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葵/文 盘根错节的高水井

大石

                                                           盘根错节的高水井

                                                                 李旭葵

     在过去那个年代，要从农村进城居住或做生意，从外地迁徙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是多么的艰难。沒有吃过苦的人，不会知道黄连苦。对一个事情，对一个人，沒有经过全面了解，就不会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不会真正地知道这个人。否则是道途听说，一知半解。

    我的老家，听父亲讲，从祖辈在明代清初，天下大乱，蜀地四川人口急剧骤减成了人烟稀罕的荒芜之地，随着湖广填四川的人群，由湖北麻城县水井街来到四川的邛州，在临邛县城东外不到十里，也就是今天的临邛街道叫骑江村的地方。在我父亲十岁时，靠推鸡公车维生的爷爷，为了求生，只好用鸡公车把父亲推进县城的高水井街拜师学徒弟，离开了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乡下，后来结婚成家生子。从此，我的家就成了城里人。

      后来，随着年龄的长大，慢慢地知道，父亲那一辈进城能安居，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不知要吃多少苦。

     小时候，在过去高水井街平时看起来街邻右舍，相互间客客气气，和睦相处。有时邻居当遇到一些鸡毛蒜皮的矛盾琐事，特别是涉及利益关系而发生口角矛盾吵架，两边都会有人站出来所谓的打抱不平帮腔。开始我不理解，还认为是有的人是打抱不平，对这些人还有几分敬意。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才慢慢地知道了些其中的邻居之间奥妙关系，还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

     在不起眼的高水井街，位于邛崃县城中心位置，全长仅148米，街宽4.5米。是邛崃县城里最古老的街，据清康熙和嘉庆《直隶邛州志》记载，早在明代邛崃县城里为七街十巷时，在十巷之中为高水井巷，从明代起至今已有五百年的悠久历史。

     高水井街，南北两边共有七十多间做生意的铺面，还有谭家、常家、徐家、包家、安家、何家、刘家、胡家八个小巷子，居住一百四五十多户，有三、四百人左右。表面上看起来，高水井街熙来攘往，热闹非凡，在下面却鱼龙混珠，人际关系相当复杂，是盘根错节，相互有种看不见的千丝万缕无形关系网笼罩着。

      袍哥，是指四川的哥老会成员，被大家称为袍哥，这个组织也被称为袍哥会。在那个年代，为了不受欺侮，都要参加当地的袍哥组织，找靠山势力以求保护。社会最底层的有农民、乞丐、拉车抬轿做苦力的、做小生意的，为了得到保护。特别是做小生意的，地痞流氓会来骚扰，让你生意做不下去，如果你加入袍哥就会得到保护。

      我的父亲拜师付学制铜技术，出师后在高水井街中段3 7号，租一小铺面开铜匠铺，专门制铜水烟袋卖。为了不受欺侮，由人介绍也参加了袍哥组织，寻求保护，是小老幺，属于袍哥组织中的最底层。父亲还与同街隔几间铺面姓孟的铁匠喝鸡血，秉蜡烛，拜天地，成为拜把兄弟，抱团求得相互保护。后来，在街邻的相互交往中，慢慢地又从我父亲家和母亲家那里，理上转弯抹角不知隔了好几代人的亲戚关系，为的也就是能求得一丝相互照看。步入八十高龄的我，直到如今，也未弄不清楚当年为什么叫我喊那些师娘、师祖、叔父、姑婆，姑姨的人，到底是什么回事。

     虽然我出生在高水井街，长在高水井街，我的童年和青年也在高水井街，几十年的岁月流逝，社会的变迁，对高水井街的了解，也是支离破碎的点点滴滴。对高水井街的渐渐认识，也是几十年后的今天。

      就在一百五十米长的小街上，几十年后我终于知道，高水井街离水井坎两间铺面，是德高望重闻名于县城的大善人、县土地会会长的罗大爷。罗大爷叫罗源顺，做梳蔑生意。罗大爷的大女生的女儿，嫁给高水井街中段叫“孟车车”孟光明的大儿子。孟光明的大儿子生的小儿子，又娶高水井街何家巷子何成学的小女。孟光明在1949年曾参加过中共地下党的游击队，还参加过土匪围城的保卫战。仗打完了，就完了，不声不响地回家仍开他的车车铺。他的老婆，娶的是高水井街姓张的。这样，在高水井街罗家、孟家、何家和张家等四家，成了亲连亲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高水井街北段口子行医姓刘的一大家，与中段冯杨店巷子里两户姓刘为本宗姓大族，不仅与巷子里姓周和姓卢及姓白的是亲戚，还与高水井街南段口子卖小百货姓黄的是亲咸，刘家，周家、卢家、白家和黄家等五家人成了有盘根错节的弯弯亲。

      在高水井街还有从高埂迁来姓梁做鱼钩的四弟兄，也是四大家，是县城里有名的梁氏鱼钩。还有卖百货两户姓杨的两大家，卖百货姓周、姓李，姓张三家也是互相有脱不开的亲戚关系。姓谢的两家铁匠铺，都是来自大邑县新场的人，两家也有亲戚关系。开鞋铺姓李的两家，父辈都是弟兄关系。在谭家、欧家、罗家，周家、张家和徐家等，相互之间都有着各种关关系系。

     唉，在仅有一百五十米长，高水井街和八个巷里居住着一百四五十户，住户邻里之间就有各种扯不清，割不断的千丝万缕的关系，由各种经济利益和生存的需要融合，形成了一种看不见神秘的无形网，构成了复复杂杂的社会关系，在这些背后还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从邛崃城的高水井街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从中可以窥见到当年的社会状况，这也是社会的一个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