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入户查被子：和巴中一村民小组长的两次通话
[color=rgba(0, 0, 0, 0.3)] 单先生
（图片来自网络）
四川省凉山自治州普格县普基村的闹剧记忆犹新，同属四川省的巴中市通江县至诚镇又唱响了换汤不换药、变本加厉的新篇章。
两个月前，普格县普基村的一张罚款明细表引爆网络。普基村不光视根本大法规定的“公民住宅不受侵犯”为无物，还定了具体详细的罚款标准，如卫生间脏乱差罚10元、卧室被子未叠放罚10元等等。事件最后，普格县政府表示不清楚此事，应为当地制订的村规民约，罚款行为被停止。
今天爆出的是巴中市通江县至诚镇药洪村一社的聊天群截图（如上）。从截图里，我们看出，除了没有罚款一项，也有入户检查，也有对包括卧室在内的家庭卫生的具体要求，并且明确提及道德银行建设、各乡镇交叉检查、要打分，还对村民迎接检查时的衣着、礼仪、口令作了要求，而且需要提供茶水、烤火。
为什么这类明显违法的行政在一些偏僻地方会屡禁不止？为什么一些基层这么热衷于此道？道德银行积分建设、入户检查的灵感又来自于何方？
我想到了监狱。监狱里早就有一套完整成熟的积分考核系统，基础分，劳动分，思想分，学习分，卫生分，还有额外的报道、比赛等加分，满多少分减多少刑期，超多少分能获得额外消费、加餐等奖励。罪犯毕竟能从分数里得到现实的好处，能早日获得自由。而普基村、药洪村的村民们能从中获得什么呢？也和罪犯一样，获得人的肉体、灵魂的自由驰骋和放飞吗？
怀着这些疑问，我拨通了药洪村负责人的电话。电话里，浓重的四川方言，一个农民善良、淳朴、热情、真诚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对方大概也听不大懂我的方言腔，一些简单的问题重复了好多遍，对方也不烦。也不像一些有编制的基层官员，打哈哈，打太极，遮遮掩掩，闪烁其词，而是大大方方承认了上图里的所有事实。当我向他打听截图里的主角电话号码时，他立马答应号码发我短信。担心他放我鸽子，而我的这个担心没有持续几秒，挂断电话，电话号码也发到了。
多么好的农民兄弟！我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拨通截图里主角老陈的电话，还是这样淳朴善良的一个农民。沟通起来，根本没有陌生感，倒像是在和一个熟悉多年的同村人在聊天。
老陈是药洪村一社组长。谈到道德银行建设，入户卫生检查，他的兴致很高，满满的投入感、责任感、荣誉感。电话的背景声里，有人正在说着检查、卫生等字眼，老城大概正在抓组里的迎检准备工作。
老陈表示，截图里的事是真事，村民们都很支持，对于积分高的，村里每季度会给予洗衣服、肥皂等奖励，并滔滔不绝地对我普及了这样做的初衷、意义、作用。
我问他，有遇到拒绝入室检查的村民吗？
他颇感惊异的答，“怎么会呢？”
我又问，“如果别人不让你们检查怎么办？”
他答，“那好像也没有什么方法。”
“那你们对积分低、卫生脏乱差的村民有采取什么惩罚措施呢？”
他答，“目前刚刚开始这个工作，以鼓励先进为主。”
最后我问，“你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吗？”
他大概感觉到了某种危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有些很狡猾的把话题转到正面意义的陈述上。
整个通话持续了将近11分钟。个人感觉如果让老陈做一个乡长绰绰有余，正派，正气，实事求是，还有些策略和智慧，更不会知法了仍去明知故犯，并且不会耍无赖，推卸责任。
挂完电话，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农民们这样欢迎道德银行、入户检查，俺一个局外人，有必要无事找事，里外不是人吗？
正当我在犹豫时，电话响起，是老陈的来电。这次，他是赤裸裸的表示担心了，问我何方人士，信息来自何方，嘱咐我不要扩散。当我告诉他，是他同组的村民把截图发到网上了，接下去一定会有更多的电话打到县里镇里。他长长的“哦”了一声，是更长时间的沉默。他可能想不到组里的村民竟有不支持和反对的，而敢怒不敢言的或许更多呢！
他说，“我怕影响不好。我就是一个农民！”
我答，“你认为这事是做对的，怎么怕影响不好呢？你一个农民，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怕被开除成乡长、县长？”感觉这话容易造成他更严重的心理负担，我安慰道：“不要担心，老陈，你做得没错！一点都没错！喝点酒，安心午睡！”
作为一个农民，一个对法律知之甚少的农民，老陈又有什么错呢？错的，违法的，是那些知法违法，无法无天，整天想着将手伸到农民被窝，
把屁股骑到农民头上的王八蛋！今天它们敢将手伸到你的被窝，明天就敢睡到你的被窝里！
亲爱的农民兄弟，人格和权利遭践踏，法律的尊严被亵渎，都是从一张张碧嘴开唱“都是为了你们好”开始的。如果相信他们是好心，请让他们打开自家的卧室，叠好自家的被子，拿出自家的茅台、龙井，开好暖气，穿上礼服，欢迎农民伯伯们的入户检查，道德打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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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2 01: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