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为我挡风雨
李旭葵
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当时虽然在邛崃部门曾担任领导，文学爱好的我，怕被上级领导和同事发现了，说我不务正业，只好在工作业余时间，从事地下写作，像贼似的偷偷摸摸地写文章，在国内刊物发表。
1990年在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了我的第一本散文集《天府南来第一州》，虽然在社会上引起了反响，也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公开。随即顺理成章参加了省作协，在单位和市上领导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地成为当地最早的省作协会员。后来，在省作协开展的创作交流活动中，也就有机会认识了担任省作协主席的马识途老领导，并受到了马老的特别关注和爱护。
出于喜爱，在1992年利用工作闲暇，收录了从1949年底到1990年底，大陆社会上流行的各种民谣有一两千条，近二三十万字，并进行了分类修撰编撰成集，叫《中国当代民谣》。
省群众艺术馆的陈德外老师看了我的《中国当代民谣》书稿，甚为惊喜，在偶然的机会他给马识途老领导汇报了。马老听了，即叫陈老师把书稿给马老看。我知道后，非常激动，即在陈德外老师的陪同下，去了成都指挥街省人大宿舍7楼住家，专门拜访心里久仰尊敬的马老。
马老当时已八十多岁高龄，是曾在解放战争时期担任过中共四川省委书记老领导，全国著名作家，为人正直，待人热情，平易近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后来成了忘年交。马老不顾高龄，亲自为我审稿，提出修改意见。他看了我的《中国当代民谣》后，比较肯定，说民谣是群众的口头创作，是群众的肺腑之声，是民众意识的沉淀和结品。它是时代的一面镜子，是社会的一种客观、真实的反映。他还说，能收集整理这么多的民谣，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这也是对国家民俗文化的贡献。
我听了，浑身热乎乎的，非常兴奋激动。当时不知从那里冒出的胆子，恳求马老能否为我题书名。马老听了，一口就答应说好。完全出乎我的预料，百忙中的马老，又是老领导，还是全国名人，对于我这个来自郊区县的无名小辈，能给予这么高的规格待遇，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仅隔了两天，我就拿到了马老为我的《中国当代民谣》题写书名墨宝，这也是省作协老主席对一个无名小辈业余作家的支持关怀。
书稿交给了四川辞书出版社，引起了出版社的重视，安排了出版社德高望重具有丰富编辑经验水平的夏正衡老师担任书的责任编辑。经出版社三审三校后，两个多月后在1992年底，即提交给铁二局印刷厂印刷。
出版印刷一切顺利正常进行，在1993年春即可发行。有不少新闻文学界的朋友闻讯，还专门打电话来询问。
在1993年3月4日，四川群众艺术馆陈德外老师突然打电话并专门发信给我，说：“接夏正衡电话说《中国当代民谣》发现有重大政治原则错误，立即停止发售。”
紧急着在1993年3月10日，四川辞书出版社专门给我发出公函书面通知，“有重大的政治问题，立即停止发行，立即收回，听候有关部门处理意见。”
啊，如晴天霹雷，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完全弄懵了。知道自己惹出了麻烦祸事了。不由得想起那胡风的牢狱之灾，丁玲北大荒的劳改下场，浑身毛骨悚然，背上沁出一股股冷汗，心里明白那后果的严重性。
紧隔了两天，四川辞书出版社的社长左大权和责任编辑夏正衡匆匆忙忙地专门从成都赶来邛崃，在单位找到了我。我才得知，原来是因出版社正在进行职称申报，夏正衡老师是建国前川大中文系毕业的高才生，凭学历资历水平申报为高级编审是无可非议的。但由于出版社内部有一位思想偏激而且人品不好，忌妒而生恨，鸡蛋里面挑石头，从夏正衡负责编辑的《中国当代民谣》书里，抓住了仍保留了相当部分没有经过人为地加工打磨，还属于原汁原味的民谣，借题发挥，向省委宣传部和新闻出版部门领导举报反映，要求严肃处理。省上接到举报，专门责令四川辞书出版社负责处理。
吓坏了出版社的社长和责任编辑，《中国当代民谣》已是不是出版发行的问题，而已提高上升到了政治问题，特别是不仅影响了责任编辑夏正衡的升职，而且也给出版社的社长和责任编辑带来政治责任影响，会受到不公正的处分。我也被吓得来汗流浃背，惊恐担心会不会被戴上 “莫须有”的帽子，担心会不会株连了自己的家人受累。
我反复地对出版社的社长和责任编辑讲，书名是省上老领导马老题写的，书的内容也是马老逐句逐字亲自审查过把关的，因此我认为沒有多大的问题。为了帮出版社的社长和责任编辑讲减轻责任，因我还是单位负责的一把手，就亲笔写了书的出版情况说明，把责任全推在我的身上，说是我对出版审查程序知识的不了解和急于想出书而造成的，并盖了单位公章，想避重就轻地开脱。
那段日子，我和出版社的社长与责任编辑，像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不知所措。就在那个时候，我听说马老出国考察，心里也七上八下地担心，此事会不会给马老带来麻烦，会不会给马老带来负面影响。
听说马老从国外回来了，心里不安的我不敢去打扰他。关于有关部门要严肃追查《中国当代名谣》书的事如何，更不敢去打听，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书的事。
后来，有一天在马老家里，马老亲自主动对我说，他回国后才听说了关于书的事，他就亲自去找省委宣传部的领导，说：“《中国当代民谣》书是我亲自全部看了，我个人认为沒有发现有什么大问题。如果像这样有价值的书都不准出版，哪么我们应该出什么样的书呢？”
幸好是省上德高望重的老领导、老作家、省作家协会主席马识途出面，敢站出来仗义执言，麻烦才不了了之。
《 中国当代民谣》书出版发行后，不到半年告罄。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好的反响，并得到了好评和肯定。专家学者评价是：“填补了中国民俗文化的一个空白”。国家图书馆评价是大陆从1949年以来的第一本民谣综合集，《中国当代民谣》书已被国家图书馆收藏。
由于有马老的关爱支持，有马老为我们遮风档雨，给了我无形的写作激情，在文学的路上越走越远。后来，马老还为我的《琴台醉》、 《中国神童诗联趣话》两本书题写了书名。退休后，不再担心有不务正业的指责，终于从地下转到了地上公开地爬格子，在大陆和香港先后还出版了近十本书。
110岁高龄长寿的马老走了，心里有种无法用文字来形容的滋味，音容犹在，知恩图报的我，只盼马老去天堂的路上走好，但只求下世我们仍能作忘年交，马老还能为我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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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30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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