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睒睒要张一鸣

谢歌说事

      钟睒睒要张一鸣道歉，有没有道理？


                   仝经阁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钟睒睒，一个极少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的商人，近期却在镜头前激烈地表达观点和情绪。是人都能看出来，这次是被逼急了。

         钟的愤怒来源于今年上半年针对农夫山泉的“猎巫”。没人能说出是哪个具体事件，令一部分人如此疯狂地攻击一家合法经营的企业。

       钟的儿子移民？农夫山泉瓶盖像日本国旗？钟是日本人后代？看似荒诞的网暴背后，真相并不重要，猎巫需要的是一个安全地、可以被肆意发泄情绪的目标。

        注意，这里安全最重要，真正的坏比他们是碰都不敢碰的。你看那些动不动给非洲留学生批几十万奖学金的领导，有一个被扒出来过吗？

        如果放在平时，以钟的性格，也许忍忍就过去了。但这一次，钟的母亲因网暴忧虑过度而去世，直击钟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无论如何，祸不及家人。在这场民粹的狂欢中，社交媒体客观上起到了助纣为虐的效果，尤其是以算法推送信息的短视频平台。在近期的采访中，钟睒睒认为张一鸣欠他一句道歉。

        离奇的是，钟母去世是在今年三月。时隔多月的公开爆发，恐怕这期间钟和字节进行了不少交涉，甚至不排除诉诸法律渠道，但终无音讯。

          某乒乓球运动员因为战绩低迷，仅是被人批评球技，就能动用强力让批评者丢掉饭碗。而中国首富却无法通过正常渠道维护自己作为公民的合法权益，这是最令人唏嘘和担忧的。

        抖音和一众社交媒体该不该为钟被网暴和造谣负责？有的人说，互联网平台是中性的，发布虚假信息的是人，而人之所以坏，是源于教育、环境等各种宏观因素。

         为什么现在的人会疯批到这种程度？具体原因不必多言，你我都懂。以我在国内外互联网多年对社交媒体的观察，内网绝对是戾气最重的，互联网基本就是一个大型化粪池。

        但这并不意味着，社交媒体就没有任何责任。既然你能接到指令把一个蹩脚运动员的负面评论删的无影无踪，为什么已经明确犯了诽谤罪的言论，却无法消除？

        用信息过载、人力不足这样的借口搪塞说不过去。如果明显的犯罪行为能在平台大行其道，那平台就不应该存在，不如直接关停整改，这是对法律基本的尊重。

        我个人体验，抖音的“审查机制”可以说非常先进。每次发布视频只要有一两个“敏感字眼”，视频会自动被机器拦下，发都发不出去。

         我说的敏感字眼没触犯任何法律，仅仅是平台的默认设置。显然真正的违法言论没被重视，被网暴丧母的钟老板也没有得到“默认敏感字眼”的特殊对待。

         当然，我也得为张一鸣讲句话。钟先生可能确实对互联网行业没什么兴趣，和圈子里的人接触也少。其实张一鸣早在几年前就很少参与公司的日常管理，兴趣转向社科了。

         张一鸣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他本人非常低调，对财富和地位并没有很强的执念。从字节这些年在社媒产品上的转型（虽然失败了）上看，张一鸣其实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他自己亲口说过，自己最大的兴趣就是打造一个伟大的产品。至少今天的抖音，在多数有理想的人看来，都和“伟大”两个字沾不了边。

         张一鸣想要的是汇聚高质量受众和信息的平台，而互联网的规则是流量为王、下沉市场。抖音最初是年轻人唱歌跳舞的地方（国外Tiktok没变），而如今却成为仇恨与谣言的集散中心。

        人心的坏和背后的推手、平台管理的缺位，是网暴悲剧的罪魁祸首。亏欠钟睒睒一句道歉的，不止是网络平台。

        有位朋友说，钟睒睒没有资格批评张一鸣，因为他九年前避而不谈社会问题。我也找到了当时的报道，大致是记者问钟如何看待中国的水污染问题，钟以不便评价，拒绝回答。

         恕我无法同意这位朋友的观点，我认为企业家谈不谈社会问题，不是他们的必备职责，这是我们媒体从业者的第一责任。不谈社会问题就不能为自己受到侵害而发声？这显然有点“严以待人”。

          况且钟的身世很多人并不了解，他是经历了完整十年的人。那段时光里，他的知识分子父母被打成右派，“黑五类”的子女有多惨大家可以去看各类纪录片。他有这样的恐惧，我完全理解。

         除了对张一鸣和抖音的不满外，钟睒睒还抨击了网络直播带货。他甚至指名道姓“拼多多”，是在破坏中国的行业生态和品牌体系。

        上述那位媒体朋友认为，钟对直播带货和拼多多的批评毫无逻辑。因为追求低价是消费者本能，拼多多的模式出现也是因为客观上的经济原因，平台经营合理合法，低价符合市场规律。

        这话我同意前半段，直播和低价平台的兴起确实是整个社会消费能力不足造成的。为什么我们老听说什么英国、法国、意大利品牌，因为人家富有的时间足够久。没有消费能力的市场，很难产生高端品牌，这是本质。

        但我不同意后面半段，因为这些低价平台的经营压根就不合法。一个996加班到员工猝死的公司，能叫合法经营？首先就违反了劳动法。

        更不用说低价背后，各种供应商是如何压榨劳动力的。很多人可能天天坐在办公室敲文章，享受着廉价日用品，根本没下去接触过工人，不知道他们的待遇有多惨。

        如果每家企业都能遵守劳动法、真正做到合法经营，“低价模式”真的能做成？用血汗工厂的模式互相内卷，我不认为这符合任何我所了解的“客观经济规律”。

        我所看到的真正规律是：当打工者收入提高了，他们才能有钱消费，才能让工厂赚钱而不是拼低价。这种现象在我们国家有个专有名词，叫“内循环”。

         当然，这并不是说就应该把拼多多、直播带货、抖音这些一棍子都打死。而是要意识到，所有的现象背后都需要系统性的改变。而遗憾的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房间里的大象，而没人能解决机器卡壳的问题。

谢歌说事

      话语权之争乃本质!钟睒睒炮轰多家网络巨头：以强欺弱是对技术文明的亵渎


       11月20日，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在一场交流会上，谈到互联网文明时，将矛头对准了某些互联网巨头，他呼吁这些媒体，应共同捍卫网络舆论的文明价值：“当某一种文明力量过度时，就是对人类的伤害”。

       钟睒睒在其中自嘲：自己是互联网小白，“是条老狗学不了新把戏，而在互联网文明面前，感到自己是个需要被矫正的冲突对象”。

       钟睒睒呼吁：某些互联网传媒平台应承担起企业文明的规则，这些规则应无差别地适用于所有人，无论是强者还是弱者。

       他还称：规则的目的，是为了提供公平和公正，在文明中平衡强者和弱者的关系，互联网文明应该“让强者不孤、让弱者无惧”。

       钟睒睒还呼吁称：“算法应该公开，让所有使用者评价其意义”；并批评了以强欺弱的行为，认为这是对人类技术文明的亵渎，并要求某互联网平台巨头删除对其造成伤害与污蔑的图片和言论。

       钟睒睒还言：互联网的强者，在约束他人的同时，也必须约束自己；如果破坏了这种准则，随意使用平台权利，传播谣言，将会给社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在最后，钟睒睒要求这些互联网平台巨头，以及同样对他造成伤害的媒体和自媒体言: “我期待你们诚恳的道歉，我会一直期待。”


       钟睒睒除了对伤害他的互联网平台及媒体进行炮轰，他还在11月19日接受采访时，将炮口对准了直播带货和低价策略，其声称：“我看不起直播带货的企业家，你可以做更有价值的东西”。

……

       作为前年的中国首富，去年却被字节跳动的老总张一鸣所取代——这大多是与钟睒睒遭到“网暴”事件有关。

       因竞争对手宗庆后的去世，有网民拿钟睒睒所谓的“忘恩负义”，以及其产品外包装疑似有日本元素，和其子疑是美国国籍问题等说事，将这家中国最大的“纯净水”企业，在网络舆论中给淹了半死，钟睒睒也从中国首富的位置上，被互联网大佬的张一鸣给拉下了马。

       表面上来看，这貌似一家传统制造业与新兴互联网企业之间的摩擦与竞争，其实，在本质上，这更是一种不同和新旧业态之间的“话语权之争”！而钟首富此次终于发声，显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无论是钟睒睒对互联网平台大佬的回击，还是对以360公司老总周鸿祎为代表的“企业家直播促销”生态，以及对于拼多多为代表的网购平台，实施的低价策略及营销掌控现象的炮轰，都是以钟睒睒为代表的传统型企业，对于新兴数字技术掌控者的一种不满与抗争。

       虽然曾贵为中国首富级的大佬，但是，钱，真的并不能完全代表一切！

       像当年港片中黑道人物那句名言：“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之表达，即使在钟睒睒这样的有钱人面前，当其面对互联网媒体平台巨头的泼天能量，也会处于被动挨打的处境中。


       媒体巨头平台对于流量的衷情、吞噬与吮吸，有着天生和天然的无情冲动，所以，像年初发生了与钟睒睒有关的舆论事件后，各类平台巨头的流量攫取与推送，让钟睒睒成了巨量网暴的对象，且中国首富也成了“流量面前的弱势者”，确实是互联网时代一大不可思议之现象。

       经历过这起舆论事件后，农夫山泉今年上半年的包装饮用水产品营收，较去年同期下降了18.3%，首次出现大幅下跌，足以证明舆论的力量，对于一位企业家和一家企业也是如此的重要，甚至，还有可能决定了一家企业的生死存亡。

       当然，这场舆论生态的对抗中，随着一些国家官方媒体对于民营企业的支持，对于民粹舆论的理性反攻声音的加强，以及网络民意中的正义力量之展现，特别是其后，国家开始讨论出台民营经济促进法，因此，才有了钟睒睒这次姗姗来迟的公开发声出现。

       但显然，传统企业与网络新生态势力之间，在舆论能量的掌控、运用和力量构成上，呈现严重不成比例的现状——钟睒睒以“舆论弱势者”自居，用“老狗学不了新把戏”自谓，都充分表明了传统企业面对网络新技术势力时，那种尴尬、无奈与无力之感的溢于言表。

       而如果没有国家对于不同形式企业的扶持，没有一些客观、理性媒体、自媒体和不少网友的“正义援手”，则像曾经的中国首富，能否发出来这些或许并不一定完全正确的声音，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当然，钟睒睒的这些观点中，也有不少值得商榷之处，就像周鸿祎对其所言“企业家直播带货”现象的反批，也同样自有其不同的道理。


         还有线上线下的价格之争，只要是在法治市场的范围内，而并非属于不正当竞争之列，则低价策略也仍是一种市场行为，就像奢侈品策略，也是另一种市场行为一样，都有其存在的理由与价值，并不能都如钟睒睒的观点那样，可以一概而论。


        这些话题，当然都可以自由讨论，这也是不同的人——包括有钱人的首富们，都可以拥有自己的话语自由权，这其实，才是最重要的本质所在！

         如今的互联网时代，像一些网络媒体巨头，还有一些对于网络运用得心应手的不同领域之网络巨头，以及一些流量自媒体名家，都在不同程度上，拥有着一定的网络舆论操控实力与势力，这确实是一种新时代的生态与业态。

         这样的网络话语权之形势，既会让国家产生警惕性，也同样让相对弱势的传统企业，感觉到一些不安与恐惧—— “话语权”的力量，其实非常巨大，其对芸芸众生的个人，一如泰山压顶之势，自是不必言说——像不断出现的网暴现象，甚至因此令个体生命陨落的悲剧出现，就是一大证明。

        而像钟睒睒这样的中国首富，也会面对这种话语权不断倾斜于网络平台巨头的现象，深感无奈与恐惧，面对被网暴时，也有无可奈何感，就更好证明了网络平台的巨大能量与超限力量的可怕。

        如果这样的话语权，仍能被控制在法治的范围之内，或许并无太大的问题；但是，追求利益的天然冲动性与倾向性，有时仍会让这种话语权，旁落于一己之私的运用上——比如，像网络平台对于定价权的掌控，以及对于流量的天然和血腥的追逐，就会产生偏斜性的舆论走向。


        当然，在我们这样的国度里，媒体平台的不断做大，其实，也早已引起国家监管的重视，真正的网络话语权，当然不会任由媒体巨头们来掌控，而国家对于网络舆论的左右，其实，才是其中最为上下其手的最大和终极力量。

        而话语权之争，也是一个社会中，各种阶层、各种力量的天然需求与权利，但这一切都应置于法治与文明的轨道之上——这不仅包括了首富级的钟睒睒等，有着巨大经济实力的阶层，当然也包括普罗大众的底层网民们，同时，也包括了新兴的互联网媒体及平台巨头们，事实上，还同样包括了有着生杀予夺大权的公权力。

       如果话语权只是掌握在部分人、部分阶层和某个单独的权力者手中，显然，这既不符合文明社会的分权要求，也会产生独占权力后，带来的无法平衡与制约之严重恶果。

       所以，话语权的公平、合理、自由和依法获得与使用，显然，也是我们走向真正文明社会和国家的一大象征与指标。

       而传统企业之代表人物的钟睒睒，能在被网暴的巨大压力下，终于有一天，仍然愿意和可以利用自己应有的话语权表达出来，这显然仍是社会的一大进步！

       哪怕钟睒睒的观点并不一定全对，但是，让人们——包括任何人能够说话，其实，不仅天不会塌下来，反而会让天更高、更宽、更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