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五十一年前我写的这篇通讯稿，献给当年青春年华的战友们！
新华社成都一九七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电（通讯）：川藏线上的英雄汽车兵
祖国西南边疆的川藏公路，好像一条银色的飘带，从川西平原延伸到号称“世界屋脊”的西藏高原。三十多年前，长征的红军曾在这一带撒下革命的种子；解放以后，英雄的筑路大军修筑了这条金光大道。如今，人民解放军汽车兵踏着革命前辈的足迹，长年累月地驾驶着汽车，翻高山，过激流，执行运输任务，在川藏线上写下了新的诗篇。
初冬的一天傍晚，成都部队某汽车团九连和二连车队，相继来到西藏南部的白马兵站。兵站的同志告诉他们，前面公路上海拔四千三百多米的然乌山已被大雪封住了，车队通过有困难。两个连的指战员们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心里揣着一团火：边防部队急等着战备物资，我们决不能在这里停留！九连指战员主动当“尖刀”，一马当先，冒雪前进。积雪完全覆盖了公路，九连连长方道坤就和战士们跳出驾驶室，用圆锹、脸盆和水桶等工具，在公路上挖雪开道。他们挖开一段道路后，后面的车队就沿着雪槽向前开进一段。全连奋战了四个多小时，车队才安全驶上山顶。
第二天，车队继续前进，公路上的积雪渐渐减少了，但是，严寒把积雪覆盖的路面冻结成了“玻璃路”。面对这种情况，战士们毫不畏惧。他们把皮大衣和车篷布铺在路面上，驾驶着一台台车在上面缓缓通过，周而复始，终于安全地通过了被大雪封盖的然乌山。
傍晚，战士们在山下的雪地上用石块垒起炉灶，生火做饭。没有水，他们化开积雪，没有锅，用铁桶当饭锅。深夜没有地方睡觉，大伙儿就围坐在公路上，生起一堆堆篝火，烘烤被雪浸湿的衣鞋，驱散高原严寒。有的实在困极了，就轮流到驾驶室里躺一会……
第三天，二连的指战员替换九连当“尖兵”，由于连续几天狂风把山上的积雪刮下公路，路面上堆起一座座小“雪峰”，他们不得不昼夜铲雪开道。有的同志得了雪盲，闭一会儿眼又投入了战斗；有的产生了高山反映，头晕目眩，仍然不下“火线”。他们说：“比起当年的老红军，咱们吃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当九连车队赶到这里时，见二连车队已经铲除了路面上的小“雪峰”，在公路两旁堆起了两堵雪墙。两个连队的指战员在这里胜利会师了。他们驾驶着汽车，又踏上新的征途。
然乌山西边，有一段公路在悬崖上穿凿而过，公路顶上的岩石上端下垂，好似一只猛虎张开血盘似的大嘴，车辆只能从“虎口”里穿过，人们都把它称作“老虎嘴”。
严冬的一天，安全行车九年的十四连五班干部战士，驾驶着五台满载空油罐的汽车，来到了“老虎嘴”。只见“虎头”上覆盖着一米多厚的积雪，“虎嘴”边悬挂着许多透明的冰凌，真像条条“虎须”；“虎口”内的顶壁，由于穿凿时施放炸药，形成了许多凸凹不平的石包，像“老虎嘴”里的“牙齿”。班长赵启贵豪不犹豫地驾驶第一辆汽车，带领全班向“老虎嘴”冲去。刚驶进“老虎嘴”“唇”边，由于车箱上的油罐太高卡住了，无法向前开进。怎么办？战士们说：“咱们来个‘虎口拔牙’，把这些突出的石包敲掉！”大伙说干就干，迅速从驾驶室里拿出工具，奋力敲凿石包。战士彭弟炳和匡长根爬到车顶上，用錾子“叮当叮当”地猛凿。因为石头十分坚硬，錾子一碰，火星直冒，虎口震的生疼，有的同志手被震裂出血。但是，他们胸怀朝阳，浑身是劲，忍受着饥饿、严寒和疲劳，不怕火星飞，不怕碎石溅，凿掉一个“虎牙”，就驾驶着车辆向前开进一步。经过几小时轮番苦战，终于把顶壁上阻挡汽车前进的五个“虎牙”全部凿掉，开辟了汽车前进的道路。
在执行战备运输任务的日日夜里，英雄的汽车兵常常遇到单车外出的情况。每逢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总是不畏艰险，奋勇向前。
去年十二月的一个傍晚，二连三排排长卢朝银和战士孔繁华奉命把一车战备物资连夜运送过雀儿山去。海拔高程五千多米的雀儿山，山高路险，空气稀薄，山顶终年积雪。卢朝银和小孔刚驱车爬上山坡，天空就飘起鹅毛大雪来。公路上，白天被车队压出的那两条很深的车辙，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卢朝银透过结在车窗上的冰花，望着漫天风雪，想起了毛主席关于“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的伟大教导，想起了当年劈开雀儿山时，筑路英雄张福林的英雄形象，便转身对小孔说：“我们要以张福林同志为榜样，坚决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小孔坚决地回答:“排长，请放心，再大的困难我也要克服！”
午夜，风更狂，雪更猛，公路上的积雪已经埋没了汽车的半个轮胎。卢朝银聚精会神地驾驶着汽车，向雀儿山顶驶去。
深夜两点，汽车行驶到离山顶八公里的地方，一阵呼啸的狂风掀塌山坡上的积雪，一场“雪崩”发生了。前面的公路被积雪埋没了二十几米，汽车的前后轮陷进积雪里，再也开不动了。必须赶快刨掉积雪，不然汽车就可能被冻结在冰雪中。卢朝银和小孔，一个拿着脸盆，一个提着水桶，先把车底下的积雪刨向路边。这时，山顶的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三十多度，两人的手冻得向红萝卜似的，军装变成了银白色的铠甲，帽子上结起了晶莹的冰花。他们互相鼓励着，和风雪搏斗。苦战了一整夜，终于挖掉了崩塌在公路上的积雪，驱车爬上了雀儿山顶，迎来了高原上的又一个黎明。这时，他们情不自尽地唱起了“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车轮滚滚，歌声荡漾，英雄的汽车兵满怀胜利的豪情，奔向远方。
说明：本稿被一九七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新华通讯稿》采用，先后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西藏日报》、西藏人民广播电台刊用或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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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29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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