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果一旦起了贪心坏了良心，即使是仙姑，也很难保全自己的性命。何仙姑传奇 ...

山水如画 · 发表于 2024-3-5 20:46

人如果一旦起了贪心坏了良心，即使是仙姑，也很难保全自己的性命。何仙姑传奇

何仙姑

三尺以上有神明

——题记

邓四平/文

蓬安永兴有个观音堂村，这个村其实就是原来的永兴公社十大队，村里有个观音庙，庙子虽然并不大，但却香火鼎盛、远近有名。这个庙子究竟有多少年头了，村里的人谁也说不清楚，都说他们一出生来到人世，就看见有这个庙子了，大致也许是这个原因，村子就取名为观音堂。

这个村子里姓唐的人和姓邓的人都很多。姓唐的女子常常嫁给姓邓的人家，姓邓的女子也常常嫁给姓唐的人家，两姓人家常常互相通婚，在这个村子里，唐邓两姓基本上都是大姓。村里还有姓蒋、姓李、姓郑的人家，但人数并不多。

小时候，我大约是在七八岁左右的时候，有一年，我得了病，也不知道究竟是得的啥子病，人突然变得黄皮寡瘦，经常睡到半夜浑身大汗淋漓，在睡梦中说胡话，被恶梦惊醒。有人对我母亲说，你幺儿这是在哪里撞到了煞，找这个医生找那个医生，吃什么药都没有用的，得赶快去观音堂村里拜观音，去找村里一个名叫何仙姑的女人烧个蛋，拿给你幺儿吃了，保准百病皆除。

母亲说，这好办。观音堂村里的何仙姑其实和我们家是亲戚，她的丈夫是我父亲隔房的堂弟，父母叫我把何仙姑喊满娘，把她的丈夫喊满满。从永兴街上到观音堂村大约有十多里路，我因为年纪小，同时病病拽拽的，所以，母亲决定她独自一人去观音堂村找何仙姑烧蛋给我吃。

其实，我在以前就见过何仙姑和她的丈夫。永兴场当场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人常常背着一个背篓来赶场，也常常到我家里来喝水，和我父母摆龙门阵，摆他们一家今年庄稼的收成，摆猪的长势和喂猪的经验。很多时候，还要摆她们村里的观音庙。那时候，何仙姑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个子不高，人瘦瘦的，眼睛不大，但看人的时候，目光如电，炯炯有神。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何仙姑的颧骨非常高，像是两把刀片斜插在脸上，高高地凸起。有人说，这个长相克夫克子，女人颧骨高，杀人赛过刀。何仙姑的脸色有些蜡黄，她在说话的时候，常常呵欠连天，像是严重瞌睡不足的人一般，每每此时，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烟杆，从烟袋里拈出一些烟丝放进铜烟锅里，然后划燃一根火柴点燃烟丝，当着我们的面就“啪嗒啪嗒”地抽了起来，顿时，整个裁缝铺里都烟雾弥漫，呛人得很。但何仙姑却非常惬意，将烟杆递到我父母面前说道：“哥哥嫂嫂，你们也来一口？饭后一杆烟，赛过活神仙”。我父亲常常没有好声气：“拿开，拿开，一个女的成天抽烟，抽到走路打偏偏，像个抽大烟的鸦片鬼一样，成何体统？”

有时候，我父亲也会开何仙姑的玩笑：“女人颧骨高，杀人赛过刀。兄弟媳妇，你的长相看上去有点克夫克子哟。”何仙姑听后，常常马着脸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哥哥，你在放狗屁。我是观音婆婆身边的玉女转世投胎，我是仙姑下凡，这种长相天生的旺夫又贵子。”

记得有一天，一大早，母亲拿着一个鸡蛋，喊我朝着鸡蛋哈上一口气，然后，将鸡蛋在我身上滚了一遍，接着，在鸡蛋上缠上一根红线线，从家里的大木柜子里拿出一包冰糖，一包白糖，还有两把挂面，放进一个背篓里，然后就背着背篓到观音堂村里去找何仙姑为我烧蛋去了。大约到了下午太阳快要落坡的时候，母亲又背着背篓回来了。她把我叫到身边，拿出一个烧得黢黑的鸡蛋，奇怪的是，鸡蛋壳基本上都烧得黢黑了，但缠绕在鸡蛋壳上的红线线却依旧完好如初。母亲剥掉鸡蛋壳，叫我将鸡蛋吃下。更令人奇怪的是，当天晚上，我竟然就没有做恶梦了，也没有在梦中说胡话了。后来，身上的病竟然也都莫名其妙地痊愈了。很多年之后，我好奇地问我母亲，说给我吃的啥子药，竟然那么灵验？母亲神秘兮兮地回答说：那不是药，那是观音婆婆对你的保佑！你的病好了，我还要到观音婆婆那里去还愿！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左右，永兴公社有个姓曹的党委副书记也是观音堂村的人，他说四面八方的人一天不认真搞劳动生产，却跑到观音堂来拜观音，纯粹就是在搞封建迷信。于是，他叫来了一帮人去拆观音庙，但观音庙的房子高，他就找来一个木楼梯，搭在观音庙的屋檐上往上爬，刚刚爬上观音庙的屋顶，就突然大喊一声：“天啊，好大一条蛇！”话还没说完，就从屋顶上滚了下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说道：“老子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今天非得将这个破庙子给拆了不可！”说完，便指挥手下的一大帮人，竟然硬生生地将一座好端端的观音庙给拆成了一片废墟。姓曹的这个党委副书记还不解气，又指挥手下人将庙中的观音像抬起扔进了庙前的一口大池塘里。

说来也怪，这个姓曹的副书记回到家里，隔了几天，竟然突然莫名其妙地地就得了怪病，后来，找了很多的医生看，吃了很多的药，但都莫得什么效果。病情越来越严重，原来一个一百四五十斤左右的壮汉，竟然瘦成了皮包骨，瘦得只有七八十斤左右了。在拆了观音庙扔了观音像之后大约四个多月不到，这个姓曹的副书记就一命呜呼，死了。他才下葬不久，紧接着，这个姓曹的副书记的儿子又马上莫名其妙地得了病，也找了好多的医生看病，吃了很多的药，但都不见好转。这个副书记的老婆和儿子感到无比地害怕，于是便去找到村里的何仙姑，求何仙姑救命。何仙姑对那个拆观音庙的副书记的老婆说道：“这是你家男人自己造的孽，谁也救不了你们一家，你只有自己去求观音婆婆赎罪，看观音婆婆得不得原谅你们一家人！”这一家人就赶忙跑到原来的观音庙的遗址那里，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作揖、磕头、烧纸，又马上找起人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池塘里将观音像给打捞了起来，说来也怪，过了几天，这个副书记的儿子的病竟然莫名其妙地又给痊愈了。

原先这个观音庙前还有一对很大很大的石狮子，昂首挺胸，怒目圆睁，看上去威风凛凛，说是叫做吼天狮子。后来，庙子被拆了，何仙姑便请来村里力气大的人将这两个石狮子“嘿作嘿作”地抬到了自家地坝里，一左一右地安放在了自家的大门前。同时，又将打捞起来的观音像也抬到了自己家中，放在了堂屋正中。从那以后，何仙姑的家俨然成为了又一个观音庙，每月初一、十五，尤其是农历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这三天，每天到何仙姑家中烧香拜观音的人络绎不绝，何仙姑就给来拜观音的一些香客们画符、烧蛋，从中赚钱。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突然有一天，母亲神情沮丧地对我们全家人说道：“遭了，遭了，观音堂何满娘在广东打工的儿子死了！才三十几岁就死了。说的没得什么病，在厂子宿舍里，早上才起床，就倒在了床面前，突然就死了！”

母亲说，何仙姑的独儿子名叫邓彰平，他死的时候，女儿才三四岁左右，邓彰平死后不久，他的婆娘就改嫁了。这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就由爷爷奶奶在带。

那时候，每逢永兴场当场天，何仙姑和她的丈夫就会带着一个小女孩来赶场，也常常要到我家里来吃午饭。看上去何仙姑仿佛在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才仅仅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竟然白了一大半。就像电视剧《白发魔女传》里的那个白发魔女一样。我父母便常常安慰她说道：“哎呀，兄弟媳妇，你也莫怄气了，谁也不愿意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人死不能复生，好好地把孙女带大，也算是没有愧对列祖列宗了。”我的父母每次说到这里，何仙姑便坐在我家的堂屋的八仙桌前，不断地伤心地抽泣。哭完，他们两口子就会站起身来，对我父母说道：“谢谢哥哥嫂嫂的午饭，我们要回去了。”于是就牵着小女孩，步履蹒跚，颤巍巍地离去了。

后来，我初中毕业，考上了蓬安县城的师范学校，就离开了永兴场到县城读书去了，就再也没有见过何仙姑一家人了。

师范毕业，我又分回了老家永兴场的初中校里教书。大约是在九几年，具体是哪一年，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一天，突然听我母亲说：“遭了，遭了，你们的满满和满娘都死了，居然都死到同一天。真是个怪得很！”我才知道何仙姑和她的丈夫居然都死了。据说死的时候都才六十来岁左右。村里的人来帮忙办的丧事，买了两口薄棺，将他们夫妇俩埋在了他们家屋后的菜地里。何仙姑死的时候，她的孙女大约有十四五岁了，办完爷爷奶奶的丧事，她就跟到广东深圳的长途车跑到外面打工去了。后来，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都没有再回过这里了。

很多年前，我曾经去过一次观音堂村，刚好路过何仙姑的家。她家的房子早已无人居住，几乎快坍塌成一片废墟了，仔细看了看，没有看到观音像，但房前地坝里的两个石狮依旧还在，蹲在疯长的杂草丛中，但却早已没有了往昔威风凛凛的样子了。

对于何仙姑儿子的死，还有对于何仙姑夫妇死在同一天的事情，很多年前，我曾经听我父亲说，他说何仙姑一家人千不该万不该将庙子里的观音像搬到自己家里去据为己有，还有，不应该将庙子前的两个大石狮子也搬到自家的大门前去摆起。

父亲说，不可否认，何仙姑还是有一些本事，比如她能够化鱼骨水，救活了一些遭鱼刺卡到喉咙的人。但她不应该装神弄鬼去欺骗老百姓的钱财。三尺以上有神明。不义之财是贪不得的。

人如果一旦起了贪心坏了良心，即使是仙姑，也很难保全自己的性命。

作者简介：

邓四平，男，汉族，生于1974年5月15日。四川蓬安海田人，西南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毕业。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从1989年至今已在《中国教师报》、《中国旅游报》、《青年作家》、《四川日报》等各级各类报刊发表文学作品400多篇，新闻稿件上万篇，计数百万字，其创作的文学作品多次获得国家、省、市各级文学奖，众多散文被选入各种文学选本和中小学生语文单元考试测验试卷。其中《醉忆故乡醪糟香》等散文作品被选进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编著的现代文经典阅读教材。近年来，其创作的城市形象广告语在全国广告语征集活动中上百次获奖。2014年在南充电视台《南充人话南充》讲授《历代名人与蓬安》6集电视专题节目。1995年、2004年被蓬安县委、县政府授予全县优秀教师荣誉称号。2006年被蓬安县委、县政府授予全县文化工作先进个人荣誉称号。2007年获得蓬安首届相如文学创作奖。2008年、2009年、2010年、2011年连续四年被蓬安县委、县政府授予蓬安旅游先进个人荣誉称号。2008年至今，收到人民群众送来的锦旗逾百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