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生命运多舛,但却始终笑傲人生,乐观豁达:游蓬安来苏寺让人深受启迪和教益.......
泼墨来苏寺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题记
邓四平 /文
绵延的群山不知从何逶迤而来,势如龙蛇奔走;青峰挺立,宛如天马行空,凌空呼啸,划破长空而去,这是一方水墨画卷一般诗意的山水。
山高林密,嘉木森森;绿草丰茂,鸟语花香,清幽宁静,山上有寺,掩藏于古木参天深处,和山岚旭日一起,与清风明月一道,默默地讲述着一个年代久远的传奇,这是一个人文厚重宛如世外桃源的去处。
位于蓬安县最南端的银汉镇,距蓬安县城约40余公里,全镇幅员面积约35平方公里,属丘陵地带,一万五千多人口。小镇地处蓬安、广安、岳池三县交界之处,鸡鸣三县闻,按理说,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偏僻小镇本无什么奇特之处,因其僻远,甚至是有些人迹罕至,但这里却又不能不引起人们的高度关注。在银汉镇境内有座名闻遐迩的古寺,相传曾是宋代大文豪苏轼早年寄寓游学之地,寺内有“苏轼笔法碑刻”和苏东坡洗砚池等等古迹遗留至今。为纪念一代大文豪苏轼早年寄寓游学蓬安,人们便将古寺命名为“来苏寺”。苏东坡是一位极具人格魅力的文化伟人,其诗、文、词、赋、书、画倶绝。苏东坡一生命运多舛,多次被贬,但却始终笑傲人生,乐观豁达,堪称流芳千古的一代风流人物。同时,小镇内还有多座巧夺天工的石拱桥,造型古朴,历史悠久。也许正因为如此,一座位于三县交界之处的偏僻小镇也就因此而充满了无穷的魅力。
2011年5月6日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独自一人,背上心爱的照相机,在蓬安县城新车站搭上了一辆去罗家镇的中巴车。车至罗家镇,然后转乘一辆到银汉镇的长安牌小面包车,车费5元,小面包车先将到南燕乡赶场的乘客们送达后,然后再调转车头来,驶上一条坡形岔道再往银汉镇驶去。沿途随时都有三三两两赶场打酒割肉然后走路回家的农人招呼乘车,向他们打听来苏寺的位置,同坐一车的当地人抬起手指着车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一座状如驼峰似的高山说道:“那座最高的山上就是来苏寺,寺里曾是宋朝大文学家苏东坡900多年前到我们蓬安来读书和住过的地方,山上还有他亲笔题字的墨宝和洗砚池。除了来苏寺,对面还有白云寨、黄泥巴寨,都是些古寨,都有七八百米高,地势险要,在清朝的时候,白莲教农民起义军在山上打过仗,现在山上还遗留有白莲教义军转战撤退时留下的手把岩、灯盏岩等等名胜古迹。”
车至镇上,已是中午时分,太阳正炽。我先去镇上转了转,发现场镇很大,街道两边几乎都是新建的砖混结构的楼房,大多都是一楼一底,街上人烟稀少,偶尔可以看见洞开的卷帘门里坐着三三两两的老人。走了几条街巷之后,蓦然发觉小镇错综复杂的街巷布局居然有些酷似《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设计的八卦阵一样,让人仿佛走进了一个神奇的迷宫。
因有一位姓康的海田同乡在镇上的小学当校长,先前也曾是和我一起教书共事五六年之久的同事,于是顺路前去拜望。穿过一条街巷,走上一条蜿蜒曲折的田埂小径,银汉小学就座落在一块坦荡如砥的田野的土坡之上,中间是一座三层楼的教学楼,是一位名叫林秀兰的澳门女老板与1998年捐资20万元修建的。这个女老板还是耿直,1998年的20万还是很值钱的。教学楼前有一块不大的学生操场,右边是一户当地农民的住房,小学校园和当地农民住房交错相通,连成一片,看上去都有些破败和荒凉。教学楼紧锁的铁门后面是一座古庙,原先曾作学校教室使用,由于年久失修,现也已毁弃。后来我才得知那破烂不堪的古庙其实就是非常有名的银山寺。为什么叫银山寺,我没有去细究。《蓬安县志》里记载有这座古寺的名字。教学楼前的左边是简陋的学校食堂和小卖部,去时刚好遇上学校中午放午学,只见一株三四人才能合抱的枝繁叶茂的大黄桷树下,三三两两的孩童们正端着饭盅坐在树下的花台上吃午饭。旁边有一张大致有二三米长的洗衣台,吃完饭的学童们正排着一字长线挤于台前洗饭盅,还有的学童正于低矮的食堂门前端着饭盅,手里拿着一角两角的角票排队打菜。食堂门前有一口近一米高的铁皮桶,桶内盛有清汤,吃完饭的学童就用铁瓢舀清汤饮用解渴。学校的几位老师和工人都十分淳朴,见了生人,都是热情地招呼或让座。学校的办学条件非常艰苦,当地学校里的学生们在这种艰苦环境下坚持读书学习,这一切的一切,或许多多少少算是受到了当年苏轼寄寓游学当地刻苦攻读终成一代文豪的影响吧。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文化的力量是巨大的。古寺改成的学校,尽管条件艰苦,但百年树人,让文脉得以传承,让血脉得以绵延,这样的学校,这样的学子,是值得推崇和尊敬的。
下午两点多钟,太阳依旧正炽,我在镇上花10块钱租了一辆摩托车前去来苏寺。摩托车在蜿蜒曲折的乡村公路上辗转颠簸了两三公里后,于山下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摩托车司机便不愿继续前行了。于是,我只好又花50块钱雇请了一位名叫蒲亨华的当地山民作为向导,让他带我一同登山。在半山腰的蒲亨华的家中堂屋里坐了一二十分钟时间,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聊到高兴之时,他拿出了一个他家祖传的铜元送给我。接着,他又拿出来一个缺了半牙的银元袁大头也要送给我,我说银元很值钱的,在现在的收藏市场上,一个袁大头要卖到几百元到几千元不等,这个东西太贵重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盛情难却,我只收下了他送给我的一个铜元留作纪念。姓蒲的山民向我介绍说:来苏寺是当年苏轼到蓬安寄寓游学的地方,因为来了大文豪苏轼,所以后人将古寺称作来苏寺。顺着蒲姓山民手指的方向,我放眼望去,只见绵延起伏的群山势如龙蛇奔走,青峰挺立,宛如天马行空。山间嘉木森森,绿草丰茂,偶而传来三两声清脆婉转的鸟啼,更显山中的清幽与静谧。来苏寺就坐落在群山之中一座驼峰似的山巅之上。
顺着山间蜿蜒曲折的之字形小路一路盘旋向上,大山的怀抱里,青翠的树木丛中,依旧藏有三三两两的人家,半山腰上绿草茵茵,三五黄牛、黄羊在山间悠闲自在地吃草,见了生人到来,居然丝毫也不回避。山中各种各样的林木众多,春芽树、桉树、苦楝、黄杨、尤以柏树居多,大多碗口般粗细,蓊蓊郁郁,遮天蔽日,行走其间,仿佛走进了《绿野仙踪》里所描述的童话王国一般。最后,行至无路之处,脚下尽是黄荆、马桑、冰糖花等等野生灌木,几乎无路可寻,只好拨开灌木,艰难向上向前继续爬行。行至一突兀的峭壁之下,脚手并用,使劲抓住峭壁上的树根等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攀上了悬崖峭壁上一块突兀而出的巨石。蒲姓山民说,这块巨大的山石相传就是当年宋朝大文豪苏轼于旭日东升之时在山中晨读的读书台。读书台有八仙桌一般大小,石上依稀可见三三两两足印一般的痕迹。在山的另一边的悬崖峭壁上,还有一块同样突兀而出的巨石,相传是大文豪苏轼练习书法时的写字台。站立于山石之上,极目远眺,左边山下是邓小平的家乡广安境域,右边则是蓬安,两地山水相连,唇齿相依,风景如画,站立读书台上,四周之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登此山也,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登此山也,更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慷慨豪迈与激情万千。
继续向上攀援,终于抵达山顶。只见山顶地势开阔,大致有10余亩面积大小。山顶古木参天,遮天蔽日,地上杂草从生,行走其间,疯长的杂草几乎淹没到了人的腰间。三三两两的石狮子在茂密的杂草丛中若隐若现。先前香火鼎盛的古寺如今已荡然无存,也不知因何被毁。于荒草之中细细搜寻,却没有找到传说中的苏轼笔法碑。蒲姓山民说,据说是早些年广安来了一些人上山将这个碑刻偷偷地搬走了。又有人说这个苏轼笔法碑因为太重了,其实并没有被搬走,而是被当地一户山民偷偷地埋在土里就地保护起来了。
迈过没过腰间的萋萋荒草,在先前的古寺的大殿门前,看到了一口早已残破毁弃的小池,池面尚存三四平方米大小,小池的栏杆均是长约二三米的条石,如今早已坍塌在地,上下左右杂乱横陈。池中水面长满绿色浮萍,撇开厚厚的浮萍,发现池水居然依旧澄澈清亮。伫立池前,我仿佛看到了当年一代大文豪苏轼在此废寝忘食勤学苦练的生动场景。小池名曰:“洗砚池”。
因山上凄清荒凉,我们于是便离开山顶,继续前往来苏寺山门一探究竟。来苏寺的山门保存得还较为完好,高达丈余,紧挨悬崖峭壁而筑,修建山门的每根条石至少重达数吨。在当时那种技术条件下,也不知古人是使用什么方法修筑起这样高大雄伟的山门的。如今,山门正中的门扇石已坍塌在地上荒草丛中,但山门两旁高大坚固的门柱石和门楣依然屹立不倒。峭壁上当年插门闩的石洞长宽大约各有四十余厘米,由此不难想像当年山门的雄伟和山寺的坚固。
走出寺门,山间的杂草丛中,满是倒在地上的碑刻。细细观之,碑刻上大多刻写着当年前往古寺捐献善款的众多香客的名字以及乾隆五十三年的落款等等字样,乾隆五十三年也就是公元1788年,由此推测,这些倒在山间杂草丛中的石碑距今也至少有两三百年左右的历史了。
时间不早,我们只好恋恋不舍地选择下山。下山却让我们犯了难,几乎无路可寻,只好一路披荆斩棘,艰难前行。手脚多处被荆棘划破,也屡次跌倒在地,倍感疼痛。上山不易,下山也很难啊。转念一想,其实人生又何曾不是如此:人的一生,其实何尝不也是一场又一场的上山下山,每一天总有爬不完的坡坡,翻不完的坎坎!人生除了生死是大事,其它一切都是小事。人生也难免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甚至跌得头破血流,爬起来又继续前行就是了,除了生死,其它一切都仅仅只是擦伤。这便是苏东坡的人生给予我的启迪,也是游来苏寺给予我的启迪。
费尽力气终于下得山来,于山下一古井旁掬起一捧甘冽的山泉水,一阵畅饮之后,回头望望来时之路,满目的青山依旧,绵延的群峰依旧,一颗鲜红的夕阳正缓缓地向西运行而去,唯见苍山如海,残阳如血。面对这一方诗意的山水,我情不自禁地就零零星星地想起了千古风流人物东坡先生笔下《念奴娇 .赤壁怀古》里的一些诗句来: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哎,古人不知何处去,今月曾经照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