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二十——托木尔大峡谷

韦平 · 发表于 2024-11-19 09:50

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二十——托木尔大峡谷

2024年9月2日是我们南疆游的第五天，当天的目的地是阿克苏，中间游览一个叫托木尔大峡谷的景点。拜城到阿克苏的距离不过一百七八十公里，路途耗费的时间较短，让我感觉轻松了许多。要不怎么说旅行让人开眼界长见识陶冶情操还能得到身体锻炼呢，每天在路途和景点耗费超过十个小时不说，还要为了观山望景爬坡上坎，别说像我们这样六七十岁的老年人，即便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早上九点多出发，我依然抢着坐到后排，为的就是可以在座椅上躺平。上车后在座椅上一番辗转反侧，最终找到一个让自己感觉舒服的屈腿卧姿，之后就是闭上双眼对几天旅途的回味。思绪专注就能静心，静心就能入定就能瞌睡，就能给接下来的游玩蓄积力量。达坂城风力发电场的大风车，博斯腾湖浩瀚的湖面，龟兹国的古老女尸，天山神秘大峡谷的雄奇深邃，一帧一帧在脑海中闪现。

呼吸在闭目回味中渐渐变得深沉，就在我渐有睡意之时，就听得有人发出几声惊叹。睁开眼睛看向窗外，一副从未见过的图景让我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我的天呐，如此大片的向日葵开放在蓝天白云之下，还一顺溜的将黄色花盘朝向阳光的方向。如此壮美的画面，咋看之下给我的感觉似乎有些如梦如幻。表哥表嫂和老婆全在引颈观望，就连土生土长的司机小王也在连声赞叹，我这才意识到可能是眼前的葵花面积太大颜色太过鲜艳而让人的思维和现实产生了短暂休眠，——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美到窒息吧。

美景当前岂容错过，小王将车拐进阡陌，将其停在被葵花包围的田埂上。下得汽车顿觉满眼黄灿灿一片，在阳光的反射下晃得人有些神摇目眩。平整的土地从眼前向四方延展，齐人高的向日葵因为地表曲率的原因在远处的天边消失不见。想要看得更远更壮观图景，我站到不远处的小高地上极目远眺，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让我感觉仿佛置身在葵花的海洋。向北，黄色浪潮一直涌动到几公里远的山脚下；向南，葵花之后是一片浓密的灰白色植物带，之后又可看见向日葵向更远的南边蔓延，直到视线模糊的戈壁滩；向东向西，向日葵在可以看见的视野中一望无际，最后消失在远处的天际线。

置身葵花之中，淡淡花香直透鼻翼，让人感觉神清气爽。走进一株向日葵细细观摩，宽大的叶片疏密有致地长在粗壮的枝干上，在阳光下泛着幽绿的光。将又圆又大的花盘包围的是一圈金黄色花瓣，而花盘上还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嫩黄色花蕊。金黄的花瓣环绕着嫩黄的花盘，浓淡变化给人的感觉恰似一个头戴黄色花环的笑脸。从近处看，叶片的绿与花盘的黄相映成趣；往远处看，满眼却是黄灿灿一片。

黄色是富贵的颜色，但我却从葵花的黄想到了喷香的葵瓜子和炒菜的葵瓜子油。改革开放之前，葵花籽虽然也用来榨油但数量很少价格昂贵而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为了改善和满足人民生活需求，从上个世界九十年代初开始，我国利用新疆内蒙的沙漠戈壁推行大面积种植向日葵的战略。想要获得优质的葵花籽就必须培育优良的种子，而当时几乎所有优良品种都被外国人控制，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当我们花重金购买人家的种子时还被告知，种子通过特殊技术切断了繁育能力，想要连续栽种必须从他们那里购买。

为了不受制于人，农业科研人员殚精竭虑攻克难关，自主培育的向日葵种子不仅产量高耐寒耐旱抗病虫害，出油率比国外种子更高味道更醇香，还有一个附加功能就是花期长极具观赏性。农业科学家的创新能力让人慨叹，大国之间的竞争，远远不止于高科技和芯片。试想一下，要是受制于这种没有繁殖能力的向日葵，过年过节我们嗑的瓜子炒菜用的葵瓜籽油那该买到多高的价钱。透过葵花想到种子的培育，美丽景色中投射的却是科学研发的艰难和农民的辛勤耕耘。

路途偶遇的葵花让人兴奋，而即将到达的托木尔大峡谷又会是个什么模样？为了不被网上的所谓攻略或介绍所左右，我坚持不用手机上网查询而是将双眼望向车窗外，让不断闪过的景物刷新脑海中的想象。两个小时后我们走进了托木尔大峡谷，站在地上四处张望，人的心胸顿时随苍穹之下的视野变得宽广。一片大漠从脚下向远处延伸，上面稀疏地生长着红柳沙棘和梭梭草。大漠中部有条河流，并不丰盈的河水在平缓而宽阔的河道中被分散成了多条细流，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河床哪里是河岸。

大漠尽头是一座起伏绵延的高山，层层叠叠向远处蜿蜒。亿万年风雨侵蚀，在山体上雕琢出千沟万壑，赭红色的表面看上去更是气象万千。放眼远看，能望见天山深处的雪峰，赭红色的山体在雪山的衬托下让颜色也多了一层浪漫。在一片赭红色的群峰中，有一座好似被白雪覆盖的山顶特别显眼，那是这片地域中特有的盐山。蓝天之下，阳光被结晶盐粒反射，形成耀眼的五彩射线，远远看去宛如无数颗宝石镶嵌在山的表面。

穿过大漠，又在两座陡峭山峰形成的隘口处转过一个大湾，一条几百米宽的峡谷展现在眼前。峡谷从大山深处一路蜿蜒而来，随着地形而渐渐下沉渐渐变宽，在两边红色峭壁的衬托下，给人的感觉仿佛整个峡谷就是一道缓慢蠕动的赭红色熔岩。时值仲秋，峡谷中河床的大部分已经干涸，赭红色的河滩上布满看似大树枝条一般的剪影，那应该是天山雪水融化后流经峡谷而形成的季节性河流，在河床上冲刷出的沟槽。河水已经随着季节变得很少，但还能看见一条涓涓细流在又细又窄的河沟中似有似无地流淌。夹杂着沙砾的河水一会儿渗入地下消失不见，一会儿又从地面冒出在低洼处形成水凼。水的滋润孕育生命，一片红柳便在河床上生长。靠近流水的红柳枝繁叶茂，远离水源的红柳看上去好像已经枯萎，但顽强的生命力却能让它们熬过干旱等到明年春天。

站在峡谷的开阔地上，我看见阳光正从前方的山坳缝隙中投射到谷壁、谷底和另一侧山体，形成的光柱仿佛是一双看不见的手，正握着画笔对大地进行皴勾点染，在大地上描绘出瑰丽灿烂的光影图案：峡谷深邃幽静，峡壁刀切斧砍，山体变化无穷，山色风月无边。如果说大峡谷是一副气势恢弘的山水泼墨，而峡谷两侧的群峰就是一卷神形大写意：高耸的孤峰像座矗立在海岸的灯塔，隆起的巨石宛如一尊弥勒佛笑看人间，起伏的山梁像峰昂首的骆驼仰望远方，山腰的几何构成更像是教堂的尖顶。如果说山体因风化造就的景物随着视角的不同而变化，而从山脚到山顶的岩层结构和层间风化出的凹凸岩石，在我眼里如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像是一排排浮雕状的神龛、菩萨和罗汉。

天山山脉的地质结构营造出了多个风格不同的峡谷。如果说昨天游览的神秘大峡谷给人的印象是神秘、险峻、令人紧张，而眼前的托木尔大峡谷给人的印象却是宽阔、舒缓、让人遐想。沐浴着大西北的明媚阳光，欣赏着大峡谷的万千景象，耳朵里却听了隆隆马达声从身后传来。循声看过去，就见几辆越野车正加大马力沿着峡谷中的红沙河道行驶，在车后扬起红尘一片。景区允许自驾车辆驶入，为了体验原野驾驶的乐趣，一些游客更喜欢将车开到峡谷中的河滩。

看见几辆车停在不远处的自驾游营地，出于好奇我走过去和其中一位司机聊了起来。司机告诉我，他是宁波人，和朋友结伴自驾。从老家出发，一路走一路看，一个多月时间里已经去了几个省的很多景点。半个月前进入新疆，已经游了北疆，接下来打算再花一个月将南疆游个遍。宁波朋友的话让我很羡慕，于是就想，此生一定要在新疆来一回自驾，也算是不辜负这片大地上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

下午七点我们到了阿克苏市内的宾馆。从城市名字推断，这里应该是少数名族聚集的城市，于是就想去街上转转。每到一个陌生城市，我最喜欢去的就是农贸市场。在我看来，农贸市场是最能反应当地风土人情和生活习惯的地方。询问酒店大堂服务员，她说出酒店大门往马路对面看，那里就有一个农贸市场。

说是农贸市场，但在我看来却更像个露天夜市。沿着人行道两侧铺开的各种摊档一个挨着一个，足足有两三百米长。有的推小车，有的搭货摊，有的摆地摊，生鲜瓜果、干货蔬菜、卤肉腌腊、五金家电、服装鞋帽等等等等，让人觉得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什么东西没人卖的。可能是时间尚早还没到下班时间的原因，逛市场的顾客并不多，我便在市场上边走边看。不像内地市场的摊贩，老远就开始向过路的人吆喝生意，这里的摊贩基本都是坐在摊档后面默默地守候着，等待顾客前来问询。

一个来回走下来，我关注到一个水果摊，决定去买点水果。走到水果摊前问价，老板娘倒也热情，一问一答中我听出了乡音，于是就问她是哪里人。得知她是四川广元人，我便和她聊了起来。原以为对方是从老家过来做生意的，可她告诉我，她是第二代兵团人。老板娘说，前几年退休，她就在这里摆摊买水果，几年时间过去了，生意也走上了正轨。这些年内地来新疆的游客逐年增加，她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一个月平均能挣两三千块钱。因为只卖夜市，每天也就四五个小时，老板娘说她很满足。

老板娘售卖的水果品种不少，我请她给我推荐几个当地特产，老板娘便不假思索地告诉我，阿克苏苹果、核桃和红枣最受欢迎。早就吃过阿克苏糖心苹果，于是向她询问价钱，而老板娘给出回答却让我瞪大了双眼。五块钱一公斤，就是两块五一斤啊，还是个儿又大又圆表面红彤彤闻起来很香的那种！我二话没说就扫了十块钱的码称了两公斤，离开时老板娘还一再对我说，你去别的水果摊看看就知道，我做生意绝不会欺哄外地人。

走在回宾馆的路上，苹果的香味让我感到舒服，我想，这就是阿克苏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