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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许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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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龙会吟

老黑把牛赶到山坡上。村里的几位姑娘也把牛赶到山坡上。姑娘们不看老黑，只是对着牛儿说：老黑，你给我们看着牛。说完，她们就坐在草地上，打起扑克来。老黑想过去看，又不敢。他长得太丑，姑娘们都不喜欢他，尤其是那个如云。

老黑是很喜欢如云的，总想和如云接近，可如云一点也瞧不起老黑，从没正眼看过他一眼。如云从来没有说过老黑你给我看着牛，可老黑一到山上，眼光就盯在如云放的那头黄母牛身上，生怕那头黄母牛走失。黄母牛和如云一样，俊俏、美丽，像个高贵的公主。老黑很想夸奖如云的牛几句，见如云一脸冰冷的神色，就泄了气，想好的逢迎话忘记得干干净净。

这时他看见如云家那头黄母牛向山坡边的一块红薯地溜去了，它是想独自儿偷吃薯藤。如云，你家的牛吃要薯藤了。老黑大喊，他想用他洪亮的男高音引起如云的注意。如云没有理他，两只眼仍然看着手里的牌。倒是如云旁边的一个姑娘发话了：你喊什么，不晓得把牛赶过来？

老黑不情愿给如云赶牛。可他还是去了，他也想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帮如云赶牛。他大声吆喝着牛，一边吆喝一边朝如云她们那边张望，希望如云能朝他瞅一眼。如云没有瞅，仿佛老黑不是替她赶牛。老黑很悲凉，就站在地边不动了，眼睛望着远处。

这时他看见一个陌生的姑娘坐在一块岩石上画画，看一眼前面的风景，就在画板上画几笔，画得专心致志。姑娘披着长发，长得十分秀气，遮阳帽下露出的那张脸蛋，比如云要漂亮十倍。老黑看呆了，呆了一阵，突然向姑娘奔去。

喂，喂，你不能在那里坐。他冲着姑娘大喊。

姑娘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这个朝她奔来的丑男子。

你不能在那里坐，那里有蛇洞。老黑又急急地喊。

姑娘惊得跳起来，她果然看见她坐的地方有个洞，一条蛇正要从洞里溜出来。她尖叫着，连忙朝老黑身边跑。

别怕，别怕，老黑说着，心中忽然觉得内疚，他不该那么慌慌张张地吓了姑娘，他应该从容一点，不动声色地让姑娘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他抱歉地对姑娘说：对不起，我吓着你了。

不，不，你没吓着我，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姑娘感动地看着老黑，又说：你真好，我给你画张像。说着支起画板。

老黑后退着，说：不画，我太丑。

姑娘说：不丑，不丑，你一点不丑。

姑娘就教老黑如何站好，如何把脸对向她，姑娘的手触着老黑的身体时，老黑就觉得上像通了电一样，全身一阵阵麻酥。姑娘没理会老黑的麻酥，坐下来很认真地画，两只眼睛在老黑脸上瞄来瞄去。老黑身上渐渐地不麻酥了，大胆地盯着姑娘。这么漂亮的姑娘都给我画像哩，你如云又算什么角色。他心里突然升腾起一种气概。

姑娘很快就把老黑的像画好了。画上的老黑很漂亮。老黑说：我没有这么漂亮吧？姑娘说：有，有，你的心比这还漂亮，可惜我没法画出来。老黑摇头，他不相信自己有这么漂亮，看着姑娘真诚的眼光，他也就疑惑了，莫非自己真的漂亮，一点也不丑？

姑娘到别处画风景去了。老黑反复地欣赏自己的画像，欣赏够了，走到如云她们打扑克的地方，站在如云身边，勇敢地对如云说：如云，请你爹给我做个镜框，不管多少钱都行。如云的爹爹是制镜框的。

如云被老黑反常的气派怔住了，她第一次发现老黑在她面前这么勇敢，眼光离开手里的扑克牌，惊讶地去瞅老黑。老黑却傲然地把脸扭向一边，把那一张画像对着如云，眼睛望着远处说：你把尺寸量一下，叫你爹照着尺寸做。

（《微型小说选刊》1999年第2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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