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斌/文 蹬“三轮”的同学（来源《崃山文艺》公众号）

大石

                                                          蹬“三轮”的同学      
                                                                 曹斌/文
     同学姓杨，和我一村。没有称他朋友缘于我偶尔坐他的三轮车——当然没出钱，他也不要。当身体陷进车上的座套，看他吃力地蹬动，车链的“吱吱”声里，享受者和劳动者的距离总会不自觉地产生。而朋友之间不应该有这种距离。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年的同学都近而立之年。进城的同学常聚会，也常谈论过去的人事，提得最多的竟是杨，理由是他还单身，农村这个年龄不免危险。他家穷，弟兄多，父母又老，以前开车出事还欠债1万多元。大家同情他时，也在传递着把他列为“危险人物”的信息。原因是班里已出现了两个专诈同学钱财的人。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下一个？
     而那份怀疑在他开口向我借钱时再生，他提出借1000元钱。数目虽不大，但从他眼里看出了无数次碰壁后的疲惫。我问干什么用，他说娶亲。这可是大事！我虽担心钱打了水漂，但成全一名大龄同学的善意还是让我借给了他。次日，与城里的几位同学谈起，他们都说是不是钱多得无处撒，借钱给他，他有心还你恐怕也得等下辈子。
      不久，他带着新婚妻子上门来谢。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件大好事。我借的钱，他用来买了张床和床上用品——这是新家的全部。女方是本地人，人清秀，家里穷，见他老实本份，一来二去便谈上了，家里人百般拦阻也没用。他一来就说着感谢的话，说我是同学中最义气的，敢在他欠一屁股债时还借钱给他。我说不算什么，最有胆量的还是他妻子，敢在他欠一屁股债时还嫁给他。他笑了，很甜。
      他很准时地还了我的钱，还钱的时候已进城蹬了一年的三轮车。他说乡下没什么收入，不知哪年才能还完账，蹬车虽苦，但实在，一月能有四五百元的收入。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对这份新工作很知足。后来，他索性在城郊租了一间房，妻子进城给他做饭，随便拣些抛荒的薄地种蔬菜。在他妻子生产时我去了趟他所谓的家。我没进门，只在屋外呆了几分钟，但已能感受到屋内光线的不足和陈设的简单。从此，我和他撞面的机会又多了起来。有几次我步行上班，没有生意的他老远看见，主动摆车过来，非捎我一段不可。我不坐，他就生气：“看不起同学？”有几次在凌晨撞见他，或是拉着客人吃力地蹬车，或是在十字路口的街边上候客。如果拉着客人，他一见我总会露出笑容算打招呼。不知怎地，每次见他远行的背影，我都十分感动。
       后来他又向我借了两次钱，都很准时还了。他来还最后一笔钱时，全家坐上了新买的摩托车，不过人却明显消瘦了许多。他高兴地告诉我所有的欠账都还清了，下一步想攒些钱回老家盖楼房。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憧憬着未来的幸福。如今，在这座城市的边缘他仍在奋斗。每当夜深人静而又心情烦恼时，眼前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他的身影。或许正风雨无阻、不知疲倦地奔波于大街小巷，或许正面带笑容点算着为数不多的硬币或纸票……想到这些，我总会在感动中释然。

大石

现在很少看到这样贴近生活，描写细腻的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