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房闹到兴高采烈忘乎所以的时候,有人还趁新郎不注意的时候趁机揩油,在新娘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在新娘胀鼓鼓的胸部上一阵乱掐、乱捏、乱摸。新郎也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时即使生气,也不便发作。
闹 房
邓四平/文
古人云:“人生有四大喜事,一是久旱逢甘霖。二是他乡遇故知。三是金榜题名时。四就是洞房花烛夜。”
结婚娶妻是人生之中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喜事。故乡川北农村,洞房花烛夜,入洞房前先就要闹房,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风俗习惯。那时候穷,有的人认为闹房就是为了让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大家聚在一起图个穷开心,让大家一起分享分享新郎新娘的幸福和喜悦。还有人认为闹房可以祛除洞房里的煞气和邪气,让新郎新娘吉祥如意,早生贵子,让婚姻幸福美满,地久天长。至于为什么要闹房,闹房的真实原因究竟是什么,这种风俗习惯究竟是什么年代开始的,其实大家也都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
小时候,我家住在永兴街上,那时候,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却亲眼看见过家里的大哥、二哥耍女朋友,还常常看见街上的一些街娃儿耍女朋友。当时的社会风气根本不像现在这么开放。青年男女之间耍朋友,男方先要托媒人到女方家去上门说媒,女方及其父母都同意之后,然后,就要约定一个黄道吉日,女方和女方的亲戚朋友就要到男方去看家,就是去看看男方家有几口人,有几排几间房屋,家里喂了几头猪,喂了几只鸡鸭鹅,家里装谷子的柜子有几口,床有几架,说白了,就是去考察考察男方的家势好不好,究竟是穷还是富。双方如果都答应这门亲事,男方就要打发钱和礼物给女方,于是就正式开始互相走动。
那时候,人们的思想还十分保守,男女之间耍朋友,如果不扯结婚证,不办酒席明媒正娶,如果就睡到一起,那就是非法同居,是犯法的行为,甚至是犯罪。不但要受到社会各界的嘲笑、谴责和鄙视,让整个家族的人都抬不起头,甚至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被捉去游街、站高板凳、拘留、罚款,甚至劳改。所以说,当时的男女之间耍朋友,很少有人敢在结婚前就同居在一起的。哪像现在,男的女的一见面,就直接往床上一起给睡起了。
我至今还记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永兴供销社里有一个名叫杨五娃儿的售货员和永兴高峰村里一个长得十分丰满性感漂亮的姓张的女子耍朋友,耍了一年之后,两人就悄悄地同居在一起了。结果这个事情不知被谁给告发到了公社治安室,在一天深夜,几个公社干部赶到永兴老街,一脚将供销社的大门陡开,然后冲进供销社,将赤身裸体正在床上“啪啪啪”“嘿呼嘿呼”做爱的杨五娃儿和张姓女子当场就逮了个正着。为了证据确凿,捉奸拿双,几个公社干部直接将一床棉被盖在他们两人的身上,然后用绳子将两人和棉被、床捆在一起,抬进了公社进行审讯。后来,杨五娃儿被开除了供销社售货员职务。罪名是非法同居,道德败坏,严重影响社会风气。
还有一件事情,至今依旧让我刻骨铭心,深刻难忘。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家二哥和罗家大木桥村一个丰满性感长得十分漂亮的姓蒲的女子耍朋友。每次蒲姓女子到我家来耍,我家二哥和蒲姓女子在灶屋里炒菜煮饭的时候,我父母就要给我安排一个工作任务,安排我躲在灶屋的门后监视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有时候,我一看到我家二哥炒完菜后,就会马上跑到灶门口的板凳上和蒲姓女子坐在一起烧火,烧到烧到,我家二哥就会突然抱到蒲姓女子嘴巴对着嘴巴像啃西瓜一样大口大口地啃。我就马上跑到堂屋里,向父母大声武气地报告:“老汉儿,妈,明哥又在灶屋里咬人了!”
有一次,到了晚上,我家二哥和姓蒲的女子突然不见了踪影。于是,我父母吓得不得了,便叫我们全家出动,都打起手电筒到处去寻人。最后在公社粮站的一块红苕地的土壕沟里将我二哥和蒲姓女子逮了个正着,只见他们两人衣衫不整,神色慌张。问他们晚上跑到红苕地里做什么?回答说:家里喂了那么多的猪,他们晚上想出来偷点红苕藤儿回去喂猪。
父母铁青着脸,表情严厉地说道:“你两个给我们马上都滚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一天没正式结婚,最好都不要给我们乱来!丢人!”
写了这么多,也许有人要问你这篇文章是不是跑题了?扯远了?其实上面写的这些花絮和闹房这个事情也还是有密切联系的。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男女之间耍朋友,只有扯了结婚证,办了酒席,闹了房,进了洞房,然后才叫明媒正娶,才是光明正大的合法夫妻,才会得到社会各界的承认,受到法律的保护,否则就是偷鸡摸狗,就是非法同居。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当时我正在海田初中读书,住在我家对门的邻居名叫唐建明,他当时只有二十多岁左右,他父亲名叫唐明元,在海田初中伙食团当炊事员,退休回家后,两人便一起在街上开了一个小餐馆,馆子取名叫做“名特小食店”,街上的人就给唐建明取了一个外号叫做“火锅子”。唐建明每到当场天的头天下午便要在馆子里卤卤肉,将很多洗干净了的猪头肉丢进一口放了八角、三萘、茴香等等卤药的大锅里翻天覆地地煮。他卤卤肉的时候,我便常常跑去看。尤其是卤肉出锅时的那种金黄透亮的色泽和扑鼻而来的香气,简直让人看得口水直流。所以这么多年来,我虽然听人说卤肉里其实含有很多致癌物质,但是我还是一直拒绝不了其强大的诱惑,所以至今一直都还是非常喜欢吃卤肉。当时卤肉卖2块钱一斤,于是,我便问唐建明:我想买点卤肉吃。唐建明问我:你有没有钱嘛?我说:我有!问我有多少?我说我只有两角钱。唐建明说:两角钱只能称一两卤肉给你!我交了两角钱。唐建明便用菜刀小心翼翼地切了一指宽的一小块卤肉,然后放进秤盘里,说:你看你看,不只一两,有一两多了。说完又马上用菜刀切下一点卤肉甩进桌上盛卤肉的筲箕里,然后将剩下的卤肉递给我,说:就这了,这足足的价值两角钱了!说不定还有多的!我在心里恨恨地想到:个狗日的,一点都不耿直,还是对门邻居呢,竟然这么吝啬,稍微多切点点给我吃,你未必会死迈?
过了一年多,唐建明和永兴金桥村一个名叫朱碧兰的女子结婚,晚上闹房的时候,我也去参加了闹房,相帮兄弟们早早地就在堂屋正中摆上了两张八仙桌,又在堂屋里搭了几大排长条凳,吃完夜饭酒足饭饱的街坊邻居和他的一些亲朋好友便陆陆续续地跑到堂屋里来参加闹房仪式了。我现在还记得,主持闹房仪式的人是街上的一个名叫贺驼子的乡卫生院的医生。
第一个节目是喊新郎和新娘先亮结婚证,主持人当众宣读结婚证,叫做亮证合法经营。
第二个节目是主持人喊新郎新娘当众各自叙述耍朋友谈恋爱的经历。
第三个节目是喊新郎新娘各用十个词语称呼对方。男的称女的叫:“妻子、老婆、娃儿他妈、婆娘、亲爱的。”叫到这里,唐建明便再也想不出词语称呼新娘了。于是大家便喊新娘称呼新郎,朱碧兰便称呼唐建明道:“老公、丈夫、娃儿他爸、新郎官、当家的、亲爱的。”称呼到这里,新娘也想不出词语称呼新郎了。主持人便问大家怎么办?坐在堂屋里的参加闹房的人都异口同声地吼道:“那就干脆当到大家的面亲十分钟的嘴儿算了!”但是两人死活都不愿意抱到一起亲嘴儿。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马上冲上去三四个闹房的人,将两人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的提起来,强行按到一起亲嘴儿。堂屋里很多的人,尤其是一些未婚女子顿感面红耳赤心惊肉跳,赶忙用手遮住眼睛,我悄悄地观察到,那些未婚女子的火辣辣的目光却又透过手指缝在目不转睛地偷看唐建明和朱碧兰热烈亲嘴儿的场面。
接下来,闹房的第四个节目就是喊两人啃苹果。主持人在一根斑竹棍儿上吊上一根麻绳,麻绳上拴上一个苹果,喊两人面对面站着,不许用手去拿苹果,只许两人用嘴去啃苹果,当两人要啃到苹果之时,主持人迅速将苹果移走,两人又嘴对嘴亲到了一起,引得整个屋子里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第五个节目是主持人拿出一个一分钱的镍币,喊新娘子自己将镍币藏进贴身的乳罩里,然后喊新郎必须用手伸进新娘的乳罩里,将镍币摸出来。新郎当着众人的面,在新娘子的乳罩里东摸西摸,摸了老半天,竟然还是没有将镍币摸到。主持人就在旁边大喊:“你究竟摸不摸得到?你再摸不到,我就去摸了哟?”新郎马上面红耳赤地说道:“莫急,莫急,摸得到,摸得到,我再摸一下到,我再摸一下到!”
第六个节目就是顶气球。主持人拿出一个气球,放在新娘的胸部上,然后喊新郎新娘面对面站在一起,互相用胸部去将气球当场顶爆。
第七个节目是过独木桥。喊新郎新娘站在一根木条凳上,要求两人面对面地走,必须走到板凳的另一头去,走到中间时,两人只好互相紧紧地搂着抱着,在板凳上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要滚下来一样,又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第八个节目就更加有趣了。只见主持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平时里吆猪吆鸡鸭的响篙棒棒来,向新郎和新娘问道:“你们认不认识这个是啥子?”回答说:“这个叫响篙!”说完,主持人又突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猪肚子,问新郎新娘道:“那你们看看这个又是啥子?”回答说:“是猪肚子!”主持人说,那你们将这两样东西的名字联起来大声说一遍。新郎新娘也没想那么多,便大声武气地说道:“响篙、猪肚子!”整个堂屋里的人便哄堂大笑起来,都大声地喊道:“对对对,新郎想搞猪肚子!”新娘听到这里,顿时羞得低下了头。
如此等等,节目众多。
搞完了这些节目之后,大家又会簇拥着新郎新娘一起入洞房,进入洞房,大家还会喊新郎新娘都躺到床上去,主持人不知道突然又从哪里掏出一根又长又大的香蕉来,用一根绳子将香蕉捆在新郎的裤裆上,然后喊新娘趴在新郎的裤裆上当着大家的面必须用嘴巴将香蕉的皮啃开,将香蕉吃下。这个节目看得大家面红耳赤心惊肉跳,就好像是在看黄色录像一样。哈哈。
闹房闹到兴高采烈忘乎所以的时候,有人还趁新郎不注意的时候趁机揩油,在新娘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在新娘胀鼓鼓的胸部上一阵乱掐、乱捏、乱摸。新郎也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时即使生气,也不便发作。
最后,闹房闹到深夜了,大家都说得行了得行了,还是让新郎新娘早点休息早点做正事算了。于是便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就纷纷走出洞房,各自回家去了。
但还有脸皮厚的人,走出洞房之后,又偷偷地躲在新郎新娘房子的大门外偷听。说听听新郎新娘做爱时叫床的声音,那真是人间最美的享受呢。人们把这种行为叫做听墙脚。
现在常常想起那个年代里参加过的闹房的各种情景,虽然有的节目有些低级趣味,虽然有些家伙甚至有些变态龌龊,甚至低级下流,但却依然让大家感受到了无限的开心和快乐。虽然都是穷开心,穷作乐,但人活着,很多时候,穷开心、穷作乐其实也是一种幸福的生活。
后来,一晃很多年过去了。1997年6月30日,我也结婚了,在海田街上办了40多桌酒席,当天晚上,也有很多亲戚朋友和街坊邻居来给我闹房,闹到深夜12点多钟,将我闹得个头昏脑涨,大家方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几年前,唐建明修在永兴街上我家对门的旧房子要拆了重修,他没有房子住,于是便找到我说,说想租我在永兴街上的房子住,问我一年的租金多少钱?我说如果是看到你当年卖一两卤肉收我两角钱还要切一点下去的份上,租给别人一年一千块,租给你一年至少要收两千块。但是,看在1997年我父亲去世,你积极主动来帮我家的忙,给我父亲漆棺材的份上,我现在也还你一个人情,一分钱租金都不收你的,送给你白住一年。
唐建明感恩戴德地说道:谢谢弟娃,谢谢弟娃。
我说:不用谢,不用谢,你也离婚好多年了,今后你如果还讨婆娘,通知一声,我还会继续来给你闹房!闹闹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