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邛故事： 月儿塘，文脉堰与游动在街道上的鱼

大石

                          月儿塘，文脉堰与游动在街道上的鱼

                                  杨辉祥

  水池，也许对邛崃人来说，太文绉绉了。老百姓把这些积水的地方，称为塘或者凼。就连那个供奉孔圣人庄严孔庙前的泮池，因为是弯月状。也被邛崃人，因形生义，由义命名，叫月儿塘。临邛古城到底历史上出现过多少池或者塘，恐怕永远是一笔糊涂账了。

   我小时候最早记忆的月儿塘，沿着池边还有一排柳树，好像还挺立两根华表之类的石柱，顶端蹲着搞不清楚是龙或者狮子的雕像。池里水还有，但有些地方淤泥已经露头了。历史上，月儿塘曾经辉煌过，令邛崃的文人墨客为之倾倒。陈瑞生老师撰文说，以前，一到晚霞满天，红光映照水池，文笔山的宝塔倒影水中，形成了“文笔一支点丹池”的瑰丽景象。但它对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不知为什么月儿塘放水逮鱼，我去看时，已经是傍晚，塘里一两百人在淤泥里追逐摸鱼，塘坎上近千人在欢呼呐喊。一直到晚上九点，还有人在塘里点着油灯逮鱼。后来月儿塘的淤塞越来越严重，塘底周边长满了野草。再后来，政府用拆城墙的长条石头，把它改建成邛崃的体育场，里面安排了几个篮球场，因为邛崃第一次在球场上安了灯光，所以叫灯光球场。邛崃在里面开了很多所谓的万人大会。邛崃的撤县设市大会也在里面召开的。再后来，球场也拆了，在上面修了商品房。现在，月儿塘的痕迹完全看不到了。

     临邛的塘，池，凼大大小小是很多的。我老家的后面原来就有两个塘，其中一个塘，我看到时，，已经被垃圾填埋，但塘周边的保坎的红砂石条还在。另一个塘在现在的妇幼保健站，我们常常在那里钓黄鳝，一次，我在里面钓起了一条一斤多重的黄鳝。我读书的二中，后面就有一个五亩大的塘，被命名为东湖，旁边的一条渠，上面有一石桥，在抗日战争时，为表达不忘国耻，命名为卢沟桥。在现在的南岳街的移动公司里面，原来是南岳庙，后来改为民办中学校，里面也有一个池塘，旁边的墙壁上，刻有四个大字，“鱼龙变化”，笔法遒劲有力，颇有白鹤山照壁上“鹤林禅院”书法的风格。我的印象很深。

    这些池塘，有些本身就是一眼泉水，当地人叫泉水凼。临邛的泉水河那个地方，就有一眼泉水，在到大邑方向的公路旁边，深两三米，直径15米左右，水色碧绿，泉水不断涌冒，冬天水面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夏天却冷得彻骨，我们叫它“惊骨凼”。在北郊，在原来粮食仓库旧址，也有一眼泉水，周边用条石圈了起来，水藻很多，我们一次在里面抓了7,8斤鱼。最大的泉水凼，应该是老车站往镇江塔的小路上，大概有十几亩面积，应该称为湖了，当地人说，里面产金龟，所以叫金龟凼，沿岸是一排翠绿的树木，中间还有一座小岛，树木郁郁葱葱。湖面上经常雾气弥满，加上水色天光，有一种迷离幽静的感觉。如果它现在还存在，一定是邛崃一个不错的旅游景点。

     现在，临邛的绝大部分的湖，塘，凼，池都已经灭绝了，它们倩影只能在老一代人的模糊的记忆中去寻找了。如今还存世的，就只有形单影只的瓮亭公园的红荷湖了。我在拙作《往事如烟古瓮亭》中回忆了它。听说，人们现在努力地挽救这位垂暮的老人，最近引进了三合堰的水，不过能不能延续它的生命，就不得而知了。但像以往万人空巷，到公园围着湖边看挖莲藕，捉鱼的盛况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朱熹在一首诗里说，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那些池塘要存在，必须有源源不断的活水的滋养。临邛的湖，塘，凼，池的消失，是这些年因为地下水的水已经很低了。那些为湖，塘，凼，池提供生命能量的源头活水的堰，渠，沟没有了。堰，渠，沟死了，池塘们也随之消亡了。

  我小时候看到的临邛城，一圈护城河，像一块玉镯把古城怀抱，有几条河堰像玉带般穿城而过，滋润着整个古城。那时的护城河，河面也是很宽，水量大，水流也是很急的。我们在河里游泳，要一口气“钻迷龙”（潜泳）到河对岸，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护城河上还修了几座碾子，朱水碾算一座，它就在现在的朱水碾街，旧名尚存，水碾不在，在北门，现在城门洞那里还有一座，那里堵了一个水凼，那是我们小伙伴们的游泳池，是我儿时的迪士尼乐园。

   古人是很聪明的，他们利用西河地形高，南河地形低的特点，在西河上筑堰，然后引水入城，解决临邛城里的用水，灌注红荷湖，月儿塘等几座池塘，然后从东南方出城，流入南河。也许是城里的这些堰与外面的大河相通，所以堰里的水清澈见底，里面的鱼虾很多。娃娃们经常用沥米的筲箕和笎篼在沟里捉鱼。

    有一年，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杨家院子也平地起水一尺多，水后来慢慢降落下去，当只有五，六寸的水的时候，居然看到十几条三寸长的鲫鱼在院坝中间优哉游哉游动。后来还听说，大同街的街面也有鱼在跑。大人说，这是西河里的鱼顺着堰沟跑进来的。河鱼在街上游，这样的趣事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生了。

    文脉巷里有一条文脉堰，我亲眼看到它从一条清亮的小溪，变成肮脏的阳沟，然后盖上石板，变成阴沟，现在在上面砌了花台，文脉堰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红荷湖采用地下管道引进了三合堰的水，那天我去看了一下，有人钓鱼，但水很脏。在临邛的君平大道，政府做了引水入城的工程。但与原来的护城河比起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它只能算是人们对过去水灵灵临邛古城的怀念情绪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