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狐

荥河刀侠

[color=rgba(0, 0, 0, 0.9)]白 狐

[color=rgba(0, 0, 0, 0.9)]方仲贤

我和京京终于爬上牛背山顶.站在岩上,云飞水荡，草木摇曳，天上一行行大雁啼叫。这一切，仿佛是在迎接我俩的到来.一幅气势恢宏的山水画，清丽脱俗，惊心动魄。仰望自高耸的悬崖处，京京挥着红头纱巾,映红的脸上承受到的是飞珠溅玉般的沁凉和洗礼。心，在那一刻，猝然沉静如水,与轻盈的云链接,流淌在夕阳斜晖之中，我心一激动,差点踩滑掉下万丈深渊.京京一把拦腰把我抱住.看到眼前的京京在夕阳下镶上了一道光灿灿的金边，我还未取起相机,就被她抚住我肩把头紧贴她脸,打开她手机"咔嚓"装进她图库.山相连,人相依,仿佛梦境一般璀璨而瑰丽。
我不眨眼地凝望着那一抹奇幻的金色，头脑里又闪现出周静的身影,却急速闪过这样一个画面：一座古老的的天生桥，兀自立在血染的黄昏里，默默然，踽踽然。斑斑驳驳的石桥前，伫立着一位面容模糊的女子。她身影单薄凄美，神秘莫测，凝神望着桥下湍急澎湃的河水。我在桥下瀑布中赤身淋浴，她大声呼叫:"贵生,天快黑了,再不上来,我走了."。我回答她:"这下边好爽啊!"夕阳染红了桥下的河面，她缓缓张开双臂，嘴角一朵火焰似的笑容，明媚端庄，触目惊心。脱下裙子,把鲜红游泳衣一下子穿上,只见她蓦地纵身一跃,如同训练有素的跳水运动员，伸开双臂,一步向我扑来……那一刻，天空布满梦幻般绮丽的霞光，有一对大雁和两只白鹤，在河面穿梭如织。我把她举出水面,恨不得啃她几口。想到这儿，不由掉出几滴泪水。
"你又在想周静啦?"京京突然问."是的，那一刻，我承认自己是无比惶恐，无比不知所措。我到龙苍沟伐木场工作.是周静父亲帮的,那时他是县林业局长,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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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忐忑不安地笑了笑:"别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说到这儿,我感觉到自己的脸腾的一下涨得像块红布，仿佛全身的血液倏忽间都涌上了头部。我将头深深地低下去,然而，京京她那锥子一样的目光，依旧咄咄逼人，让我感觉芒刺在背，不得不重新鼓起勇气，轻轻地，一字一句地说："京京相信我.我同周静不会....."
我同京京在牛背山住了两天，我从京京的<<花开花落>>诗集里读到了同样的一句话，“一抹红色印迹，却能让我温暖地安歇”。当这句话就像一个预言，毫无征兆地突兀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的右眼皮骤然狂跳不止，心中有一股莫名的东西，海水一样刷刷地翻滚着，冲荡着，席卷着我的每一根敏感神经。我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几个蝇头铅字，仿佛感觉到有一丝温热，慢慢地从指肚间缓缓升起，逐渐向手臂、肩胛延伸，直至全身，一瞬间让我耳热心跳，亢奋异常。紧接着，又有一行文字梦一样跳入眼帘，“天生桥下的河在夕阳下，像一条血色伤痕，隐隐作痛"。
我坐在帐篷前,放下京京的那夲<<花开花落>>.长叹一口气.京京突然双手捧起我的脸,刷地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脸上，半信半疑，困惑不解。我接着解释道：“我读你的诗有些伤感.受到的，你反复描述那天生桥,那河水，那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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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辞去了伐木场工作,怀着悲痛的心登上了去云南的列车。回想起与周静在一起的日子和她临别赠言，心里冰冷得直冒寒气。半个月之后，是否能在西双版纳找到周静,我也感到茫然,这一次远行至关重要，如若找不到她,我怎么回去面对她父母.神秘失踪的周静使我如大海捞针.在建筑工地打工,一边寻找她踪影,才干两月包工头一分不付我,还叫卷铺盖走人。后又去酒店端盘又被两次炒鱿鱼？两年多，换过无数工作，尝尽颠沛流离，看尽人生百态。在偌大的四季如春的昆明城竟觅不到一个让我活下去的工作，呜呼哀哉！所以，这次远行将是我生命旅程中又一个分水岭，绝不能铩羽而归，只能得胜回朝,为找到周静,再往西双版,在火车单调而枯燥的咣当声中，我双目紧闭，双手合十，默默地在心里一遍遍祈祷：菩萨保佑,周静早日出现。
时令已是晚秋，可西双版纳仍然发热,我脱下上衣,穿一件背心套在身上，仍旧觉得酷热无比。此时此刻，饿得心慌,买一包冲面吃,在深夜，当我夹杂在寥寥无几的几个旅客当中，哆哆嗦嗦地移出火车站时，就已经四肢无力.我躺在路旁被踢了一脚,睁开眼,被两个穿迷彩服男子拖进窄巷,那个高个男子拿起刀子上下地比划在我脸上，刹那间心乱跳不停，上下牙齿不断敲打起来。那一刻，一种强烈的痛哭失声的愿望，电一般击中了我。然而等了许久，也未见一滴眼泪流出，好似所有的眼泪都已经凝固在了心里，冻结在了心里。

[color=rgba(0, 0, 0, 0.9)]那黑高个像是头目,他用手抬起我牙巴,看着我脸,又把另一小子叫到一边,不知说了些啥.一会把眼与我矇住捆绑我双手.走了近两小时,才取下矇眼黑头巾.我一看,东方一轮熟透的橘子似的太阳，明艳艳光灼灼地悬在一片橡胶林中,它的底色竟是一汪湛蓝如水的苍穹，宛似梦境般瑰丽。视野里，远山近冈泛着青幽的光泽，沉默安然，偶尔闪现的一两个湛清的水塘，映着蓝天白云，中午时分，那黑大个领着一个穿着丝绸裙的女人向我走来;"我一看顿感惊呀,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周静,难道天底下有同像貌的.她怎么会在这儿,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心里顿生凝团。那女人走过来叫给我解开绳,她亏下腰,两眼紧盯住我轻声叫我的乳名:"贵生."。"你是周静?"我问。泪水不由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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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rgba(0, 0, 0, 0.9)]又过了两天，我天天心慌意乱。这天午后，我终于强烈的眩晕感和与世隔绝的空旷与苍凉，旋风一样裹挟了我，我懵懵懂懂地被周静带走,走在小河边,抬腿往上游走去河水翻卷着白色泡沫，追逐着我的脚步，满满地一路溢上河床，如同一群不离不弃的小动物。过了响泉瀑布几百米，上游平展展的河面上，竟然这儿也有一座孤零零的古老的石板桥。看上去，是人工修建的.我惊得目瞪口呆。黑大个笑着对我说:"师姐因想念你才修的。三年以来，她常捧着你照片坐在这石桥上落泪,所以那天我看见你就把你....."说到这儿,他见周静走了过来.黒大个才走开.我总觉得自己冥冥之中有一种超常的直觉，今天又一次印证了这种直觉的准确性。接下来，我的心不禁怦怦直跳，直觉的超常准确，让我感到莫名的惶恐，害怕刚才在瀑布前脑海里闪现的，那个形单影只的女子在桥上跳河向我扑来的情景，再次被验证。然而，我此行的目的，不就是要找到周静吗?可周静与这条河的神秘村又啥联系？如此一想，我的心更加狂跳不已，这一次想必不仅是害怕，而且她们整天在忙些啥?我慌不择路地沿着河岸奔跑，一口气跑到桥头，在窄窄的石板桥上，发疯一般来回走了几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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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rgba(0, 0, 0, 0.9)]第二天,我失魂落魄又有些释然地伫立桥头，望着遥远的天际线，大脑里却出现了可怕的空白，不知道接下去该何去何从。就那么一刻，我见几辆小车在仓库前装货,我才知,这是一个制毒贩毒集团,难道周静她是这儿小头目.我痴迷地凝望着周静住的小屋，暗自思忖：我的直觉向来是不会欺骗我的，既然我明确地感知到她在此.我得.......突然，山那边一阵激烈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声声打在我敏感的神经上。我再也支撑不住，虚弱无力地爬在山顶不断喘息。片刻，我看见一辆小车慢腾腾地驶上了那桥头，周静从车上下来,取着手枪,扶着一个禿顶老头朝大厅走去。这个地方不能久留,我得带周静逃离，晚上往一里多地才有一个村庄，叫北村,周静已搬这里。看来天黑尽之前，我是无论如何要找到她,刚走到小路边,被几只枪抵住我.那个黑大个说:"师姐有令,叫酒肉款待你,不允乱走!"我满脸凄惶无助的模样，蹲在地上,一见周静出来,立刻心花怒放，赶紧冲过去:"我又被一双粗大的手捆住，我大声呼喊周静,可沒见回音.我一直望着她和那辆小车飞一般开走，融进无边的暮色之中，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又形单影只地站在了岑寂的桥头，情不自禁地摇着头，有些怀疑刚才的经历，是不是一种幻觉？走过一段蜿蜒的河堤，一脚踏入幽深的橡胶林，世界陡然暗了，我有些后悔了,出去不准,在此受到限制.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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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rgba(0, 0, 0, 0.9)]我躺在阁楼上又想起与周静与京京的日子里。那是在上初中时,我同京京周静一块做作业,京京老是抄我作文,可周静看到,我却坚决不让她抄.一次我写的<<火红的心>>拿给京京抄了,受到全班表扬,王老师当着全班说:"庄京京文笔斐然,必进重点大学."周静在一旁冷冷一笑.又看我一眼.王老师抬头端详了我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方浩,你同她笔法相同,不会抄京京的吧?"京京不禁心虚地埋起了头。上了高中,京京成绩下降了,一天放学,周静看到京京哭丧的脸冷冷一笑说:"未来的清华北大的才女,怎么情绪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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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京火了,骂了周静一声:"臭婆娘!"被周静抓住头发扯打.我立即上前拦住.夜里凉气浸骨，风声飒飒。我劝和了她俩.大家躺在草地上.京京翻了个身，脸对着周静,柔声问：考上大学毕了业，我同方浩,你恨不恨我?"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方浩?"于是，周静谨慎地说：我对他由来已久,他将来必成作家，所以,你不信,我信."京京叹了口气说:"难怪他在他小说中反复提到一座你俩放暑假常去的什么天生桥."，京京猛地浑身一抖，仿佛过电似的。她预感到周静与方浩走得愈来愈近，好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已属于周静，她暗恋方浩已六年了，估摸着他也该来啦！心里蓦地火烧火燎，就如同饥饿的人看着油锅里的食物，馋涎欲滴，又无从下手。京京暗下决心打败周静。
次日，我神情怅惘，落落寡欢，早饭也只是喝了碗稀粥。京京却神采奕奕，一副春意盎然的样子，冲了进我屋,高举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在我眼前揺晃.周静从屋内出来看得发呆，走过来主动与京京搭讪。她说：恭喜你啊."可心里如同刀扎.我咧嘴一笑，"好久走,我同周静办酒宴欢送你?"京京却幽默地说：真沒想到六年前，王老师预言这般准确."周静一听,木着一张脸，转身急匆匆离去。我却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接下来等到九月,通知完毕,周静同我名落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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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周静招工到龙苍沟伐木场办公室工作,我也来到伐朩场当工人,每到周末，周静都要约我到天生桥玩耍.我俩不止一次地来到天生桥响泉瀑布下，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望着雪白的水帘，背后幽深的洞口和满山鸽子花，千头万绪浮想联翩。可京京却老是来信骂我不给她回信.我座在天生桥上，孤零零的石板桥，无论是旭日东升，是艳阳高照，还是夕阳斜晖，它都是那么永恒不变的沉默，它已经沉默成了一尊古老的化石，一尊看尽人间千年沧桑的古老化石。我每每伫立桥头，心如乱麻，京京同周静她俩搅得我不得安宁。京京大学毕业,安在市委办公室,第一时间扶着我母亲在县图书馆找到我.那一刻，看到眼前的京京比过去漂亮多了.一头齐耳短发,两只杏眼黑而发亮,要不是她是国家干部,如穿上时兴服装更加迷人.我分明看见夏日彩虹和冬日皑皑的雪花，一同飘进她那幽谷般深邃的瞳仁，令人惊悸地漾动，一波，又一波。她把头靠在我母亲肩上,方妈妈,方妈妈叫个不停.她对我妈说:"寂寞得太久，等待得太久，守望得太久了啊！久远得几乎看不到起始的边际，久远得几乎忘记了时间的长久。她一走,母亲对我说:"京京好,京京好."唠叨唠叨个不停。
那一年春天，门前的杏花开得极早，粉红色的花瓣一层层，一摞摞地缀满繁密的枝头，厚厚的，绒绒的，宛如冬天的雪花着了颜色，清新芳香，美艳绝伦,我同京京订了亲。周静知道后,顿时泪眼婆娑，哽咽难言，悲痛像雨季的经河水滚滚而来，惊涛拍岸，碎石崩云。恰在此时，她染上了毒,离家出走.她母亲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路跑来。一把抓住我跪了下地,又哭又骂:"你这贵生儿忘恩负义,要不是周静她爸把你从太阳湾山沟能调出来工作吗,你能有今天吗?......."刹那间的犹豫之倒是周静让我不放心，我应去找她，眼角处倏然间渗出一串泪水。周静母亲有些话像尖刀，生生地扎在我心口处，如同冰冷的铁块梗在那里，尖锐、酸楚、疼痛……在树影婆娑碎光遍地的橡胶林里，我呆呆地望着周静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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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被带到湄公河,滔滔河水犹如一只游动的蛟龙，乘风破浪，一日千里。千里之外是远方。周静的眼睛仿佛被歹徒撕扯得支离破碎的。眼睛红肿，嘴唇泛白，眼神呆滞，一副魂飞魄散，神不守舍的萎靡样子。仿佛天塌地陷,她不知道我方浩为了她。多少个武警和公安战士为铲除毒窝,摧毁贩毒集团,在这金山角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想到这儿,我决心为祖国,为人民干点有益的事.   我又被带进那村庄,山野寂静，月亮隐去，星星隐去。蹲在橡胶树上的红尾巴公鸡，已叫过了头遍，东方天际一线隐隐的鱼肚白。我偷偷把从村口一直到仓库,碉堡,小路,据点绘成图藏了起来,寻找机会与外界警方取得联系.就在这时，大门猛然间被急促地拍响。朦胧的晨曦中，传来周静急迫的声音：我决定马上追过去……周静像是瞬间被电击了，全身猛烈地哆嗦不已，她虚弱无力地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绣了两片绿叶的乳白色绸帕，叠成小小的方块，塞进窗台上的新鞋里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我掏出手枪,随时观察动向。
不几天,黑大个突然闯进我小屋,又给了我一只枪和子弹和一筒胶卷叫我天亮前必须离开这里。他说:"警方有臥底,白狐被抓."
我问:"谁是白狐?"
黑大个说:"师姐."这时，我才知周静同黑大个也是打入黑穴的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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