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十四——旅途邂逅

韦平 · 发表于 2023-12-26 10:25

“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十四——旅途邂逅

旅途除了看风景，还能遇到形形色色同在旅途的人，和他们聊天既开眼界更长知识。

九月一日，游完“世界魔鬼城”后我们驱车往奎屯，按行程安排晚上将在那里住宿。出了魔鬼城景区，虽然公路两边大多是赭红色的戈壁滩，但看上去却没有多少荒凉的感觉，因为广袤的戈壁滩上不是矗立着一排排高大的风力发电机，就是被大片大片的太阳能光伏板覆盖，给原本肃杀的大漠增添了不少生机。透过车窗欣赏着巨大的风力发电机和一大片正在建设中的光伏发电园区，又看见道路指示牌上“克拉玛依市”的标牌，虽然从没到过这里，却让我感到有几分熟悉。

克拉玛依不仅是我国著名的能源城市，也是新疆最大的石油城，知道这个地名是因为小时候喜欢的歌曲《克拉玛依之歌》。“当年我赶着马群寻找草地，到这里勒住马我瞭望过你。茫茫的戈壁像无边的火海，我赶紧转过脸向别处走去......今年我又赶着马群来到这里，到处是绿树和高楼红旗，密密的油井像无边的红地，我赶紧催着马向克拉玛依跑去......”优美的歌曲给我无限的想象，可除了在魔鬼城景区附近见过正在工作的抽油机外，这一路却没有油井的影子。这是歌中唱的克拉玛依吗，是那个“油井像森林”的克拉玛依吗，带着一肚子疑问，汽车拐进了一个服务区。

走进服务区，洗完手后我们几个同行游客就开始围在一起吃葡萄哈密瓜，这时我看见一辆大型拖车在停车场停下，从驾驶室走下的两个身穿红色工作服的人也朝服务区走来。扫了一眼车上的货物，好像是光伏板，这一发现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主动上前向两人问了一声好，我就开始询问人家是不是给前面那个正在建设的光伏发电场运送设备。还真是问对了人，俩人中有一位正好是克拉玛依市一家大型光伏发电公司的工程师，我便挨着他们坐在一起，连人家姓什么都没问就缠住对方开始了我的问话。

对我的问话，红衣工程师给我的回答简明扼要：“克拉玛依市虽然被称作西北的石油城，但为了满足良好的人居环境要求，油井和炼油厂都在离市区上百公里的其它地方。这些年克拉玛依市发展很快，目前人口接近五十万。因为注重生态保护，克拉玛依市也成了大西北最适合人居的花园城市，好多内地人都到这里买房定居了。当初克拉玛依市就是在戈壁滩上建立的，但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这里已经成了西北能源基地的代名词。最近这十几年，清洁能源更是井喷式的发展，再过几年风力和光伏发电就要和化石能源平分秋色了，到那时这里的一切还会更美好。

“新疆沙漠戈壁占全疆总面积22%，如果将其中的百分之一用来建设光伏发电场，一年就能产生将近六千亿度的清洁能源，相当修建了至少六个三峡水电站。你在路上看到的那处还在建设的光伏发电场，总装机容量50兆瓦，主要为克拉玛依和周边城市输送电力。光伏发电技术每年都有创新，现在的光伏板都安装在离地面两米高的钢架上，具有‘板上发电，板下修复，板间种植’的功能。

“智能遥控的钢架还能自动将光伏板最大限度的对准太阳照射的方向，板上还有智能清洁系统，能根据浮尘的多少自动启动清洁程序，让光伏板始终处于最佳的光电转换状态，这就是所谓的“板上发电”。按现在的技术，“板上发电”的说法有些过时了，因为白天光伏板的背面还可以将地表辐射热转化为电能，让发电效率提高13%左右。

“因为有光伏板遮挡阳光，地面蒸发就会减弱，如果再应用滴灌技术就能让光伏板下面的戈壁生态得到改善。几年前建成的光伏发电场，戈壁上生长的植被已经开始大面积覆盖，有的已经可以作为牧场使用了，这就是所谓的“板下修复”。至于“板间种植”就比较容易了，一排一排的光伏板间隔铺设，阳光就能照射到地面让植物能够进行光合作用，根据蒸发量安装滴灌系统，就可以种植瓜果蔬菜小麦玉米以及中草药了。

“知道吗，先生。2021年我国政府就向全世界宣告，要在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能做到这样的承诺，我们新疆的光伏发电和风力发电功不可没啊！”红衣工程师的一席话，听得我热血沸腾，原来只知道西北的沙漠戈壁只是在春秋两季产生沙尘的祸根，现在才知道沙漠戈壁同样是无价之宝。本来还想问问“碳达峰”“碳中和”这些名词的意思，但司机已经站起身来，我只好知趣地和他们说再见。

汽车重新上路，很快就进入了克拉玛依市的环城公路，从车窗瞭望市区，渐渐地，就看见一座现代化的城市矗立在辽阔的大地上。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整齐地排列在宽阔笔直的街道两旁，浓密的行道树将城市街区包围，一派生机盎然的模样。很遗憾，因为行程安排我们没时间在这里停留，但就算透过车窗匆匆一望，“大西北宝石”的克拉玛依给的人感觉也是让人心动的“惊鸿一瞥”。

八月三十一号去禾木，司机小王将车停到景区入口停车场，之后搭乘景区大巴前往禾木镇。汽车刚启动，挨着我坐的一个漂亮姑娘就通过蓝牙耳机接听手机，而她说的却是四川话。等姑娘通话完毕，我也用四川话问她是哪里人，很快我就知道对方来自绵阳。绵阳姑娘虽然长得好看，但却并不矜持，几句寒暄话过后，我们就以旅途见闻开始聊了起来。本来不想涉及职业之类的敏感话题，没想到姑娘倒很大方，不仅给我告诉了她的职业还说了她这趟旅途走过的地方和目的。

绵阳姑娘在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技术，毕业后在成都一家软件公司工作。厌倦了枯燥且天天加班的编程工作，一年后就辞职去了一家自媒体平台做了主持人。在自媒体平台干了一年，发现直播带货很火，于是辞去自媒体公司加盟了一家规模较大的直播带货平台。又是一年后，绵阳姑娘觉得利润都被平台赚走了，还不如自己开个带货平台，于是给老板提出辞职，然后就有这次大西北之行。来大西北旅游的目的并不只仅仅是放飞自我，而是一边旅游一边拍摄一边寻找项目，为启动自己的带货平台做准备。

从七月底开始，绵阳姑娘就背起行囊从绵阳坐火车开始了旅途生活，第一站去了甘肃。在甘肃周游了十几天，又去青海游了半个月，四天前到乌鲁木齐开启了全疆自由行。现在网络如此发达，稍稍找些窍门就能在各种网站上找到搭伙拼车、顺路捎带、甚至干脆就是为了人多热闹而免费提供空余座位的旅行信息。一路走一路直播，在先前那家自媒体公司做了一年还不到十万粉丝，这一个月旅游直播下来，人气就涨到了将近三十万，等全疆走完，百万粉丝的目标大概率就能实现。

“年轻人要多存钱的想法有些老套了，如何想办法多挣钱才是我最应该思考的问题。只要路子走对了，一年挣套房子那也是分分钟的事。”绵阳姑娘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自信。是啊，粉丝百万的网红，光流量就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一旦成了网红博主，各路商家就会纷纷找上门，你想不直播带货都难。如果想做自己的品牌那就开个实体店，百万粉丝和实体店关联在一起，你就等着数钱吧。

原以为非节假日旅游，中老年所占比例较大，可实地观察才发现年轻人才是主流。每到一个景点，总能见到不少年轻男女架起设备做直播，不少人还用无人机航拍，为的就是获取最佳影像，得到更多的关注。时代变化快，人的思想观念变化更快，多元化的工作结构造就了多元化的收入渠道，而这一切都得益于网络和数字技术的高速发展。和年轻人聊天，总能让你有所惊奇，从绵阳姑娘身上，我算是见识了。

九月四日，我在巴音布鲁克草原邂逅蒙古族牧羊人的同时，还见到了买他六百多只羊的买主。和买主聊天，从他嘴里听到了好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一次就买六百多只羊这本身就让我好奇，我于是主动和买主寒暄，想知道他到底是羊肉贩子还是干脆就是羊贩子。一问才知道人家是新疆建设兵团属下的一个棉花种植场的管理干部，买羊是为了养殖。按管理干部的说法，他所在的农场要买至少四千只羊，除了在蒙古牧羊人这里订购的六百多只，他当天还有走好几个牧场才能买齐他想要的数量。

管理干部买的都是三个月左右的羊羔，每只价格六百元，买回去喂三四个月就可长到上百斤。市场的羊都是按只买，成年羊一只可以卖到一千到一千两百元，除去成本平均一只羊的毛利差不多有三百元，也就是说，四个月时间就能为农场赚到上百万元利润。我问他，养羊的饲料从哪里来，管理干部说，大多是棉秸秆经过发酵后生成的。

2015年以前，棉秸秆处理大多是焚烧或粉碎后还田，不是污染环境就是导致土地肥力下降。虽然也有人用棉秆喂羊但因为棉秆含有的棉酚毒素，长期喂养会致羊拉不出尿、瞎眼甚至母羊不能怀孕。自从棉秆脱毒技术推广以后，在粉碎的棉秆中加入几种生物发酵菌发酵三周就制成了含有多种营养的优质饲料。以前，每年棉花采摘后农场都为地里的棉秆发愁，现在的棉秆百分之九十都通过发酵技术变成了饲料。

农场养羊是对棉田实施冬灌的补充。棉田冬灌，其目的是为了蓄水增墒，改良土壤，消灭越冬虫害，最终目的就是提高棉花质量和产量。由于实施了科学种植和良种培育，这些年新疆先后培育出了长绒棉和彩色棉。因为质量好，新疆棉花不仅在国内占据了90%的份额，在世界上也获得了超过百分之二十的市场占比，且比例还在逐年增加。

棉花种植是新疆建设兵团的支柱产业之一，种植面积逐年扩大，人工投入却年年减少。之前一到九、十月采棉季，就能看到四川河南的采棉大军坐着火车来新疆摘棉花，铁路部门甚至还专门为此开通了采棉专列。几年前，新疆棉花开始采用机器采摘，大型采棉机，也叫“下蛋机”，一小时可采摘六十亩棉花。不能使用大型设备的小地块还可以用背负式采棉机，效率也比人工高至少五倍以上。

津津有味地听着农场干部关于棉花的讲述，想等他说完了再问问什么是“蓄水增熵”，为什么采棉机被叫做“下蛋机”。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农场干部说联系的牧场叫他过去看羊，说完后就匆忙上车，开车离去了。

行万里路，遇有趣人，北疆游，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