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要自知之明
李旭葵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也是必然的自然规律。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为了求得生存的饭碗而上班工作,年龄大到点了就到站退休,这也是正常的。
国家行政机关的人员规定,是六十岁退休。我是个明白人,虽然在邛崃市总工会曾经任职主席,在台上人家尊重的是你手里还有点点所谓的权,而不是你这个人,因此说话也有人听,有时还有掌声。快到点了,单位领导的职位早迟有一天,按规定要被市委的一张红头子文件免了。在临近退休前的两三年时间,就成散眼子,开始作撤退前的思想准备。
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地方政府和党政机关提拔调动免职干部,都是由上级组织部门或领导对被提拔的进行个别谈话。免职、调动和退休的,由上级组织部门或领导对其谈话。退休的,单位还要组织欢送座谈会。后来,程序简单化了,对提拔、调动和免职的采取“整体打包”,即将提拔、调动和免职的人集中在会议室开会,由上级组织部门或领导在会上统一宣布红头任命和免职文件通知。免得被免职调动的人有什么意见,完全是搞突然袭击,思想不通也得通,沒有什么征求意见。对那些事前沒有得到透露出来的小道消息和风声的人来说,无疑是感到突然。我算好,事前早有思想准备,而且还知道些风声。市上开任免大会,事前得到风声就找借口躲了,免得在会上就像法院法官对罪犯宣布审判结果一样听到宣布自已被免职的名字。
该来的,终于来了。曾经一张红头子文件宣布我的任职,后来也是一张红头子文件宣布我的免职。接到通知,早已腾空了办公桌,就和1989年3月15日从城建局局长被免职到总工会走马上任一样,空着双手到了总工会报到上班,现在仍然是空着双手离开。
经过财经审计程序,两袖清风,干干净净地而去。难怪有人夸我,八十岁的年龄,二十岁的心态。吃得下,睡得着,身体三不高,是不做亏心事,也就不怕半夜鬼敲门。如果要求个人财产公开,我肯定是第一个报名。说是倒查三十年,就是倒查五十年也不心虛。
被宣布免职后光荣退休,每天忙忙碌碌地按时上班下班,开会散会,在突然间消失了,有规律的生活作息生理钟打乱了。再沒有在单位上同事熟悉的声音和面容,沒有了工作应付的琐事烦恼。储存在脑子的工作事务杂件,还未来得及全部清除,因此就有点失落感。幸好我事前几年就作了思想准备,退休就很快地适应了,又找回了曾经的我。知道在单位担任领导职务,正如人们说的人生如戏,每个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而已,只不过都是走马灯似的历史轮回。
在文化大革命的十年,让我有不堪回首的记忆。国家主席、国防部长、政治局委员的国家领导人,还有省委书记、省长、县委书记和县长,曾经是前呼后拥,好不威风!结果在一夜间,统统被打倒在地,家破人亡。这些都让人触目惊心,怎么能忘掉?影响了我的人生。因此,年轻的我对官场看得太淡,真是官场险恶,宦门深似海。在职时,诚惶诚恐,成天小心翼翼,惊恐踩了红线违规违纪。上班时,虽是单位的一把手,表面春风得意,实际上是泥菩萨过河,上要看脸色应付,下要笑脸相迎摆平别把人得罪了,左右还要逢圆。能来国家行政机关上班的正式人员,各人的背后都有各种看不见的关关系系和见不得阳光的隐私,你敢得罪谁?只好强装笑脸,你好我好,你哄我我哄你,只要单位不出事,那就是头上烧高香,阿弥陀佛。
退休了,无事一身轻,顿感是一种解脱。人生苦短,从生下来就朝死亡路上奔跑,到头来还是一缕清烟。现在退休了,人到黃昏暮年,还有什么奢望呢?
由于在单位曾经还担任过领导职务,忙于无休止的繁琐公务应付,都是在与自己工作有关的单位和人群中穿梭,接触面受限,是同志多,朋友少。退休后,朋友多,同志少,回到了原来的我。
退休了,我实行的是三不政策,即不进单位门,不见单位人,不问单位事。退都退休了,何必再去自找烦恼,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记得退休后,接替来当工会主席的是市委常委的统战部长兼任。那年年终单位全体在职人员和退休的一起团年,事前早已分别通知,我想已经退休了就没有去。他和我早在我读书时就认识,而且还有几十年交情的非一般特殊关系。他再三打电话请我去,还说如果我不去,他们就不吃。实在推不脱,只好去了,的确他们都未动筷子在等我。我见了弄得相当难堪,我就说:“好不好,我有一个要求,今天下不为例。今后会餐和活动,我就请假不参加了。因为我来了,坐哪里呢?来了不说话也不好,说好的,人家还会背后说我退都退休了,还舔勾子。说点建议意见,你们又不喜欢。希望你们能理解。”他听了,真诚地对我笑着说,你来就和我一起坐,有什么不好呢?
话虽那么说,我也自知之明。人要对号入座,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就不要自作多情,自找烦恼,要相互包容理解,给人添麻烦。过去在单位当头头,难免会因说错话,还会做错事而得罪过人,人家不好说我罢。从那次以后,我就尽量回避沒有再去了。
后来随着时光的流逝,年龄的变老,原单位和我曾在一起的同事先后也都退休了。现在单位的人员,已“改朝换代”,全部都换成了新面孔,根本不认识了。只是在节假或每年通知身体检查时,偶尔会听到单位打来的陌生人声音的电话,让我知道我曾经从这单位退休的。因为退休工资,都是每月按时打入银行的工资卡上,与单位的联系也淡薄了。原单位退休的人也少有联系,成了自生自灭被人遗忘边缘化的人。
幸好我有看书爱好文学的爱好,家中还有几十年相依为命的老伴,她也退休了,还有些朋友,因此退休了也不感到孤独。不会像有的人退休了,感到失落孤单而忧郁。
上班时,业余文学爱好写作和出书,都是偷偷摸摸地处于“地下”状态,甚至连参加了省作协,保密到单位的人都不知道,更不能说让市上的领导发现了,否则会被说是不务正业。退休了,从繁琐的应付中解脱,也就自由了,时间充裕,沒有了压力,终于从地下钻出来公开地干自己喜欢做的事。
退休二十年了,人到夕阳,已是八十的人。在退休的日子,很充实,也沒有白活。爬格子先后写了上千万字的四十多本书,其中五部长篇小说。退休后也出版了几本书,《大汉文君》和《邛崃通史》等三本书,因脱销而在社会上已出现了盜版,这也是好事,是对我退休后业余爱好成果的肯定。退休了,难得的是市委书记还亲自奖励八万元,说是我对国家文化贡献的奖励,这是组织对我退休后有所作为的肯定。
退休了,市上一部门主要领导曾经当面对我说,要评我是市“文化名人”,我听了慌忙婉言一口拒绝,说:“我已经是世界名人了,不需再评。”这位听了很诧异,我连忙解释,“我是世界上有名字的人简称‘世界名人’”。婉言谢绝,我当然就成不了“市文化名人”。
退休老都老了,名利如云烟,何必去争什么名,难道就不怕别人在背后戳你的背脊骨?因此,自知之明的我,不愿再去淌那浑水,怕被沾上被老百姓骂专家、学者是骗子的腥气。退休了,要自知之明,多积德做善事,老了要自尊自爱,不要“倚老卖老”遭人厌恶,但愿留下一个好名声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