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年前李鸿章答《纽约时报》的“意外”

夜半挑灯看吴钩

1896年，73岁的李鸿章奉清朝朝廷之命出使俄国参加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加冕礼，顺访欧美列国。李鸿章是第一位东方访美高官，他抵达美国纽约时，引发纽约万人空巷。

李鸿章对美进行了为期十天的访问，他接受了《纽约时报》记者的专访，全文刊发在1896年9月3日的《纽约时报》上。其中，李鸿章回答美国记者的几个问题，至今也值得一读。

美国记者问：“阁下，您在这个国家的所见所闻中什么使您最感兴趣呢？”

李鸿章说：“余在贵国之见闻，甚感欣喜。高楼广厦有逾二十层以上者，尤令余大为惊叹！吾国及西方各国从未见及。此等高楼看来甚固，不知能抗大风撼动否？吾国尚无建此高楼之力，惧强风也。再者，若无电力升降机械，则登楼上下亦甚为不便。”

那时，李鸿章第一次看到摩天大楼，显然，他担忧高楼会被大风吹倒属于外交幽默。他知道年轻的美国有修建高楼的能力，但大清却没有。不过，李鸿章的眼力确非常人之能及，他第一次看到摩天高楼就能看到问题的关键：高楼虽好，但离开电力系统，摩天大楼就是“海市蜃楼”！

美国记者又问：“总督阁下，您是否认为，贵国的一般百姓都有受教育的权利？”

李鸿章回答说：“鄙国习俗仅送男童入学就傅，府州县学及家熟均甚佳。唯富家子弟可奉上束修，而贫寒子弟则极少入学。鄙国现今无论官学私学，尚难与贵国相比，筹划未来或可建更多学堂。”

“那么，总督阁下，您认为贵国的女性应该受教育吗？”记者接着追问。

李鸿章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非常谨慎地表示：“富贵人家可聘师，故鄙国女性均于家里就学，鄙国并无公立学堂供女性受教，此已延续上千年，吾国或可效仿贵国之教育……”

李鸿章那时年逾古稀，但他已经发现了中国教育的问题，他坦然承认，中国应该向欧美学习。

《纽约时报》记者问：“阁下，您赞成将美国或欧洲的报纸介绍到贵国吗？”

李鸿章答道：“鄙国家亦有报张印行，所憾者主笔诸君往往不真相告人，非若贵国报张之直言不讳，彼等似有所顾忌，而仅以少量真话搪塞民间。鄙国报张非若贵国之大量印行。发行数量甚为有限。加之不以真相告人，新闻价值亦大打折扣，未能克尽广传文明教化之功，成憾事也！”

在近130年前，李鸿章已经知道了新闻价值之重要，他知道新闻价值在于真话，而真与假关乎着现代文明！同时，在128年前，垂垂老矣的满清重臣李鸿章，已经知道“吾国”媒体报喜不报忧，都是粉饰太平的谎言！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李鸿章是一位有争议的人物，但总体而言，他还是一位有识见的政治家。他在一百年前在美国接受采访，也是坦率地说了真话，没有在《纽约时报》的记者面前掩饰大清帝国的短处，这未免让今人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