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十九——千佛洞

韦平 · 发表于 2024-11-12 10:05

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十九——千佛洞

一路走一路看，三个小时左右我们才走出天山神秘大峡谷。看见景区大门口有几个卖冬枣的摊档，表嫂便走过去想再买些。几个小时前在独库公路终点买的冬枣实在太好吃已被我们吃完了。摊档上的冬枣比之前买的大，但却不是那种通体红褐色，尝了一圈下来，虽然也脆也甜但水分较少有些发干。心心念念之前的冬枣，在小王的建议下，我们买了几斤被称之为“恐龙蛋”的水果。恐龙蛋就是新疆杏李，这种表面红彤彤的李子因为水分多，脆甜中带有一丝果酸，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恐龙蛋好吃，但冬枣的味道总是挥之不去，心想等到了拜城再去街上转转，我就不信买不到那种好吃的冬枣。

坐在摊贩的凉棚下吃了几个恐龙蛋又喝了一瓶水矿泉水，游览峡谷的疲惫开始慢慢褪去，我们便出发去往千佛洞。汽车在广袤的旷野上行驶，透过车窗就能欣赏到无限风光。从右侧车窗看出去，几公里外的地方有一座绵延山体，山势突兀陡峭险峻。不知在海底沉积了几亿年，也不知从海底向上抬升了几亿年，现而今光秃秃的山坡上，一道一道堆叠向上的沙石层弯弯曲曲起起伏伏。每一层的颜色深浅不一，远远望过去整个山体就如同一副淡淡的山水画。高速公路上有好多大型车辆在飞驰，上面装着钢材小车农机风力发电设备，挂的牌照有浙江安徽河南湖北......。个把小时后汽车下了高速，转了几个弯下了几道坡就进入了山谷地带，一条湍急的河流在山脚下奔腾不息。

那条河名叫木札特河，源自天山融雪。河岸边近岸处生长着成片的杨树、桦树，郁郁葱葱枝叶繁茂。正是有了木札特河水的滋养，河两岸才有了这般盎然生机。狭窄的公路在树林间延伸，行驶其间，我们似乎能闻到树叶散发的清香。沿着林荫道行驶了几公里，汽车停在了千佛洞入口处的停车场。因为千佛洞位于新疆拜城县克孜尔镇东南，所以这里也被叫做“克孜尔石窟”。

走进景区大门，看见一个瘦小的维族老人站在马车旁笑眯眯地招呼我们坐他的马车。看出我们的犹豫，老人说今天人少给我们特别优惠，每人五块钱，随行导游免费。见我们依然有些无动于衷，老人又说，马车可坐十人，既然优惠就优惠到底，五个人也走一趟。进门时我问过工作人员，说是石窟离大门也就几百米远，走路不过几分钟，但看着维族老人期待的眼神，我们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每人不过五块钱就当喝瓶哇哈哈或者东鹏特饮，再说了坐坐马车也算是体验一回别样的风情吧。

马车铺着维族同胞常用的红毯，可能是使用有些年头了颜色有些暗淡，但即便如此马车收拾得倒也比较干净。想给老人聊天，我在征求他同意后坐在他身旁。看着景区比较萧条，我便就收入、管理费还有马匹的归属问老人。老人说汉语虽然口音比较重但表达却比较清晰，为了让他听得清楚我尽量把话说得慢些。老人告诉我，他家就在景区附近，每年只有五月底到九月底这五个月才来景区为游客赶马车。

马车和马匹都是自家的，马车自己维修马匹自己喂养，景区开放了就来景区拉游客挣钱。开放的五个月中，暑假期间的七八两个月最火，一天能挣两三百块钱。在景区拉客要注册要接受各种检查一个月要交两百元管理费，除去牲口的草料和马车维修，一年五个月在景区能挣差不多两万块钱。景区关闭了就回家种地，玉米小麦棉花杏子红枣核桃什么好卖种什么。这些年国家政策好社会又稳定，只要不闲着，日子就好过。

从维族老人朴实的话语中我听得出，他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边走边聊，马车来到了一个岔路口，正前方是一条宽阔的两边长满高大杨树的林荫大道，大道尽头有一尊塑像，塑像后面隐约可见一道山坡，几排洞窟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上面；向右拐，是一条被芦苇和灌木包围的比较狭窄的公路。原以为老人会赶着马车朝着那条大道径直走到塑像处，可他却赶着马车拐到了右侧路上。见我冲他发笑，老人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为了消除我的误解，他认真地给我解释起了原因。

老人说：“马车是可以直接从那条大道走进去，但那样做是对石窟中菩萨的不敬。我们去清真寺做礼拜要洗脚洗手洗脸更不能大声喧哗，就是对真主表示崇敬。这片景区很大，前面有河有湖有芦苇有树林，只有从这边走才能看见。”老人的解释很快就得到了我的理解，是呀，供奉菩萨的石窟本是明目清心的圣地，如果总是被马蹄声干扰，又如何能表达我等凡夫俗子对神明的那份虔诚呢？

正如老人所言，马车带着我们穿过那片被芦苇灌木包围的湖泊后又进入了一片桦树林，穿过桦树林后就看见奔流的木札特河和一片开阔的河滩。随着马车的行进，景物变化的同时我的心情也在发生微妙地变化。如果说刚才还想快些去看山坡上的石窟，而此时我却在自我发问：来到此地仅仅是为给旅行清单上增加一个新的地名，还是通过实地观摩多了解一些古往今来的历史丰富自己的所见所闻？看来，这千佛洞还真是有些“法力”，一个看似绕路的转弯，在我走进石窟之前就给了我一个“点化”。

马车在距离塑像大约三四十米的树林处停了下来。从马车的角度往塑像和石窟的地方张望，只能看见浓密树荫。这样做是不是有意为之我不得而知，但很多寺庙不但禁止动物进入甚至庙门前的场院也不允许牲畜通行。走下马车我快步走到那尊塑像前。鸠摩罗什的塑像通体黝黑，优雅的坐姿和印度湿婆神像有几分相似。背部微微弯曲，双眼注视地面，神态慈悲安详，要不是面部有几分西域特征，让人觉得那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

这位祖籍天竺生于龟兹的佛教徒，倾其一生都在向世人传播佛教。为了推广教义，鸠摩罗什晚年与弟子一起翻译了几百卷佛教经文，为此他与玄奘、不空、真谛并称为“中国佛教四大译经家”。其实，千佛洞的建造早于鸠摩罗什，但他出生在龟兹又是佛经翻译大家，在这里建造他的塑像不仅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佛教的历史也是对他个人的一种缅怀。

站在塑像前抬头仰望，大大小小的洞窟就分布在那座名叫明屋塔格山的悬崖上。山势陡峭悬梯狭窄，为确保安全参观的人数被限定在十人一组，且每个洞窟只能停留五分钟。沿着石梯往上攀爬，高度不断增加的同时石窟也在一点点接近，心里就有了一探石窟内部奥秘的兴奋。石窟中那些历经几千年的神龛神像和壁画，会不会萃取了日月精华而有了某种神力？神像壁画中是不是有至今无人能解读的寓意？某个墙壁背后有没有不为人知的藏经洞？

被工作人员引导弯腰低头进入一个洞窟狭窄的小门，在柔和灯光的照耀下，我慢慢看清了墙壁上的神龛、佛像和石窟顶部斑驳的壁画。工作人员介绍说，这里的洞窟分为两种，被叫做支提窟的是僧人拜佛讲经的地方，被叫做毗诃罗窟的是僧人起居的僧舍，我们正在参观的就是克孜尔251个石窟中的一个支提窟。指着一副壁画，工作人员介绍说：“这幅壁画表现的是‘猕猴王本生故事’，讲述了释迦牟尼的前世作为猕猴王护卫群猴最后舍身拯救群猴的故事”。在另一个洞窟中，那里的工作人员向我们介绍了另一幅壁画。一峰满载货物的骆驼站立地面昂首远方，骆驼前面有两个头戴尖顶毡帽身穿对襟无领长衫脚穿长筒皮靴的脚夫正在举手向前呼喊。在他们前方，有个人双眼微闭神态自若地高举正在燃烧的双手为驼队引导方向。这就是所谓的“萨薄白毡缚臂，酥油灌之，点燃引路”的本生故事。

工作人员的解释虽然言简意赅，但我听起来却很是茫然。不知道什么是“本生”，也不知道什么是“萨薄”，我渐渐对壁画中表现的故事失去了兴趣，于是便把注意力放到欣赏壁画上面。年代久远让壁画看上去并不清晰，但线条却很流畅，人物神态各异服饰多样。大部分壁画都是与佛有关的主题，也有部分飞天图案。优美的线条，飘逸的身姿，犹如飞翔在空中的仙女。洞窟中的壁画，有的表现的是人们劳作和舞蹈的场面，避开其中的宗教含义，以我等红尘中人的理解，这何尝不是一副农家丰收图景呢。

走出洞窟站在高处眺望木札特河、河滩草地、还有远处的高山，我想，是什么力量让古人耗费百年时间在悬崖上建造如此规模的石窟，他们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传播佛教，还是将他们的经验与智慧描摹在壁画中，好让后人得到什么启示？壁画表现的是否真如解说的那般具有深意？也许，我的这些想法在专业人士看来有些幼稚，但我的意思是说，专业的事情留给专业人士去做，我等匆匆过客又何必去钻牛角尖。

到达拜城差不多接近夜里八点，但夕阳还在天边。匆匆收拾就出门上街，想去买些好吃的冬枣。问了酒店服务员，说是出酒店大门右拐，走过一排商铺再往前走就是买水果的地方。商铺前是一条宽敞整洁的街沿，从底层为数不多的已经开门的店铺看，这里应该是入伙不久的商品房。一个铺面内透出的灯光特别明亮，门口两把椅子上还坐了两个妙龄女孩。好奇地看了一眼觉得它不是发廊也不像做买卖的商店，于是便走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离大门还有两三米的时候，一个女孩笑眯眯地站起来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走过来对我说，里面的直播间正在直播。见过不少室外直播，像这样利用临街铺面做直播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于是就和女孩聊了起来。女孩说，这个直播间属于当地一家农贸公司，通过直播在网上销售当地土特产。听了女孩的话，我便向她问起当地的冬枣。听了我的话，女孩莞尔一笑，说：“大叔，新疆的水果各有特色，到了拜城就要品尝我们当地特产。拜城的西梅肉厚汁多口感清甜，拜城的杏干质地细软甜中带酸，还有拜城的油鸡，肉质鲜嫩口感绵密味道醇鲜......”本来只是看稀奇，但女孩的话倒是给了我一个提醒，于是我决定不再寻找冬枣而是买点当地特产丑杏干。

到底是当地特产，丑杏干的味道，除了女孩所说“质地细软甜中带酸”，我还得加一句“细爵化渣醇香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