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江,一抹绿色的诗意 彭从华 金沙江千百年来,如一条褐红色的巨龙从青藏高原奔腾而来,带着野性,将两岸冲撞成峭岩,峡谷。岸边的人们千百年来感受到的往往是她的狂野。但是自从向家坝截流以后,她变得温驯而诗意。 清晨的金沙江畔,是一种诗意的温馨。 赤脚走在江边,江沙很细腻,她们从很远的高山峡谷走来,还改变了她们的性情。脚丫在细沙上轻轻的划动,感觉到江沙的温情如恋人的手指。涉入江水,江水微凉。夏日里躁动的情绪便逝去了踪影,就这样慢慢的走着,一步一步,完全将心绪溶入到其中。 江面很宏阔,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平静的江面下暗流汹涌,细细听来,如同千万枚心脏在齐鸣。江上有八九个晨泳者,从上头漂来,他们发出哈哈的笑声,不时在相互吆喝着队伍如何前行。几分钟前,他们还是天水相接处的几个红点,几分钟后,他们已从眼前的江面漂过,那情形,如飞行中的响箭。他们在江中的自由与豪情,让水性不好的我羡慕不矣。站在江边,看到滚滚激流,想到那漂流人的自在,自然想到毛泽东中流激水,浪遏飞舟豪情,更佩服他老人家在七十余岁了还“万里长江橫渡,极目楚天舒”,如果孔子有知,会不会也豪情满怀,而不会发出逝者如斯的叹息。 脚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细看,是一尾不足寸长的小鱼,它以这种温柔的方式跟我招呼,但待我轻轻俯下身来,准备用手将它掬起,小鱼轻尾一摇,转瞬而逝,调皮地给我开了一个小小的可爱玩笑。 在江边一块礁石上坐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江面,在这清晨里,什么都可以不想,也可以什么想。其实坐在礁石上竟能拾起年轻时的情怀。那时在金沙江边,偶有闲暇时,也爱坐在礁石上。看到搁浅在沙滩上的木材,因为停留的时间久了,有的已开始皴裂或变质。有一种岁月的沧桑感。因为年轻,情感、事业、学业、理想等该想与不该想的事很多,在礁石上,梦想着、思考着、排解着,用江流的久远来梳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头绪。回味那时,觉得那种苦闷很美,觉得冬天的细沙上,留下的脚印是那样的清晰,那与女同学并排漫步的身影是何等的绝美与纯情。 此时在所坐的礁石不远的上方,有一个渔人在悠闲地重复着单调的工作。收网,下网,很多次,网里出现的只是水草、树叶或者小石块,但他还是这样一次次地重复着放与收。他约五十余岁,胖乎乎的身子如同一个可爱的弥勒佛,泥土般深黄色的肌肤饱含着质朴和浑厚。他半截身子没在水里,如钉在水中的一座礁石般,稳稳地。头上顶着一个小小的草帽仿佛不是为了遮阳当雨,只是借此表明他是一个渔人。他的网不是那种撤的网,而是用两根竹竿作了一个网沿,再加一个横柄,用舀的方式来捕鱼的网。每一次的重复,我觉得他是在固守着一种文化和收获着一种悠闲。听他说只要坚持,总会小有收获,能真正守得住一张几千年鱼网的人已经不多了。 渔人就这样慢条斯理地舀着,与身边的一个垂钓者说着闲话。垂钓者是一个六十来岁载着眼睛的精瘦老头,他在抱怨着老伴对他管得太严——他一直都想有一张属于自己的网,但老伴说他连水都不敢下,置网来做啥,当先人板板(四川人的戏谑话)?他很想行动,但他怕老伴为此罢工,罢工的结果很严重,会没有饭吃的。听得垂钓者满意的谈论着自己的委曲,觉得他的委曲真的很可爱。 金沙江,一抹绿色的诗意,就这样静静地流着,好温驯!它对于岸边的人,岸边的对话以及岸边的故事,仿佛一点都不留心,其实她又何别要留心呢,因为一切的诗意,都是因为它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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