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彩票
邓四平/文
记忆中，我第一次买彩票的时间是1990年，当时我16岁，正在蓬安县城上师范二年级，当年亚运会要在中国北京举办，就发行了庆祝举办亚运会的福利彩票，2块钱一张。一个星期六的上午，我从学校里跑出来耍，走到现在的五星花园新华书店那里，就花了2块钱去买了一张彩票，刮开一看，没想到竟然就中奖了，奖金20块钱，于是我花了10块钱又买了5张彩票，一一刮开，结果一张都没中奖，于是，我就将剩下的10块钱揣进荷包离开了，我心里在想：能够节约下来10块钱也好，如果再摸下去，估计10块钱都会保不住的。这10块钱够我在学校里做一周的生活费了，能够节约下来也好啊。
我第二次买彩票是在1997年，当时，蓬安县城的建设路的两边两岸都搭起了彩色塑料布棚棚，挨到挨到都是卖彩票的摊位，起码不下几百个卖彩票的摊位，很多人都是蓬安县麻纺厂的工人在建设路上卖彩票，2块钱一张，一等奖奖现金8万元，二等奖4万元，其余的奖励分别是奖木兰摩托车、奖电视机、奖洗衣机、奖踏花被等等。我至今都还记得那种彩票的模样，像一张小小的邮票一样，要扯开彩票中间一个锯齿状一样的小天窗，里面露出中奖的代号，一等奖的代号是龙甲二字，二等奖的代号是蛇甲二字，三等奖的代号好像是牛乙二字。只要刮开彩票刮出了这些字，那就表示中奖了。
为了去摸奖，我几天前就在家里兴奋得不得了，而且信誓旦旦地说这回一定要将八万的一等奖给摸回来。而且我还构思了一旦摸到了八万块钱奖金后的各种各样的创业计划和宏伟蓝图。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将平时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180多块钱全都揣进了荷包里，但是我母亲和我老婆都坚决反对我去摸奖，说摸奖这些事就是投机钻营投机倒把，人要发财关键靠勤奋，而不是靠投机取巧，她们的说法把我气得不得了，我向我老婆恶狠狠地丢下一句狠话：“你个狗日的再反对我去摸奖，反对我去发大财，你信不信，老子摸到了一等奖八万块，回来第一个就把你给撵了。”我老婆也很生气，说道：“好好好，你快去，你快去摸，摸到了好早点回来通知我!我好早点走人！"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和海田街上一个叫钟德亮的邻居相约一起坐中巴车赶到了蓬安县城。只见建设路上早已是人山人海，摸奖的人络绎不绝，拥挤得水泄不通，热闹得仿佛在过年一样。卖彩票棚子外面的地上到处都是丢弃的废彩票。我去买了几张彩票，一一撕开，一一比对，结果一张都没中，连小奖都没有中一个。于是，我又挨到挨到一个棚棚一个棚棚地沿途看，三不打四买上几张奖票，但还是都没有中奖。
我正在怅然若失无比伤感有些泄气的时候，突然听见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人在歇斯底里一般地高声叫喊，中了中了，龙甲出来了，龙甲出来了，一等奖出来了，一等奖，一等奖，八万啊，八万啊！
接着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五十多岁的长得黑胖黑胖中年男人被一群人戴上了大红花，披上了红绶带，卖彩票的人簇拥着将其推上了一个台子。在台子上，主持人向中奖的男子现场采访中奖经过，让其现身说法，同时发表获奖感言。台子下面人山人海的人围观，脸上都写满了羡慕嫉妒的表情。主持人采访完中奖的男子，接着，一些人又将中奖的男子前呼后拥地推上一辆解放牌汽车，让中奖的男子站在车厢里，开着汽车在建设路上来来回回地游街，那情形就像是一群武警押着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要送去枣儿垭枪毙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站在车厢里的中奖之人戴着大红花披着红绶带满脸都写满了无限狂喜的表情，脸上更是堆满了大红花一样鲜艳的笑容。人群里有人说，中一等奖八万的这个人是蓬安河舒街上卖肉的一个杀猪匠。我们站在建设路街边，心里羡慕得像是有毛毛虫在爬一样直痒痒。心里甚至在不断地幻想：我日他先人，要是站在车上游街的那个人是我那该有多好呀！
于是，我便狠下心来又去买彩票，一张一张小心翼翼地撕开，瞪大双眼一张一张小心翼翼地比对，真希望彩票上突然出现个龙甲二字，或者出现个蛇甲二字，哪怕是出现个三等奖的牛乙二字也好呀。但我每次撕开彩票得到的都是无比的失望。最后摸了140多块钱的彩票，结果连小奖都没有中上一个。到了最后，我基本上彻底地泄气了，绝望了。心中便默默地反复地祷告：观音婆婆保佑我啊，观音婆婆保佑我啊，即使摸不到8万的龙甲，摸不到4万的蛇甲，您就行行好，保佑我摸到一个摩托车，摸到一台洗衣机，哪怕是摸到一床踏花被也好呀。不然，我怎么好意思回永兴场啊？空着双手回家，怎么给家里人交待啊？最后，我又咬咬牙掏出10块钱买了5张彩票，又小心翼翼慢慢地一张一张地撕开，同时瞪大双眼一张一张小心翼翼仔细地比对，最后的结果依然还是都没有中奖。我彻底地绝望了，崩溃了，只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建设路的摸奖现场。
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地失魂落魄，是如何赶车回到永兴街上的家里的。我只感到心里无比的酸楚和痛苦。我的心像是在流血一样难受。
我老婆问我中的八万在哪里？钱呢？快点拿出来看一下！我苦笑着说：没摸到，这次算是彻彻底底地亏惨了！连个最小的小奖都没摸到，摸了150块，来回搭车用了10块，中午吃饭用了10块，180块钱现在只剩10块钱了，我这辈子算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完蛋了！
大约过了一个月之后，有人说，后来大家发现中奖的人基本上都是蓬安县麻纺厂在建设路搭棚棚卖彩票的人，说的是他们头天晚上提前就偷偷摸摸地将彩票一一撕开看过，凡是有奖的，就自己买下，然后喊自己的亲戚朋友拿去兑奖，没得奖的，就用胶水重新粘上拿出来卖。卖给我们的基本上都是没有奖的彩票。
几年过去了，后来，麻纺厂垮了，当年厂里有些人彼此之间发生了矛盾，有人在摆龙门阵的时候公开地说，当年厂子里有些参与卖彩票的人确实对彩票做过手脚，作过弊。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莫得哪个去认真追究而已罢了。这些狗日的真坏，活该垮台，活该下岗。
2007年，我考调到了蓬安县城，时间一晃，我在蓬安县城里面已经生活了14年了，这么多年来，我也偶尔去买过一些彩票，既买过福彩双色球，也买过体彩，既买过排列3排列5，也买过七星彩，有几次中过5块钱，最多的时候中过20块钱，但从没有中过任何大奖。时间久了，一直都中不到奖，我便不再去买彩票了，但突然又听新闻上说某某某又中了福彩双色球五百万大奖了，某某某又中了千万大奖了。我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刺激，于是便又跑去买彩票，结果还是一次都没有中过任何大奖，连小奖都很少中过，看来，我幻想买彩票中大奖发大财的美梦此生注定也许是要破灭的了。
买彩票中大奖的人究竟有没有？也许有。但那毕竟都是凤毛麟角的人和事。这些年来我买彩票的经历，让我觉得做人还是每天踏踏实实勤奋工作挣钱来得实在些，每天幻想去买彩票然后一夜暴富，那基本上就是大海捞针一样希望渺茫的事。
俗话说：小富由勤，大富由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难道不是吗？自古以来，有几人真的遇到过天上掉下馅饼来的好事，往往与之相反的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都不是馅饼，天上掉下来的往往都是陷阱！
这么多年过去，遇到过的人数不胜数，但我只要一听说对方是当年蓬安麻纺厂的下岗工人，我便会情不自禁地就多打量对方几眼，因为我怀疑对方也许就是当年那个曾在蓬安建设路卖过彩票的人。那些人的良心，大大的坏！
谨作此文，愿与诸君共勉之！
作者简介：
邓四平，男，汉族，生于1974年5月15日。四川蓬安海田人，西南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毕业。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从1989年至今已在《中国教师报》、《中国旅游报》、《青年作家》、《四川日报》等各级各类报刊发表文学作品400多篇，新闻稿件上万篇，计数百万字，其创作的文学作品多次获得国家、省、市各级文学奖，众多散文被选入各种文学选本和中小学生语文单元考试测验试卷。其中《醉忆故乡醪糟香》等散文作品被选进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编著的现代文经典阅读教材。近年来，其创作的城市形象广告语在全国广告语征集活动中上百次获奖。2014年在南充电视台《南充人话南充》讲授《历代名人与蓬安》6集电视专题节目。1995年、2004年被蓬安县委、县政府授予全县优秀教师荣誉称号。2006年被蓬安县委、县政府授予全县文化工作先进个人荣誉称号。2007年获得蓬安首届相如文学创作奖。2008年、2009年、2010年、2011年连续四年被蓬安县委、县政府授予蓬安旅游先进个人荣誉称号。2008年至今，收到人民群众送来的锦旗逾百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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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14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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