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乡村，山西省晋中平原上一个很少有人注意的小村庄。1949年2月15日，我出生在这个村堡内街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子里。
记忆中的武乡村平凡而又神秘。说它平凡，因为它的历史和现状鲜为人知；说它神秘，为的是村子里有一个城堡式的堡内街。
六岁时，我离乡背井到父亲所在部队随军，在四川省邛崃县（今邛崃市）上学、工作，结婚生子，直到退休至今。因为已无亲人，故居早已换了主人，再也没有回过老家，可故乡在我的心中情感依旧。
武乡村是祁县东观镇的一个大村庄，分正街、后街和堡内街。堡内街四周有高大厚实的土墙包围着，家乡人称其为“堡”，小城堡里居住着村里近半数的人口；正街比堡内街小，新房多老房少，村公所和供销社也设在街中心，算是村上的政治中心，因此得到了“正街”的头衔；后街只住着二十多戸人家，街小人少，除了走亲访友，村里的人很少有人光顾。
三街之间有一个上千平方米的大坝子，像今天城市里的“广场“。紧挨着堡内街堡墙的木结构古戏台两侧，黑色圆木柱子上挂着一副草书楹联，字写得龙飞凤舞，可没上过学的我一字不识，至今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大坝子除了用来唱戏看戏，按父亲的说法还是操练兵丁的地方。
唱戏的时候并不多，一年只有村里赶会期间才演出。北方的赶会与四川的赶场既相似又不同，四川的“场”十天内可能赶两至三次；故乡的“会”一年只赶一次，一次就是七天，戏台上天天唱山西梆子晋剧。
我家住的堡内街，四周有黄土夯就的古墙严严实实地包围着，前面只有一个大门让人车出入。城堡的另一面开的另一扇小门平时总是上着锁，近乎今天的“消防门”，关键时候才开门放行。
古堡的来历说法不一，有人讲始建于明末，为村中一位官绅衣锦还乡后组织乡民筑就，为的是防闯王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骚扰。村小学的老校长却说堡里原来就是明代的军营，自然是驻军修建的。但也有人讲，两种说法均不靠谱，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众说纷纭，神神秘秘的，弄得我至今仍是一头雾水。
堡内街呈不规则的四边形。堡墙用泥土筑就，墙高约三丈，厚五至六尺，上有垛口，顶部平坦似大道，四个墙角各立着一个有屋顶的了望台。虽然弄不清古堡的建造人，但从其布局、结抅、用途上分析，堡内街处处打上了古代军事设施的鲜明烙印，老辈子的传说也有一定的道理。
堡内街只有一条笔直的街，长约六百米，宽十余米，居民在两旁建屋居住。站在街口向两边望去，各家房舍的外形虽形态各异，但高矮有序彼此相连。每家每户都有院子，大多为典型的北方两重四合院。临街的大门远看都差不多，不同的是门口的上下石台阶阶层数不同，据说地位越高的户主门口台阶数越多。
街上家家户户都有前院后院，前院居住食宿，后院停放车马，后墙都由堡墙代替，好像是一个人设计出来的。房屋全是砖木结构，样式考究，与我长大了在北京看见的胡同里的四合院房屋相似。
我家的小院子在古堡的西北角上，大门口有三级石阶梯。门框内黑漆大门两扇，正中部位各挂着一个便于开门用的铁环。跨进院门是一道长方形门道，拐一个弯方能到达前院，外人无法从大门外看见院中情况。前院南墙也是一个“福”字壁，高近一米宽约两尺的“福”字嵌刻得刚劲有力、落落大方。我家的院子与其它人家不同，前院是村中少有的三合院，地面铺着青色方砖，因年代久远凹凸不平。院的东、西、北三面各建平房两间，彼此相连，类似今天的一套一房。西屋住人，东屋厨房餐厅，北屋存放农具杂物。住人的屋子高大宽敞，方格式木窗玻璃镶嵌，上抵屋顶，下连炕沿，既大气又透光，我就出生在这间屋子的正屋里。
由于出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家乡的许多人家都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母亲讲，她怀我时一天最多只能吃两餐小米稀粥，而且米少汤多，肉食几乎没沾过，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生我时难产，又无钱进医院接生，折腾九个多小时母亲才把我艰难地生在老屋的土炕上。因在肚子里呆的时间太长，刚面世的我昏迷不醒，村里的接生婆“啪啪”几巴掌拍打我的小屁股才将我震醒，“哇哇”地哭出声来。守在旁边的祖母怕母子危险，不停地把准备好的麦秆、玉米秆塞进火炕洞里，给权作产房的屋子增添热气御寒，让我闯过了人生的第一道难关。
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年，母亲的奶水不足，幼小的我只能可怜巴巴地含着母亲干瘪的奶头干吮，这恐怕是我在同胞四兄弟中身体最为瘦弱的原因吧!
长大一点，能下地行走了，我最喜欢一个人到后院寻找乐趣。和前院布局合理协调大方不同的是，我家的后院因紧靠堡墙拐角并不规则，可能是村里最小的院落了。院中泥土地面上铺着两尺宽的砖道，连着尽头的老式旱厕。墙边生长着碗口粗的一棵臭椿和小一点的两棵麻柳，枝叶繁茂时能把小院遮挡得不见阳光，春夏季树枝树叶过墙上屋，常有鸟雀光临。
三岁时我在堡墙上挖了许多孔穴，之后时常手攀树枝，脚踩墙孔，爬到堡墙上观望远处的山峦和河流。堡墙紧连各家各户的后院，我不时偷偷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们顺堡墙周游全村，或下到某一家的后院里玩耍。一段时间，大人们以安全为由，禁止孩子们私自爬上堡墙，特别是随意进入别人的家中。但胆大调皮的孩子仍然会乘大人不注意时爬上墙头，迅速下到某家的后院里相聚。爬树翻墙，走家串户，捕捉鸟雀，藏“猫猫”，看小人书，是那些年堡内街小孩子们最喜爱的娱乐生活。
离家六十多年了，故乡神秘之谜依旧，六个年头的童年乐趣依然历历在目。
神秘的武乡故土，您的孩子深爱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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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8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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