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本
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又来了，想着故土的传统风情，想到我曾遇到过的一位未成眷属的恋人，总有一丝难忘的情丝飘忽，时常萦绕脑际。因那年端午，我精心准备的咸蛋粽子、糖酒挂面等礼品按传统的习俗规定，要拿去给女方的父母“送节”。可我精心准备的礼品没有送出去，在我感到十分遗憾的同时，也给我的心灵造成极大的伤害，以致回家后气恼地将两瓶酒留起来外，咸蛋粽子及糖果挂面撒满一地，用脚踩后愤愤地在床上躺了两天一夜。要不是后来的妻子给我心灵的安慰，唤起我重树人生的价值时，我还不知在床上闷睡多少昼夜！
那还是三十三年前，先妻因救儿子不幸落水身亡，丢下我和两个儿子。孑然一身的我为了孩子坚持地活下来了。因我的单身，说媒的不少，主动投怀送抱的也有，但总觉得没有一个对眼的，有共同语言，有能够达到思想交流的人。一次偶遇，打开了我的心结，认为终于找到了一位心仪之人。那还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中期，她在城关卖衣服时，我在那里买衣服，尽管很贵，我依然大方地掏出票子。当我到柜台付钱时，已在店里任收银员的她突然惊叫一声“啊，老师，你在这里买衣服唢！这件衣服260元，今天就不收你的钱了。当年你教我们那么辛苦，离婚前我晕倒在火堆旁，还是你救的我，今天这钱无论如何都得由我给你代付，也算对你一点孝敬和感恩吧！”
“这哪能行？听说你的月工资才800元，给我付了你怎么生活呢？房租与水、电、气加上生活费，一个月少说也要好几百吧？”她的工资是我进店前向她的店员打听的。听说她要替我付钱，说什么我也不能让她付，并说：“是好多就是好多，你工资那么少咋能要你给呢？”一番推让后，最终她少收了40元。我是个记情的人，打那以后经常抽时去看她，因她有一段不幸的婚姻，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空虚的心灵需要一丝安慰。加之她为我代付了40元，心里有一种负疚感，作为她的老师，关心关心她也是应该的。当时，我在地方政府上班，进城开会办事的时间较多，一有空，我就去看她。有几次，因公务需要我在城关住宿，她得知消息后，下班就主动来找我谈心，她说我是她心目中最崇敬的人，能交心谈心的人，值得倚托的人，是她终身的良师益友。我们在一起时无话不谈：从个人问题谈到家庭问题，从家庭琐事谈到社会琐事，哪怕是近邻的亲朋好友和一般邻居的好歹新闻；从花草树木谈到自留荒山的砍伐与栽植，自留地边际的争端与吵嘴闹仗；从家乡的土溪河、蟠江河谈到莲花湖旖旎风光和家乡的民俗节日与风土人情；还谈了她因忙家务而迟到时罚她的站和重做的作业…… 我们无话不谈，渐渐地相为知己，互尊互重，慢慢地她对我产生了超越师生辈分的恋情。她原在我班上是优秀生，但每次抽她起来回答问题时，都没有现在谈话时那么流利。那时学的知识涉面也窄，而她还是一个少言寡语的扎着双辫的小姑娘，遇事腼腆而害羞。如今，她话语较多，如打开了长江之闸的流水，澎湃逐浪，流泻不止。这，抑或是通过家庭的分崩离析，抑或是在城市生活一段时间后，见多识广，增长了她方方面面的知识。我为人师长，又大她14岁，况且还有两个孩子，无论从伦理观念、年龄差异、家庭状况等，我都不适合作她的另一半。她几次提到这个问题时，我都有意回避。有一次，她突然病了，并在县医院住院。我一听说十分着急，便到医院去看她。她在住院部三楼，我是下午去的，许多人都不在，整个楼里冷冷清清的。我走进她住的3——8号病房，只有她一个人面向室壁静静地侧卧着。可能是我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马上侧转身来，看到是我，突然坐起来双手搂住我的颈脖说了一声“您终于来了！”便“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忙推开她说“你咋了！前几天都还不是好好的吗？”她泪眼模糊地凝视着我说“老师，我爱你！是真心的。前几天我给父母说时，他们嫌你年龄大，又带有两个孩子，嫁给你是不幸福的。甚至还说，有女不嫁鳏夫，那是克妻之命，因此，他们通过媒婆还给我说了个相邻不远的光棍。我坚决不同意，他们就暴打我一顿。我一气就病了。”
“啊，原来是这样！你还是顺从你父母的意愿，我真的不适合你。我们是师生关系，伦理道德上是说不过去的。”
“不！一个人的真爱不应该因传统观念、家庭环境和年龄段而把它摧毁。你是老师，这些事情你懂得很多，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再则，我原来的家庭情况你是知道的，因他是煤炭老板，家庭富有，我在你手里刚毕业父母就不让我继续升学，强把我嫁给他。我的成绩在班上你是知道的，不是前三名也是中上，可父母说什么女娃儿读那么多书干啥，早晚都是人家的人，还没如找个有钱的人家嫁出去算了。我那时小，只得听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嫁过去时，生第一个娃儿前后，觉得他都还本分，谁知道一年后，他的情妇突然带着娃儿前来找他。当时，我心肺都气炸了，跟他大吵大闹一场后叫他写保证书，再不跟那女人来往，因为，我看在已有一个孩子的份上。他在无赖的情况下，确实也写了保证书，并签了字盖了私章。此后的日子里，虽有心结，耿耿于怀，但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待他，甚至比以前照顾得更好，总希望他能回心转意。谁知他不但没有反悔之心，反而让那女的还怀了第二胎。我彻底绝望了！一天下午，他回来时我当着他的面，气急之下把家里的家电全部砸烂，把他给我买的各种衣物和他的衣物全部烧毁，甚至气急攻心晕倒在火堆旁。那天下午，若不是你走家访路过看到，说不定我已经都不在人世了。是你救了我，这大恩大德我无论如何都要报。况且我们谈得来，对你的品性十分了解，是一个值得信托和依靠的人。病了，没人来看我一眼，又是你给我以心灵安慰。因此，我想嫁给你。答应我吧，老师，……”她下了床，一双恳切的眼神盯着我。 我用手巾拭干了她的泪水，痴痴地凝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她确实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又是一个宽容大度的农村的纯朴女孩，要么怎么会用再生一个娃儿来挽住丈夫风流倜傥的心呢？她人也确实漂亮，1.6米的高挑个人，柔美的舞蹈身材，黝黑发亮的披肩长发，椭圆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对秋水饱盈的银珠，眼上一对细挑黛色长眉像柳叶飞絮，神采飞溢。高而微挺的可爱鼻梁下，唇肉不薄不厚，微抿时唇线呈一字形，始终保持着微笑的鞠态。颈脖白皙，胸脯丰盈，轻跂小履，线条匀称，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食色，性也。”但我不敢奢望。那天，也是她出院的时候，我陪着她走到租房的地方，在她凄凄的泪眼中，我觉得她十分可怜；看着她有点绝望的神情，心底像针扎一样疼痛，于是，我应允了她的恳求。
从此，我们相恋了！
端午节那天，我备了咸蛋、粽子、洒、挂面与糖果点心，接古规旧俗，给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送节去了。来到老丈人与丈母娘家，没有一点欢乐喜庆的气氛，而老丈人老丈母都板着脸，甚至怒目圆睁。我一声“伯父伯母”还没叫出来，老丈母就说“你是哪个，我们不认识你。把你的东西拿起走，快给我滚，快给我爬……”话没说完就把我拿去的东西往外扔，好在酒瓶没摔破。老丈人更横豪，手里捏着根1米长的木棍说“简直黄鼠狼想吃天鹅蛋，那么大年龄，还拖着两个娃，想娶我的女儿，那绝对不行。俗话说，有女不放鳏夫，放了就会霉了三代祖宗。你是死了女人的男人，来缠着我的女儿干啥呢？不识好歹的东西，亏你还是一名教师！你赶快给我爬，给我滚，再不滚我手头的棍子就不认人了！”不由分说棍子就朝我扬起。我怕挨打，拣着东西就往家跑。回家后，就如我开篇说的，除保留两瓶酒外，一切都毁于一旦。
后来，听说他们把她绑在屋后柴房里，并将嘴巴捂住，不让她出声。
从那以后，尽管我十分痛苦和后悔，时不时还是到服装店去看看她是否还在那里。但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的身影了。
再后来，我听说她服毒自杀了。
端午节日，屈子因失国而跳汨罗江，而我，也因失去真爱以泪掩面。
家国情怀，唯以雄黄浊酒来慰藉痛苦的心灵！
往事如烟，回忆起来到底是传统观念的错还是我的错。我恨，世俗的传统观念；我气，不适应时代发展的传统风俗；我悔，不该来在这个世上，更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丽丽，亲爱的，尊敬的，未尽夙愿的知音，斟一杯雄黄酒，先敬屈原的爱国精神。斟第二杯雄黄酒，再敬我爱的亲爱的您！长眠吧，期盼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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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10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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