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坡梁村
吴新民/文
成都北200公里,以天府之国之名。重庆西200公里,可看巴蜀云雨,同势。那个被嘉陵江环绕10平方公里的土地,有湿地,沟壑,丘陵。开门即见山,层层叠叠,连绵起伏,山凹那方就是南方,更南的南方与层层叠叠的山峦相连,模模糊糊延伸开来。
一声声号子从广元传到了重庆,在这里的沃野回荡,虽行在眼前,目标却在远处,过客都是赶路人,只有一绺未染色,白泛黄的布条遮羞。顺河道俯首,胸脯与大地平行,赤脚蹬进河滩的鹅卵石,纤绳勒进肩骨,声声号子,负重前行,和河那边的青山碧水辉映成一副生生不息的画。
除却巴蜀云雨,不见天府富足享乐。沃土良田原野上,平静,祥和,躬耕布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茫茫白雾好似终年覆盖,麦苗翠绿,红红橘子带颗颗露珠挂在枝头,朦胧中格外耀眼。我穿件蓝布衣儿,蓝布裤儿,从路的这头跑到那头,忽略了田间地头耕作人,任然记得他们摆龙门阵口中呼出白气还在一边劳作,头发,胡须,眉毛凝结颗颗晶莹露珠,偶有扛起锄头的长者路过,还有鸡鸣狗叫之声。悠悠扬扬从远处传来笛声,就在白雾笼罩的那一个方向,听得特别入耳,那年我8岁,随后,断断续续的调子飘出我家屋外,随大雾弥漫开来。有鼎锅盖那么大的太阳,浓雾中泛出红红的光晕,慢慢的升起,慢慢射透房顶袅袅炊烟,雾,随之慢慢退去,人间烟火,阳光普照,未散尽的雾在竹林间,树林里平流,仙境一般。
这里是金坡梁村,我是金坡梁村本地人,开门就见河那边的山,苍翠,葱茏一片。雨淅沥沥的下,我坐在屋檐下,可见远处集镇吊脚楼,还有那一百六七十年的萝卜桥,赶鸭子的小船从桥拱下划过,长长的竹篙,蓑衣,斗笠一起移动。目光所不能及,想象便延伸开来,有族谱记载,同样是160年前,我的祖上6兄弟从福建龙岩迁来,分别流落各地,那时他们正值青壮年,老四老六在此拜四里八乡,同宗合族,论资排辈,睦邻友好,算是安顿下来,于此繁衍生息。撰写了《吴氏族谱》两本,流传至今,没有记载他们兄弟6人如何而来,也许布衣烂衫,一钵,一棍,相互掺行。我不知道我祖上的父母是什么样的境地,在什么样无奈社会背景下舍得让自己的孩子背井离乡,跋涉数千里,一走竟是茫茫天涯之遥,生息跌宕,这样的迁徙可以归结于福广填川么。若不堪回首,甚好是在这片土地枝繁叶茂。
族谱从右到左,从上到下工工整整的毛笔字,厚厚的黄裱纸写了一大本。我记得开篇记有:锦屏以西的马回坝。160年前的记载这里就叫马回,原野沙地称为河坝,沟壑黄土称为坡上,地势低一点的叫那底下,地势高一点的叫那高头,更高的地方叫那梁子上。河坝坡上都有耕作人,那底下那高头那梁子上都是人家。金炉火香烟缈缈,玉盏灯紫气腾腾,各族姓氏世代在这里劳作生息,福禄绵延。
这里嘉陵江环绕,呼吸一口都是天地灵气,愉悦畅快舒展了整个身心。我爱我的家乡,最为快乐的是我与我家那狗奔驰在河坝里,惊起一群候鸟从头顶飞过,咽着口水煮锅锅摇,脱光了下河洗澡,度过了在记忆里闪光的少年时光,沉浸无与伦比的享受那段快乐。最有感触的金坡梁村,爱了爱了,开门见山思绪悠悠远远,西去江水追随暮色幽幽绵长,起于此并未远离。
那方乡土气息是向往的情结,是惦记的乡愁,也是我自己的属性,心的归属,在哪里,我都将自己冠以“金坡梁村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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