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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龙门阵] 摩托车修理店的工作哲学:让工匠精神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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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0 22: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今天聊聊“手艺人”。为什么说后工业时代以及未来的几十年,真正让人满意的工作可能真的只剩下工匠了。

马修·克劳福德有本书叫做《摩托车修理店的未来工作哲学》,他在书中一直阐明,手工业一样可以让我们过上体面的生活,无论是维修家电、维修摩托车,还是制造什么手工产品的工匠劳动都是如此,都是一条值得选择的人生道路。

多年来,我们在“知识工作”和“手工劳动”之间树立了一条分界线,其中“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分界线鄙视体力劳动。这种价值伦理究竟是怎么形成的?这其中必然涉及一定的意识形态和权力在其中。

马修提到,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划分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有资本意识的引导,所以幕后操作者会是资本家吗?

要知道资本主体企业家在19世纪早期确实掀起了“现代工作伦理”,让前现代的传统社会的手工劳动人们都进入工厂、进入公司,鼓励所有体力者劳力者都遵守机械化的时间化的上下班机制。但真正造成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区分的是之后的“科学化管理制度”。

19、20世纪早期,越来越多的工厂和企业主体之间竞争越来越激烈,工厂开始拼生产力,开始重视组织效力,于是管理者着重将工人们所掌握的那些传统知识集中在一起,进行分类和整理,然后将这些知识总结成规则、工作流程和工作条例,再以培训的形式发放到所有工人面前。也就是说,工人们的知识都被集中在了雇主那里,要通过公司“科学管理”层来分类来整理,最后总结成一个较高效的工作流程知识出来,然后告诉工人们该怎么做更快更好。

马修解释道,脑力工作都从生产车间集中到计划和设计部门,这让公司开始额外对脑力型的工人更大的权重,社会上的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分化和全民鄙视链也是从这开始的——觉得脑力劳动工资更高,在公司里地位更高。

然而这种区分,分离动手和动脑,以及将体力劳动的工人和脑力劳动的工人分开的管理制度文化,造成了整体的“工作的退化”,使得两方工人无论是白领工人还是蓝领工人的工作价值都开始急速下降。

为了防杠,我们知道马克思导师所说的劳动异化的根源在于工人和生产资料之间的脱离,才导致了价值意义的丧失和被剥削感,这的确是最主要的和最本质的,但是,在这基础上,后来的现代公司管理制度——不断将脑力和体力劳动分开的文化,使得工作的价值感、意义快速下降,造成工作的进一步退化,使得工人的work更进一步与人类的自主劳动labor相脱节。标志性的节点就是1913年亨利福特发明的生产线,当时记者调查到福特蓝领工人对整套流水线的厌恶情绪之大,以至于工厂要试用963个人才能招到100个合适的工人。因为当这么分化脑力和体力工人之后,当工厂内所有操作机器的工人的能力和学识都低于旧体系对工人的要求时,并且因此使人工成本降至最低时,该体系的效用就会达到最大化。从组织学上来说的确就是这样的,所以体力劳动者被特意区分开来,以及工人的知识脑被剥夺,再由公司业务管理层来分配工人如何的模板行动,使得功效得以最大化。

这带来的不仅是蓝领工人的低地位和低尊重,更意味着流水线的工人与工作的概念正在渐行渐远,越来越不费脑了。而白领脑力劳动者,他们外表衣着光鲜,西装革履,一尘不染,手提公文包,出入写字楼,辛苦的在格子间里占领一席之地。在忙碌工作一天之后,还是说不清楚自己一天到底干了什么,他们对这份工作觉得弃之可惜,又食之无味。

马修说到,白领工作同样面对程式化、模式化和退化的问题,因为白领的知识脑也是被剥夺了的,白领的专业工作当中的认知要素被分离了出来,形成了固定的体系、固定的业务流程——即所谓的脑力劳动者看似不怎么在流水线上挥汗如雨,看似脑力劳动者白领有着更大的自由,然而白领也不是按照自己的脑子在工作,他们的知识脑还是被集中到了更少数的精英当中。

这部分精英就是企业顾问和高级的制定业务流程的管理层,他们将知识技能和决策能力从雇员那里转移到了雇主手中,再将所有具体的工作细化成支离破碎的小部分,从而格子间里的脑力工作并不是在增长,而是在萎缩。

当然,雇主仍然鼓励大家多用创意,多动脑子,多头脑风暴,多开会,然而无论是在车间还是在格子间,本质是让工人在一些有限的固定选项当中进行选择,以造成工人可以进行决策的“错觉”,实则还是让员工群策群力,诞生更多剥削自己的新流程,方便以后流程再造以及完成新淘汰。这也造成很多真正有脑力的工人只能装傻充愣磨洋工,害怕自己干得太优秀而把自己给干没了,进而导致白领的工作也无法体现内在价值。

流程工作的速度要求、业绩要求,无情地迫使人们放弃工作的内在价值,这就是不断在榨取剩余价值,而完全不考虑人性上工作本身的自然速度限制,使得工人只为了保住工资而不得不执行这些流程,服务于绩效目标。

这也造成了一种特有的官僚体系——必须要有谁来监督这些流程和绩效。中间的一些经理层,服务于股东和董事会的经理、管理者、白领和蓝领由此诞生。

但社会学家发现经理人的职位,更是相比其他普通岗位风险性更大,更朝不保夕。他们随时担忧着组织架构的突然改变,这就导致了经理从业者都创造出了一种特定的语言,一种应付性的交谈和感受方式,一种抽象化的工作方式,形成一种官僚性。因为回到群体当中,他们必须保护老板的清白,对你们痛苦和诉求视而不见。所以当好经理人的成功与,否取决于他们对语言的操作能力,用抽象的语言来掩饰问题,留下尽可能的后续解释空间。所以如果问题越棘手,经理层对上对下的语言也就越含糊,并对其他经理层也产生斥责的、不负责任的推脱感。马修提到,这极其符合古代近代宫廷的常见特征,即宦官常常对其他离权力中心更远的宦官两面三刀,反复无常。

所以如果社会求职者无限制的追求高校文凭,并且都很向往白领和经理这种所谓的脑力劳动,只会导致文凭社会的泛滥和文凭通胀,直到最后看门的都需要文凭为停止。与此同时,知识工人凭文凭找到的格子间的工作,也在让他变蠢,导致收入其实比待遇不错的蓝领工人还低——他们只是看起来体面而已。

大学的学习成绩和公司的表现没有任何关系。通常技术统治论认为大学为学生们提供了他所需的技能,同时帮助个人获得他们应得的社会地位。这个观点在20世纪上半也没问题,但是在后工业社会,仅仅依靠大学的通识知识,对个人工作上的业绩绩效毫无作用,没有证据证明大学毕业生的工作业绩就更好,都只是各个高校教育机构在竞争制造自己的文凭含金量,以提高自己在消费者中的销路而已。当教育的目的变为制造和销售文凭,也会造成人和实际工作能力的脱节。

马修认为,大学只是让年轻人习惯于接受形式和内容的不匹配,接受官方言论和现实情况的不符合,而巧合的是放在现在的办公室格子间内生存,这是必不可少的能力,就是听安排交由他人制定自己命运的能力。也就是说,高等教育有一个信号引导功能,它对展现出中产阶级自律的人予以奖励,并颁发证书。在学校里通过考试考核按时完成课业,都体现了这种遵守组织纪律的意愿,以及在高校层级制度当中获得发展所需的性格。

这种制度教育之下,使得很多毕业生也能快速适应起另外一种组织层级制度及公司企业文化当中规章等绩效制度。

马修提到,就造成一种软性专制,即使没人在公司里用鞭子酷刑或者刻意营造强势气氛,而新来的员工们自动化的就习惯性的卷起来了,像极了在学校里要考试临近了一样,使得没有活力的权威透过工作进入工人们的整个生活。

马修提到,这些行为规律模式、绩效模式,冲击到那些鼓励成为自我以获得个人主体性规范时,抑郁也会呈现上涨。因为抑郁逐渐表现为责任上的疾病及失败感,当工人们无法达到目标时,他就容易厌恶成为自我,导致因工作绩效而起的心源性抑郁增加。即公司制定的那些绩效奖惩的鼓励文化,鼓励工人们只要达成个人绩效就完成了自我,就会获得团队成员和上级的认同,从而完成自我认同,而如果完不成或是在压力当中完成,个人就会在内心厌恶成为这种被定义下的自我,开始厌恶这种垃圾公司和垃圾奖惩制度。然而自己考虑到现实,考虑到没钱无法离开公司,所以每天工作考核下的自己一边不断强化的厌恶,其中一边又摆脱不了现实困境的矛盾,就造成了抑郁的增加。

所以,不想流水线上打螺丝,也不想干痛苦的白领打工岗,究竟该怎么办?

首先要知道工作当然是辛苦的,而且必定是为了他人的利益服务的,为了满足他人的需求而获得合理收入的辛苦劳动。马修给后工业时代的年轻人职业建议就是能找到一些能充分发挥能力的工作,比如工匠。这本是很人性化的诉求,但这是和资本主义工作制的核心原则相悖的,因为资本主义在不遗余力地将动脑和动手分开,先划分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再对看似脑力劳动文凭的白领又进行动脑和动手的分开,最后还是服务于程式化和绩效化。

所以唯一没有被程式化的手工劳动只存在于工厂和公司之外了,就是那些直接服务于顾客,直面产品生产体力和脑力充分自由结合使用的工匠,而非格子间里或者车间里的退化工人了。

因此,对于那些希望依靠自身力量生活的人,手工艺业自然而然仍是一片乐土。

马修提到,如果你被逼着去上大学,也可以花时间认真学习一门手工艺,以至于你大学毕业之后的生活不会太惨,因为你有实力成为一个独立的工匠,而不是只待在格子间里的——在信息系统面前软弱无力的低级别的创造者。

后工业时代,新资本主义要求一种“弹性”,反对为了培养能力而长期耗在一项工作上——而这种能力不仅是发挥真正创造力的基础,也是工匠们获得他们渴望的经济独立的先决条件。也就是说,无论是在格子间里还是车间里,上级对你的教育培训并不是为了让你精通,而是在阻碍你精通,因为机器设备会不断的更新换代,业务流程会不断的再造,你负责的区块和分包也会越来越变化。

总体多年下来你并没有任何精通的能力,你从公司努力学习,多年出来依旧难以独立制造一件事情,干不成一件事,只能换个相同的公司干相同的小分包。而真正的精通是需要让你花长时间专注一项知识或一项技艺,形成一种足以复盘产品的整体性,而这也正是公工艺性工匠发挥创造力和有能力经济独立的前提。

而且马修还说到一点,因为在工匠学习当中,很多时候我们会有拜师学艺的阶段,公司企业里边等级差异完全不同,因为你明知道经理层技不如人,空洞无实,就算请了高级职业师或者职业培训讲师,可培训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只是能让你完成自己的小业务单元更高效罢了,没有整体性,不能教会你独立的本事。

同理,大公司拿你的那些流水线的老师傅带徒弟一样毫无意义,你只是负责一个大系统的小流程而已,因为现代新型工人进入了就是一个不断分工和脑力知识被剥夺的组织机构,它和独立是绝缘的。而相反,手工艺匠人的那种师徒制,如果学徒真心渴望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精通的、能完成独立制造或者维修的工匠的话,他会非常坦然接受师傅和自己等级上的差异,并听从师傅的指令或者苛责教导。这种被使唤也并不会让他感到难堪不爽,因为他知道师傅的教导能让你通往整体性和独立性,还会在工作当中形成友谊,能逐步了解到师傅为什么要自己这么做。

所以总的说来,工作上的异化感不止来自马克思所说的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剥夺,更是说的是一种自己工作时要很满足的感觉才行。比如你是做手工家具的,你光守着100把椅子的生产资料有什么用,你应该是想去看到有人很满意的用那些椅子,这样工作的感觉才会形成一种价值感和工作责任感。

尼采在《论价值谱系》中说到“负责任是非同寻常的,特权是少有的自由,是驾驭自己和命运的权利,这种意识已经深入他的心底,变成了他的本能,一种支配性的本能。”

当工人失去主导者的力量,无法成为对产品和顾客负责的主体时,他就会变得脆弱,并厌恶自己的主权,开始不停的在后端的格子间车间抱怨连连,整天没意义的制造出自己没价值感的东西,然后每次都要通过经理第三者来提醒和宣传你感受不到的顾客价值感,而独立的工匠则并没有失去这种直接的主体性和负责感。

存在主义哲学家亚历山大·科耶夫说到“他在作品当中看见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自身的存在,他在作品当中向他人展现了自身人性的客观现实,展现了他所拥有的对自身抽象且完全主观的看法。这样工作的人会欣赏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作品。”即通过独立工匠这样一种充分自由的动脑动手能力,来向世界实实在在地证明自己,由此带来的满足感,让他感到轻松平静,而非是脑子和手脚都被过分的束缚。

正如汉娜阿伦特所说“人们亲手用心制作的耐用品,让他们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亲近感,从而进一步了解了人与物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的习惯。”“人类世界所谓的真实性和可靠性主要建立在这样一个事实之上:我们生活在一个物品世界当中,物品的存在时间要比其制造活动更很久,甚至可能超过其创造者的生命,所以亲手制作之品可以承载我们的生命...”

海德格尔也说过,上手状态——handiness,“上手状态是世界万物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最初模式。最亲近的接触并非通过感性认识,而是去把玩、使用和照顾那些有我们‘知识’的东西”,即工匠充分使用自己的知识和体力,去“照顾”般制造出具备自己存在性印痕的东西,使人们接近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最初的模式——handi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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