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将，戏迷，川军师长刘树成与邛崃的龙门阵
杨辉祥
从冉义场出发，沿羊付路，不到5里路，就到了付安。这是一个很小的场镇，现在遗存一条约100多米的老街。在老街的东边尽头，有一座东西合璧高大的青砖房屋，它与周边的矮小的民房相比，显得非常醒目。它就是民国时期任过师长的刘树成的公馆，人称刘公馆。它2013年批准为成都市文物保护单位。公馆为歇山楼阁式建筑结构，采用砖石木建材，小青瓦屋面。公馆前面的文物说明碑上说，公馆房面阔5间，计20米，前厅进深6.4米，后厅进深8米。建筑采用灰塑卵石镶嵌装饰，造型考究，做工精良，雕塑精美。据说，这座公馆既是刘树成的居家之所，还是他的藏匿军火之地。这里曾有刘树成的一个连的部队驻扎守卫，前些年拆除部分建筑中，在里面挖出了一枚炮弹，这可能是军火库房。
刘树成娶了付安当地姓黄的大户人家的二女儿为妻，成为邛崃的女婿。在付安当地老百姓中也流传着关于他的一些故事。
付安公馆里的军火
刘树成，大邑安仁镇人。因为脸上有几颗白麻，人称刘麻子，字元钧，绰号麻元元。他生于1885年，卒于1977年，终年92岁。民国时期曾被授予少将军衔。历任川军第二十一军手枪大队长，机关枪团团长。1938年，刘湘去世后，刘树成及部队被国民政府收编，任地方绥靖部队新编十七师师长。刘树成与刘湘为堂兄弟关系。刘树成长刘湘五岁，为堂兄。
刘树成出身贫寒，十五岁开始学习剃头手艺。他个子矮小，脸上有几颗麻子，人称刘麻子。学艺出师后，大部分时间提起理发篼篼，走乡串户去给人家理发，如果遇上会期，安仁镇场中心戏台有川戏演出，他也在那里摆摊理发，一边理发，一边看演出。可能这段经历，长期看川戏对他的耳濡目染，培养了他对川戏的兴趣和鉴赏能力。这也是后来他对川剧情有独钟，在成都，重庆两地能为川剧的保存和振兴作出贡献是分不开的。
有说，因为他在地方上，作为一个社会底层的剃头匠，经常受人欺辱，兵痞横冲直闯，估吃霸赊，剃了头不给钱不说，有时还要打骂。刘树成受不了这些气，乃愤然离乡，步行到重庆，找到四川督军堂兄刘湘，开始投军。刘树成投靠了刘湘后，一路飞黄腾达，从勤务兵到排长，后又任手枪营营长。到1931年，刘树成升为机关枪团团长。1935年又任独立师师长，负责守卫全军武器辎重。几年之间，连升五级，被人誉为“福将”。刘树成成为刘湘的心腹。进入刘湘的决策核心。刘树成升迁如此之快，应该说主要因素为，一是他对刘湘的忠心耿耿，二就是作为堂兄弟的亲戚关系。但民间还有其他版本的说法。
说是在一九二七年的一次战斗中，刘湘部队被打退，刘湘的马被击伤。刘湘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跌伤了右腿，刘树成飞奔过去，背在背上，跑进森林，救了刘湘。人们传说，刘树成没有儿女，是因为救刘湘时，下身遭了飞火（流弹），丧失了生育能力。
还有一说，说是刘树成帮助暗杀了刘湘的政治对手，立了大功。他因为人矮小，得知刘湘的政治对手要到某饭馆赴宴，于是提前藏在八仙桌下，当暗杀对象入座时，刘从桌子下面开枪，打死了刘湘的政治对手。根据这两则传闻，应该说，刘湘赏识并提拔刘树成，并不单单是亲戚关系。刘树成可能确实有功有恩于刘湘。
1938年，刘湘病故。刘树成的靠山倒了。蒋介石开始对刘湘部队进行收编。刘树成的部队也在整编之列。刘树成改任地方绥靖部队新编十七师师长。其间，还任过四川省政府顾问。1949年6月，王陵基委任刘树成为雷（波）马（边）屏（山）峨（边）沐（川）边区守备司令部中将司令。司令部设在犍为县清溪镇。很多资料只提到刘树成曾经授少将衔，没有说到他曾经有中将的头衔。可能当时国民党政权风雨飘摇，王陵基只是口头许诺，并没有兑现。
刘树成在刘湘手下做事，深深明白枪杆子的重要，虽然遭蒋介石打压。他一心想扩充自己的武装。1948年7月，刘树成悄悄将整编遗留下来的部分武器弹药，叫人运回了付安的公馆里。
围绕这批可装备两个团的军火。当时地下党川西南武工委于7月12日在离付安不远的唐昌镇西南人民武装工作队主任委员肖汝霖家开会，部署夺取这批武器的行动计划，打算弄到武器后，再打刘文彩的老巢。不料，此事被内奸向刘文彩告密。当日晨，刘文彩调集邛崃县自卫中队和守护刘氏公馆的县自卫队第三中队及安仁乡民团共200余人，包围了肖汝霖所在的村庄，在突围过程中，一名武工队员溺亡。另一名从延安回川进行武装工作的解放军连长朱英汉牺牲在付安的土地上。解放后，付安人民为了纪念革命烈士，将朱英汉牺牲的地方，命名为英汉村。
刘树成在解放前夕，与共产党和进步人士多有接触。刘树成曾经结识中共地下党员车耀先，洪沛然和进步人时王伯高，他的十七师副师长罗忠信就是共产党员，在这些人的影响下，他开始立场转变，思想进步。在大势所趋下，于1949年10月在四川犍为县清溪镇率部起义。接着对国民党军队作战，堵击宋希濂部队于犍为县清溪镇一带，俘敌一万余人，缴获大量枪支弹药。
解放后，刘树成任川南行署参事，四川省人民政府参事室参事。政协四川省委员会委员，四川省幸福院院长。从剃头匠到师长，又到政协委员，历史的浪潮冲击下，使刘树成的一生显得跌宕起伏。
痴迷川剧，修建临邛大剧院
刘树成大字不识，但对川戏十分热爱，他驻防一个地方，就出钱出力，在当地发展川剧，所以有人称他为“戏将军”，他也由此感到自豪。于是有人推想，这种酷爱，可能与他过去的经历有关。少年时，他个子矮，他只能站在人山人海中踮起脚看，仍常被高个子挡住视线。人们说，刘树成当时立下宏愿，如果将来我有了出息，一定要自己办个戏班子。
刘树成发迹以后，不但办了个戏班子，而且办了响当当的川戏培训学校。办的的戏班子也是一流的。就连邛崃的川戏在民国时期的的发展也受益于刘树成。
1935年，刘树成驻防重庆，它决定办一个“新又新戏剧传习社”，刘树成亲任社长。这其实是一个与以往的师徒制不太不一样，有着现代意义的川剧培训学校。“新又新”取自《大学》里 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也表达了刘树成对川戏进行继承和改革创新的思想。
这个“新又新戏剧传习社”也非常特别。条件是：高小以上文化程度，身体健康，五官端正，12 岁到16 岁的娃娃。同时受军事和艺术训练，因为当时老百姓普遍都是文盲。高小文化程度，在当时是不多见，这个要求是很高的。而且，还要接受军事训练，这也是很具特点的。传习社录取了男女青少年50名，住校学艺。他们的食用均由刘树成师部发给薪饷，校服按统一规定制成发给。“新又新剧社”成立后，实行以老带新，传艺包教方式，高薪聘请著名川戏演员授艺。采取一教一，师带徒的方法。包教老师月薪20 块银元，学徒月薪两块银元，实行“供给制”。同时规定社训：科生学艺期间，一律不准吸烟喝酒，不准打架斗殴，不准讲恋爱。如有违犯，将受到处罚，以至开除。凡家庭生活有困难者，均可申请补助，解除了师生的后顾之优。
每天早晨六点半钟，男女演员一听到军号响就起床练功；文生、文亘跑步到嘉陵江边练噪，练身段指爪，武生、武旦、丑角飞身攀登枇把山头练功。经过严格训练，科班已能独立演出。刘树成又出巨资，为他们配置了最好的道具和服饰。
同年初冬一个夜晚，刘树成决定让传习所首次公演，并请刘湘验收。刘湘因再次任四川省主席。新又新戏剧传习社为刘湘演出了《龙凤呈祥》全本，以示庆贺。刘湘同时邀请了四川军阀邓锡侯、田烦尧、刘文辉前排就座观看，他们对新又新戏剧传习社大加赞赏，从此，新又新剧社名震西南。
1936年-― 1937年，刘树成的独立师调至蓉城驻防，新又新剧社随军来蓉。全团驻扎在祠堂街新又新剧院。一年冬天，由于邻居失火，殃及戏院也被烧毁，全团演员情绪十分低落。刘树成视察一番后，对全团人员说：“弟兄们，小姐妹们，戏院被火烧了，是坏事也是好事。烧了旧的我们修新的嘛！钱！我出！大家放心，剧社绝不会垮，你们的伙食费、薪水，停演中每月照发！请各位暂时在少城公园内栖身，我担保，不出一年，新的戏院会比原来的更漂亮！"
1941年底，更漂亮的“新又新剧院”重新修复，属当时成都第一流剧场。取名“锦屏大戏院”。
民国29年（1940年春），刘树成驻军邛崃。他出资万余两鴉片烟的巨款，发动地方士绅筹资，于邛崃东街中段，修建了邛崃第一座标准的木结构的专业剧场，取名临邛大剧院。面积约1200平方米。分楼厢，堂厢，堂厢有座位720座。楼厢的座位以几排长板凳代替。这个剧场一直到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使用。
民国31年，（1942年）刘树成还把他组建的新又新科社，拉到邛崃，里面有很多是当红的演员，他们驻在临邛大剧院演出，在邛期间，新又新科社不但演出传统古装戏，还演出当代流行的时装戏，题材也比较现代，如《哑巴与娇妻》、《雷雨》、《是谁害了他》、《晚娘毒》、《卢沟桥》等，这些戏，贴近生活，演技精湛，大受邛崃人的欢迎。据说，号称天下第一保的水口彭天禄的新屋落成，大摆筵席庆贺，刘树成还特意调“新又新”川剧团的名角到彭家大院演出了3天。
应该承认，刘树成在民国时期，对川戏的继承和发展是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的。在他晚年的时候，原来新又新剧社的很多演员们都去看望他，刘树成扶持川戏和他与川戏的那些奇闻轶事，至今仍然在川西民间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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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7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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