找省政府主席邓锡侯催促，但每次都被邓的副官挡驾，推辞说“邓主席很忙，没有时间。”任和平感到事情非常蹊跷，但仍不死心，就一直守在省政府门外等，最后邓锡侯主席才传话叫他进去。

任和平进去后坐下后，副官命侍卫给任和平上了茶。邓锡侯才从里面慢腾腾地出来坐下，眼皮半睁半闭，侧头斜视了任和平一眼：“有什么事？”

任和平忙躬身：“主席，我县关于假钞案死刑的请示报告，不知省政府何时才批复下来啊？”

邓锡侯听了，脸上丝毫沒有表情，眉毛一动，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回去找张鹤公商量看着办。”说完，站起来端着茶碗，揭起茶盖，轻轻地喝了一口。

任和平见了，知道这是端茶送客的暗示，便知趣地告辞了。

出了省政府大门，任和平才恍然大悟，急忙回到邛崃后立即与夫人备上厚礼，去小北街张公馆拜访张鹤林。张鹤林见是任和平县长登门来访，便亲自出门迎进室内。一进门，任和平便主动上前对张鹤林说：“很抱歉，早就该登门拜访，今天来迟了，请鹤公多多包涵！”

从此，任和平的老婆正式拜师入了“刘门”，方瀛西的儿子和媳妇也就被放了，轰动川西坝的“假钞案”也就不了了之。

任和平后来终于明白，张鹤林与四川的刘湘、邓锡侯、杨森、刘文辉、李家钰等军阀头面人物不仅是同学，关系非同一般，而且还有更深层次的私人历史渊源。在邛崃地区算得上是呼风唤雨一言九鼎的人，况且张鹤林和方瀛西廷还是姻亲关系，怎么敢得罪呢？

方瀛西和周英两人是邛崃最早参加孙中山的同盟会，是辛亥革命的元老。1949年12月1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2军攻占了邛崃，驻军在邛崃中共地下党组织的配合推荐，由方瀛西任主任，杨显铭为副主任，李欣奇、张继和，黄季高、王逸君为委员，组成“邛崃县解放委员会”。后来，还参加了邛崃县的剿匪和征粮领导机构。剿匪和征粮胜利完成后，方瀛西却被莫须有的罪名判刑劳改，后来平反。

方瀛西在学道街曾作民盟和地下党组织活动的住家院宅被沒收，全家十几口人全被扫地出门。为了今后上学工作不再被株连受影响，其中子女出于无奈而改随母姓而隐蔽忌讳姓“方”。方瀛西在学道街住家院宅，被沒收后改作邛崃县法院，后为县印刷厂。

抛弃大学学业和家庭毅然报考黄埔军校，冒死上前线抗日的吴俊旅参谋长，抗战胜利后回邛崃在学道街中段与方瀛西住宅院隔壁处修了住宅院。人称吴参谋长的“吴公馆”，后来在解放后被沒收充公。

1947年至1949年6月，解放战争已经进入到决定性阶段，为了迎接中国人民解放军向四川挺进，也是四川黎明前最黑暗的前夜，为了供上级组织及时地了解邛崃的社会和敌情动态，中共邛崃城厢支部书记聂瑞麒经请示上级）同意，派出中共党员黄星莹、叶曼峄进入当时邛崃的一群进步青年公教人员，在邛崃县城学道街中段东边詹善源家，出版的一份十六开四版进步报刊，名叫《自力周刊》，开始是每周一期，后来更名为《自力报》。主要内容刊载邛崃地方新闻，辟有副刊《崃苑》，登载具有讥讽幽默的杂文，先后由文元斋和大昌石印社承印。

《自力周刊》的主办人詹善源，主编管昌庆、叶曼峰、编辑林序成、陶学渊，采访黄绿荷、徐玉文、周一鉴、广告何学川、经理张庆云、营业余友松、特约通讯员胡承治、漫画聂瑞麒（中共邛崃城厢支部书记）、誊写张庆华、写油墨字车世忠、送报董指挥、雷泽均等。通过在报社获得的情报及时向党的上级联络人汇报，为上级研究分折邛大地区的情况提供了资料。

担任名誉董事长的方瀛西，以邛崃参议副议长的资格在参议会的经费中，每月拨一笔黃谷支令给报社发行人詹善原作买纸张开支。由于报社缺资金而难以维持，詹善原变卖了家中在宝林乡的私产水碾房和土地，全部捐给报社。

从创刊号起，就与成都新闻界挂勾联系，它敢于揭露社会的黑暗和官场腐败，讽刺丑陋，善扬正气，

由于《自力周刊》深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发行量达四千多份，遍布城乡及邻县，反响很大。触痛了当局的痛处，得罪了官吏权势和恶霸，受到了报复。恶霸舵把子李鹏举带着十几个社会上的地痞流氓，手持短枪气势凶凶地到学道街营业处闹事砸场。人称天不怕地不怕的“詹连长”，组织执事人员以准备好的手榴弹对付。詹善源毫无畏惧，站在前面，一手高举手榴弹，另一手拉着手榴弹引信线，大声吼道：“老子打日本鬼子都不怕，还怕你们？有种的敢上来，老子就和你们一起拼了！”

双方剑拔弩张，适逢县政府的李克文科长路过，慌忙上前劝阻，事态方才平息下来。

事后，县政府派警察试图逮捕《自力周刊》主管的管昌庆。消息走漏，管昌庆连夜被护送逃到宝兴县大山躲避。中共地下党员黄星莹冒着生命危险知难而上，主动担任主编职务。到了1948年，《自力周刊》被查封。1949年4月，《自力周刊》更名为《自力报》，恢复开印，与民众见面。隔了三个月，县长薛奉先下令查封，并派人强行接管了报社。

有一天早上，天微微亮。几个在邛崃中学58级高中家住在城里的男学生，他们去学校上早自习经过学道街。在朦朦胧胧的晨雾中，看见一个戴眼镜的老人在扫大街。其中一位同学突然说：“这好像是陈老师！”

大家睁大眼睛，仔细一看，都惊诧情不自禁地嘘出了声：“噢，是陈老师！” 他们上前一看，陈老师为什么要扫街？陈家英老师见了，叹息，无奈地说：“你们师娘病了，我来帮她扫街。”

啊，原来是陈家英老师的家住在学道街，老师的妻子是地主份子，按照居委会的布置安排，“地富反坏右”五类属于被监督管制对象，每天早晚要按规定街道扫街。几个同学见了，上前从陈老师的手里拿过扫把，帮陈老师扫街。陈老师慌忙再三说道：“要不得！要不得！被人发现被举报揭发，师娘要挨斗！”

陈老师在当时县委宣传部当副长的女儿有一天晚上从单位回家，已经晚上十一点过了，寒风刺骨。她看见年老多病的母亲还在扫大街，她转头望，见四周沒人，就上前接过母亲的扫把，帮母亲扫街。谁知沒有不漏风的墙，后来被人揭发举报，陈老师的女儿不仅被撤职，而且还挨批判斗争，停职交待反审。

在学道街还居住有潭光前、熊方舟、熊济舟和詹蓬莱等一批著名学者、画家、教师。

学道街虽然不长，但是在它的背后故事太多，而且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