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滩三拱桥追忆
我出生的那个年代,新中国成立已经15个年头了,国家虽长足进步,但偏远山区乡村似乎并没有什么新面貌。所以,那个年代的孩子从出生到懂事基本上都是在周围四五公里范围活动,没有什么见多识广的视野,见到什么新的事物大都是害怕和好奇。
我五岁时第一次看到三角滩那儿的三拱桥,吓得我半天不敢正视,后来在我妈的鼓励下我才躲在她身后扯着她的衣角贴着我妈过了桥。回来时胆子方才大了一点但也是紧挨着我妈一起走过,再向左拐上回家的田埂小道,三步一扭头的回看这座在柳滩乡境内的雄伟著名的三拱石桥,从那以后柳滩三拱桥的雄姿定格在我幼小的脑海里,一直伴随到如今,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这座老家的桥在我的内心深处的定格,形象永远没有变过。
柳滩三拱桥位于老粮站过去500米处,立架于柳树河之上,柳滩河可是咱们乡最大的一条常年不断流的河流,在我小时的认知里,那可是非常漂亮的一处美景,桥北头独独的一户人家,从小就晓得那家主人叫彭虎成,一幢老式穿头架子青瓦房,桥下是不知哪个年份修建的拦河坝。拦河堤上设计了近20多个由拦河礅隔开的泄洪口,漫过堤的水终年四季形成20多股白色瀑布倾泄而下,冲涮出一大片近数千平米的呈三角状的河滩石坝,三角滩一名由此而得。拦河坝靠右侧是引流槽,应该是解放后修建的好大一片房子,里面是水磨米面加工厂,引水槽引流过去的水流高低落差产生冲击力带动水能转子,常年四季都听到轰轰的响声,周围10多里乡民打米磨面都会挑到这儿进行加工,此处描述的场景都是我儿时的记忆。
听老一辈人讲,三拱桥是民国年间修建的,相传是潘文华主政南充时,修建了蓬安到广安场的土公路,那时军阀混战,军需物资运输也开始有了汽车,大量物资要从重庆拉过来,有一条能过车的公路显得十分必要,于是三拱桥就作为这条路的配套工程诞生了,这条路、这座桥极大地方便了柳树场的老百姓。听老人说,那之前几百年没有这三拱桥赶柳树场是要从河上的跳礅石上跨过去的,那时这河水很湍急的,胆子小的人如小孩子、女子或老人根本就不敢跨,所以河对岸的很多人多年都没有赶过柳树场,遇上夏天涨大水根本就过不去,甚至还发生被洪水冲走淹死的事儿,至从有了三拱桥一下子方便了四乡八邻。
三拱桥的雄伟那是实实在在的。小时候对大小尺寸没有什么概念,只是看着就非常害怕,现在的记忆中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尺寸,这座桥算上两岸衔接基础带至少是有120米长,高度估计有30米左右,采用的全是条石砌筑,河床中是两根20米高的桥礅,孔距可能不低于25米,在我小时候的时候这座桥就比较破烂了,听大人说货车过桥其桥身会有颤动且发出嚓嚓的响声,说这座桥有危险了,随时有跨塌的风险,记得是72年吧,那时我们跟着大人去赶场,上到桥面上时立马就担心会不会跨掉,于是立即奔跑过去。现在想来也好逗. 三拱桥终于要重建了,好象是我上小学读书那会儿的事,听大人说是炸掉老桥,原样重建。记得有一天放学回来听我叔他们在闲谈吹牛,说施工队在炸老桥时桥倒塌那一瞬间跑出两条好大的白蛇顺着河水游走了,听得好吓人。建桥过程中第一次过那儿是晚上,跟着大人去乡上看坝坝电影,晚上从正在施工的桥面上过,看到四周围满了网,河床上全是木料架起来的架子,密密麻麻的,什么都看不到,后来我们和院子里的小伙伴结队两次跑去看修桥,也只是在400远处张望,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围篱内到处响起敲击的响声,人声沸腾,甚是热闹,好象没有两年功夫就修成了,新的三拱桥竣工不久我们去看了,确实是原样再现,只是颜色光鲜了些,也是石拱桥,显得比老桥更高大雄伟。然而八几年那场特大洪水差点把三拱桥冲跨,也是那儿年施工质量确实过硬,那么大的洪水也仅仅只是把两头路基土冲走了,桥栏杆冲掉了一部份,整个桥身依然挺拔,听说后来交通检测中心还专门到场对桥身进行了体检,并派出施工队对桥面进行了修补和加固,这座桥后来也经历了几次大洪峰几乎没有什么损伤,真是柳滩人民的福气啊!
发生于三拱桥的传说很多,记得88年发过一次大洪水,水都漫上公路,桥洞都快封了,正在危急关头,突然几声炸雷闪电,没到10分钟,洪水一会就下去了,桥洞现了出来,危险终于过去,那次洪水过去不久我回老家,听附近人说得活灵活现的,说那次大水是蛟龙入海,太过兴风作浪,桥洞封了过不去了,就想让洪水翻过大桥助其翻桥而过,惊动了雷神,霹下闪电镇住了它,说当时还有好多人亲眼看到那巨大的头昂得高高的,身子如大木材一般顺水而下。
听我奶奶说,解放那年,从罗家方向过来的国民党的部队,往三拱桥上过了几天几夜。晚上还在路两边搭蓬子生火做饭,好多小孩子跑去围观,第五天早上一大早突然枪声大作,原来是解放大军追过来了,两只军队一前一后又过了两三天。一周后老百姓才晓得是改朝换代了。 长大后,我去到别的地方读书、工作,再后来远走他乡,一晃又过去了30年,故乡的三拱桥成了我记忆中最难以忘怀的一道风景,它承载着一个远方游子对故乡的思念和对童年生活的美好记忆。如今三拱桥也渐入老态,柳滩河水也时常断流了,三角滩也早就不复当年喧嚣,水能加工厂那一大片房子早被那年那场大洪水洗了个一干二净,瀑布也没有了,河床因为经年累月的泥沙堆积早已不成其为河流了,全是杂草封住了河道,这美丽的三角滩风景已经被另一番时代风景取代,唯一不变的是大桥还巍然挺立在那儿,桥北头彭家大院已变成了彭家大楼,三三两两的客货车依然在这座桥上穿梭。
人生即进甲子,抚今追惜,多生感慨,原生本土之乡民去到再远也有乡愁情结,更多的生长于他乡异地的二三代子民们早已没有了这种乡情,也衷心希望老家多宣传家乡一山一水,感染这些他乡出生的年青一代,也让他们记得父辈曾经生长的地方,《父老乡亲》一歌中有一句歌词写的太好:树高千尺也忘不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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