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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大盖帽就站在马路边气急败坏地朝着我又是吼又是骂：“想耍痞耍赖不得行，今天这个罚款，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我们就要看看你能够在冬水田里站好久！”
狗日的鞭炮，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邓四平/文
2001年9月，我从全县最偏僻的天成小学考调到了济渡职业中学教书，当时，儿子刚好满一岁，妻子没有工作，便暂时借住在姨姐姐买在济渡粮站对面的楼房里，一楼是门面，二楼是宿舍。
当时，我全部的财产便是2000块钱的存款，我便将全部存款从信用社里取出来，叫妻子在临街一楼门面房里开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百货副食店，摆了个小摊摊，卖点烟酒，卖点油盐酱醋茶等等赚点微薄的小钱，用以贴补家计。
每天天刚麻麻亮，大约六点钟左右，学校里便要打起床钟，学生便要出早操，我当时担任初一四班的班主任，教两个班的语文。一大早，无论天晴落雨，打霜落雪，我便要早早地起床，从街上走到学校里去，先是和学生一起做早操，然后到班上上早自习，基本上每天如此，风雨无阻。
在一个冬天的晚上，济渡街上的一个小偷，在半夜的时候，将我家百货副食店的卷帘门撬开一条缝，人从缝隙里钻进店内，将店里四五百块钱的香烟全部偷走了。当天晚上没有发现被盗。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像往常一样去打开卷帘门，才发现卷帘门开着一条很大的缝，亮光从外面投进屋里来。我原以为是妻子昨天晚上忘记关卷帘门，说了一声：一天做事情，真粗心大意！便大声地问：“你昨天晚上怎么不关卷帘门？”妻子从楼上咚咚咚地跑下来，说：“没有哦，昨天晚上关了卷帘门的。”于是我们才发现店店在昨天晚上被盗了。店店的头钱本来就只有2000块钱，现在突然一下子被盗走四五百块钱的香烟，店店里更加看起空落落的了。再加上这是小本生意，本来就赚不到啥钱。妻子气得当场就伤心地哭了起来。我便安慰妻子：“莫关系，莫关系，幸好只偷走了几百钱的香烟，幸好没有将东西全部偷完！莫急，莫急，慢慢来，等我发了工资，就马上拿几百块给你，将进香烟的钱全部给你重新补起！”当时，我其实心里也无比地难受，但当着妻子的面，我必须强撑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如果崩溃了，那全家也就跟着垮了。我绝对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泄气。我必须强装出一副即使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的样子。这样，也许会让妻子不至于非常难受。当时，我每月工资也只有三四百块钱左右，为这事，我心里一直也难过了很久很久。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谁在拿刀在割我的肉一样难受。
2001年腊月二十八，快要过年了，济渡乡当场天，购买年货的人非常多。我家的小店店由于本钱少，所以进的货就不多，但鞭炮非常好卖，当场天一天，店店里进的几十封鞭炮便卖光了。卖鞭炮很赚钱的，一封鞭炮可以赚一块钱左右，在2001年，一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第二天便是腊月二十九，便是过年。一大早天刚麻麻亮，我便搭罗家张三娃儿开的南充班车赶到西门市场，去批发了五大箱鞭炮。因为忙着赶时间，我花了三块钱，将五大纸箱鞭炮从西门市场拉到滨江汽车站，张三娃儿说他的车要下午3点多钟才得回罗家。因为忙着赶回济渡场去卖这些鞭炮，过了腊月二十九，这些鞭炮就不好卖了。所以，我便只好去改乘凤石郑百林一点多钟回凤石的班车，这趟班车中途要经过济渡场。
谁知道张三娃儿这个狗日的砍脑壳的挨千刀的竟然偷偷地打电话向相关部门举报了我，说蓬安凤石班车上拉了鞭炮的，正在回凤石，已经上路了。
我坐在凤石车上，一路走，一路偷偷地乐。我想象着这五大箱一千多封鞭炮运回济渡场被大家一抢而空的热烈场景，想象到每封鞭炮可以赚上一块钱左右，这五大箱鞭炮就能赚上一千块钱左右。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
正当我沉浸在发财的美梦之中，突然听到车外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一辆不知道是啥子部门的车子横在凤石班车的车前，从车子里面伸出一个戴着大盖帽硕大的人头来大声地吼道：“停车，停车，接受检查，接受检查！”
凤石班车只好靠在路边停了下来。车还没停稳，车门便被打开了，从路边冲上来四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穿着制服的人，在车里四处搜查，最后从车箱座位下面搜出两箱鞭炮，从车子顶棚上搜出一箱鞭炮，我藏在车身两边车箱里的两箱鞭炮没有被他们搜到。他们便大声武气地问：“这些东西是哪个的？是哪个的？”
我从车子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站起来，像犯了极大错误的小学生，我小声地说道：“是，是 ，是我的！”
“是你的？你知不知道，鞭炮是易燃易爆炸物品，人货混装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万一鞭炮炸了，一大车的人炸死炸伤了怎么办？下车，你马上下车来接受调查！”
我说：“我错了！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你既然知道错了，那你马上下车接受处理！”
我说：“我婆娘莫得工作，我儿子才一岁，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是过年，我想挣点钱，我要养活他们，确实莫法，我才来进点鞭炮卖的。”
“罚款！”一个大盖帽大声武气非常严厉地说道。
“罚款？罚多少？大哥！”
“罚五千！”
“罚五千？大哥，我家开的小店店整个头钱加在一起，把货架货柜算在一起都莫得五千啊！”
“那就罚三千！”
“三千也莫得呀。”
“好好好，今天腊月二十九，是过年，竟然遇得到你这种穷鬼，那就罚一千，这是最低限度了，一千不能再少了。”
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顿时，我只感觉到整个天和地都在旋转一样。我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希望能够逃离这个现场，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千，我也莫得！”我伤心得差点要当场嚎啕大哭起来了。“我母亲七十几岁了，体弱多病，至今一个人还在海田街上无人照料，我老婆莫得工作，我儿子才一岁。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
大盖帽说：“那这样吧，你的三箱鞭炮，我们没收了。罚款五百元，你和凤石车的司机一人承担一半。他承担二百五，你也承担二百五。我们就不扯罚款收据给你了！”
我说：“我身上用到只剩几块钱了。莫得二百五十块钱了啊。”
大盖帽说：“你少在我们面前扯拐叫，马上将你的钱包拿出来我检查。”
一听要检查钱包，我就马上往济渡的方向疯狂地跑。四个大盖帽就疯狂地在后面来追撵我。追得我确实跑不动了，我就直接“咚”的一声跳进了马路边的一块冬水田里站起。四个大盖帽就站在马路边气急败坏地朝着我又是吼又是骂：“想耍痞耍赖不得行，今天这个罚款，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我们就要看看你能够在冬水田里站好久！”
腊月二十九的冬水田实在是太冰冷刺骨了，站在水田里，冰冷的水像是钢针在一针一针地刺骨头一样，实在是冷得受不住了，最后，我只好从冬水田里走了出来。四个大盖帽冲上来，一把扭住我，说道：“听话，把罚款认了，你只要认个账就行，我们喊司机先给你垫付二百五十块钱，你回去后再把他帮你垫付的罚款给他，我们马上就放司机和你走，不要耽误了一大车人搭车！”
看样子，今天实在是难以逃过这一劫了。于是，我只好含着眼泪点头认了账。
四个大盖帽将三箱鞭炮搬上了他们的车子，然后走到凤石车司机郑百林驾驶室车门边，拿出一个本子开了一张墨条子，递给郑百林，收了郑百林极不情愿地递上的五百块钱的罚款，四个大盖帽转身坐上他们的车子一溜烟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站在车门边，只感觉到整个脑壳一片空白，整个身子都是轻飘飘的。我的心里难受得就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痛苦。最后，我是怎么搭车回到济渡场的，我都记不大清楚了。
回到济渡街上，妻子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她看到我无比伤心悲痛欲绝的样子，先是将二百五十快钱的罚款交给了凤石车司机郑百林，然后安慰我说：“莫气，莫气，天无绝人之路，幸好还有两箱鞭炮没遭发现，还没遭收完。还能卖出些钱来。这个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在济渡街上，妻子做了三年左右的小生意，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但却没有挣到什么钱。
2004年8月，妻子说：“街上做生意确实不好做，挣不到钱！算了，我们干脆到学校里面去承包小卖部算了。”
我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专门赶到济渡场我住的地方，坚决反对我们去承包学校的小卖部，说每年承包费要一万多，万一亏了怎么办？我妻子仍然坚持要去学校承包小卖部，我母亲见反对无效，气得嚎啕大哭，然后跌跌撞撞走路回永兴场去了。
见到这种情况，我也犹豫不决起来了。我妻子说：“就让我去试一试嘛，学校里其他老师的老婆承包小卖部都赚得到钱，我就不信，我去做小卖部就会亏死在里面！”
但是，我心里还是一直莫底。但妻子的意见非常坚决，我只好忐忑不安的自我安慰道：“好嘛！好嘛！我就再听你一回嘛！就去赌一把嘛！如果赚了钱，我给你买金耳环、金手镯、金戒指、金项链。如果做亏了，我用我的工资来慢慢还账。一切不找你承担任何责任。我相信你的判断。”
当时，我只有2000块钱的存款。上交给学校的承包费是每年一万二千多元。我的存款连上交承包费都还差一万块钱。更莫说去南充进货的钱了。于是，妻子便找我岳父担保，我们去济渡信用社贷款2万元，然后开始到学校里面去做小卖部。从此，我们的人生就开始了逆袭。每天晚上，我和妻子两人在屋里数钱数到哈哈大笑。仅仅两年时间，我们就赚了个盆满钵满。那一年，我三十岁。
当我的人生在最危难最穷困潦倒最打烂仗的时候，我都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更没放弃自己的追求和努力，即使上天不给我任何站脚的地方，我都在顽强地和命运抗争！用贝多芬的话说：“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必须要让这个家好好地生存下去，活下去，即使我累得要死，我也从没有气馁，因为我深深地明白：我是一个男人！我有责任和义务让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活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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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25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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