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花开
文/黄春红
在我们友爱学校体育馆旁和悯农堂侧面的竹林边,有几盆金弹子树和铁树。去年十月,金弹子树上的果子红了,旁边的铁树也开花了。
以前,我曾听麻溪老一辈人说过,铁树开花等于公鸡下蛋。在福建开店的时候,又听那里的老年人说过,铁树要十年才会开一次花,是非常稀有难得的。铁树开花也是一种吉祥之照,但凡看见的人,都会沾染运气和喜气。
我漂泊在福建龙岩的时候,在韭菜园市场前的河边看到过铁树开花,感到特别稀奇,虽然龙岩气候温热,铁树随处可见,开花的铁树也比较多,但还是感觉难逢难遇。我想:这辈子有多少个十年能看见铁树开花呢?
我后来又多次见到铁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云顶山庄,一溜排开的十几棵铁树正同时开花,每一朵花都有木头电桩那么粗,高二尺多,使人忍不住赞叹世间的神奇。但总觉得那时候看见铁树开花,没有现在看到友爱校园里铁树开花那样欢喜。原因大约是,友爱校园是我现在的家,是我家院子的铁树生平第一次开花。每天清晨我看到保洁师傅给铁树浇水时,总会忍不住走过去,默默地给铁树道喜,并深深地分享它开花的喜悦。
真没想到啊,冬天温度达到零度的都江堰,铁树居然会开花。
《红楼梦》第八十回中,贾母说:“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铁树开花,也不是没有的。”《西游记》第八十五回中,孙悟空说:“我师父是个铁树开花的人儿,他若得了这个宝贝,那才是真正的金刚不坏之身。”明代戏曲作家王济,在《君子堂日询手镜》中写道:“吴浙间尝有俗谚云,见事难成,则云须铁树开花。”所以,铁树能在海拔相对比较高的都江堰友爱学校内开花,确实是一件大大的吉事、喜事。
铁树开花与其他的花有很大的差别,光是开花的过程就达三四个月。首先是铁树中央开出许多小叶子,这些小叶子在两周内慢慢展开,显露出花蕾。当花蕾变大之后,花朵开始露出,在经过大概五周的时候,花苞最后就长成了淡黄的铁树花。
铁树开花的过程虽然漫长,但十分的神奇。我经常去看它,一个月、两个月后,花都不会凋谢。这,常常令我误以为铁树的花永远不会凋谢。但我又生起这样的念头: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永不凋谢的花。
当像小鸟羽毛般淡黄的花瓣包裹着大红的、拇指般大小的籽时,就是它最后的盛放时间了。铁树花最后盛放的时间只有两周,我清楚地记得去年找灯泡的那回,铁树花掉落在地上的情景。
那是去年冬至前夕,“再延迟”的孩子们,在等家长的时候会在大伞下看书,由于光线不是很好,程校决定给大伞下挂个灯泡,第二天杨凡主任就买了三个饭碗般大小的节能灯。由于节能灯要充电,每天晚上我都会取下来带回宿舍。有一个星期五傍晚,我忘记把节能灯取下来拿进宿舍了,星期一下午我到处找,最后才得知是保洁师傅老邓星期天来学校扫地,以为是坏了的,随手就丢到离铁树花不远的垃圾箱里了。
找到了灯泡,我心情舒畅。突然听见“咔嚓”一声,转头一看,铁树花“啪嗒”落在地上。我蹲下来,轻轻地捡起铁树花,拿到宿舍的桌子上,观看它那毛茸茸、斑鸠羽毛般漂亮的样子。呵,这是最后凋零的铁树花呀。我想:铁树千难万难才开一次花,虽然终有开花之期,终有凋落之日,但这凋落的花却依然丝毫不萎缩、不变色,和曾经盛放时没有半点差别。这,不是有着希望、奇迹、坚韧、转变、成长、独特、珍稀、美丽、辉煌和庆祝的寓意吗?
这世界上有很多花,和铁树花一样,有兴盛、有凋谢,但却无断灭之差别。每一朵花,都是由因缘所生,在因缘中灭去,是清清爽爽明明白白的,是人力所不能为的。世间所有势力的人、最难遇的事件,正如眼前的铁树花,无法免去因缘的兴盛和凋谢。就如我们生命中,一切的过程不也是这样有兴盛有凋谢的时候吗?与其在生活困难、前途迷茫、婚姻失败的时候而哭泣追悔,还不如相信自己、把握当下,一往无悔、砥砺前行。要像铁树花一样,即使凋落,也要精神抖擞,不萎缩,不变色。
在铁树花凋落的根部,一堆大红色的籽挨挨挤挤地窝在花的中央,这是铁树的果子,也叫“凤凰蛋”。我去数了一下,一颗铁树花就有七八十颗果子。那椭圆形红彤彤的果子坚硬无比,被花瓣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里面。我把几颗果子种在竹林旁边,期待来年能长出小铁树苗。剩下的我装在油纸袋里,和着花瓣一起拿到天马镇的姐姐家。每当周末,我回姐姐家就会站在太阳下的竹筛前,看着里面的铁树花和花果,心里有一种缅怀和疼惜。
友爱校园里的铁树花见证了我人生的悲喜。悲,是与儿子远隔千里不说,供他读大学我欠了一些债务。是我庆幸我能在这所超级有爱、超级美丽的校园工作,虽然是后勤员工,但从校长、副校长、主任以及老师们都把我当成亲人一样地看待。过年,程校给我发红包,学校研学旅游,汤书记叫我一起去,妇女节和教师节会给我送花:“黄姐,节日快乐哈。”写作上,有些字我打不出来,就去问李琼主任,她耐心地教我。天冷张老师给我买取暖器和毛线手套……学校里,教师们都把我当成自家姐姐,无论在滴水池边或者楠木树下遇见,都会亲亲热热地叫我一声黄姐姐。
今年春天开学时,我情不自禁地走到铁树下,铁树花和果都没有了。下次开花是什么时候?今年?明年?还是十年或者二十年?我问铁树,它默不作声。但我知道,金弹子红了,就是铁树开花时。我们友爱学校,是一所高品质的学校、超级有爱超级漂亮的学校,在浓浓爱意的浸染下,今年秋天,一定会花开满树。
这是去年我发现铁树开花,已经是11月份了,花期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