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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古代美

邛崃青年作家许晓敏创作分享会昨日于邛窑散花书院圆满举办 文/古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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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 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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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 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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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 17: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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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奖照片(主人公为穿裙子者)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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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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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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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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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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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 08: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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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雪将至作者许晓敏
阿达,不瞒你说,第三次参加送灵归祖仪式后,我就曾在脑海里演练过自己死前的情景。那时我已经很老了,走路像个被风刮斜的充气人,软塌塌地摘下头上的帕子,冬霜已悄然爬满头发,是用衣袖擦也擦不净的灰白。宽阔的尼日河也该结冰了吧,人们早早提着斧头去河上凿一大块冰放进背篓里。每一击都碎冰四溅,但没有人被割伤。他们各朝一面使力,只取一大块上宽下窄的好冰,喘着毛茸茸的白气,互帮互助抬放进去。待每个背篼都装好了冰,他们会排着整齐的队列,佝偻着身子,低着头走回坡上的村庄。队伍里大多是些女人,她们急需用水做饭,在短暂的相见中讲会儿关于昨夜的荤话,毫无顾忌的大笑会惊动巢里几只幼鸟发出婴儿哭啼般的嘶叫。天气如果和年轻女人一样的好脸色,樱桃红的朝阳会将一块块坚冰照得熠熠生辉,它们变成了有着绚丽色彩的天然矿石。美好事物的消失是无可避免的。冰块离开尼日河,吸收了人背上的温度,兀自消融着,无声无息,持续不断滴落在贫瘠的黄土上,形成一条湿润的轨迹。女人们回到家中,将冰块放到水缸里,往火塘里添柴,蓝灰色的炊烟便会在屋檐上缭绕。有一朵白云走得很低,我像小时候一样,总担心它被檐角勾住,哪里也去不了,就像被牛郎偷走衣裳的织女。吃完早饭的人们,开始照管家里的牲畜了,鸡叫狗叫羊叫牛叫,此消彼长。我的眼神照管着那朵白云,直到它移动到比老树更高的位置。那个早晨,等我返回屋里,单薄的四壁居然把外面隔绝得一点声息都没有,桌上吃剩的果核,还有苍蝇围着嗡嗡飞舞,厨房的器具也像祖先的脸一样,发暗、衰败,古意盎然,是生命在流逝的迹象。死亡静静地躲在黑暗的墙角,我只要坐下来,识趣地松松身子骨,像一个在人间过季还悬垂的瓜,不再把自己拧得很紧,让它自然地掐下我头上的蒂,这一生就可以落下了。可是阿达,我想要塞进去更多幻想,不甘心,还想再等等,现在不是死去的最好时刻。我喝了一大杯煮沸过的茶。冻了一夜的心被煨热了、煨软了,有节奏地跳动着,像刚出生的小鸟一样鲜活。我捏了捏镜子里自己紧实的脸,是令人庆幸的十八岁。人们都说,死前的几分钟是很难忘的,连勇士都害怕去永久的藏身之所。我这个懦夫的记忆开始得更早,在死的前一天就开始强烈起来了。按照母亲的嘱咐,我需要去莫苏阿妈的小卖部取妹妹婚礼上做菜的佐料。那天还没有下雪的迹象,天空比高原上的古冰川海还要蓝。我走到镇上,过完年的人们几天前纷纷背着行囊搭车去往外地了,街道空得仿佛刚审判完一桩昭然若揭的罪行,远远看见莫苏阿妈蜷得像个霉烂的苹果,眯着眼睛,坐在小卖部门口晒太阳。她和身旁的丈夫莫苏阿普一同老去了,两人脚边喝剩的啤酒瓶子离得很远。挂着黏鼻涕的小儿子咿呀呜呀趴在父母之间,捏着一支快融完的棒棒糖,脏兮兮的手指碾耍着地上嗅甜而来的黑蚂蚁。我想咽咽口水,嘴巴却干得像个空木箱。最逗人喜爱的小玩意儿,是屋里看守柜台的小杂毛犬,脚爪吱吱磨过门槛,摔了个四脚朝天,粉白的肚皮外露,又很快翻爬起来,跑起来看不见四条腿,像只巨型丑陋的毛毛虫蠕到路边,望向路的尽头,它肯定是闻到了我身上好吃的味道。小儿子发现了它,欣喜地站起来,跌跌撞撞走过去,一把揪住杂毛犬的颈毛。小杂毛犬笨重地扭动着,哀叫连连,掉到了地上。真是个笨家伙。我和其他姑娘一样戴着蓝帕子,身上披的缀长穗的羊毛披毡是白色的,男人们爱披的那种,拖到了脚踝,是你留下的那条,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像条用尾巴直立行走的鱼,时不时拉扯一下披毡,让它紧紧地缠裹身子。走到小卖部门口,我从兜里掏出一根发白的猪棒骨,杂毛犬探出湿润的鼻子嗅了嗅。我故意把骨头往后挪了挪。杂毛犬舔了一个空,气馁地低咕了几声。我咧开嘴笑了笑,嘴唇干白。杂毛犬终于看清了我的脸,害怕地后退了一米远,躲到了莫苏阿妈的脚边,我有些失望地把骨头抛给了它。莫苏阿妈踢了一脚小杂毛犬,粗声粗气地说:“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有什么用。”刚咬住骨头的杂毛犬,和骨头一分为二,骨头咕噜噜翻滚了好几下。杂毛犬身上扑了灰,闪烁着猥怂的眼珠子,狼狈地缩到了墙角。莫苏阿普按住狗头,拍了拍它身上的灰说:“这是血统纯正的猎犬,再长大些就可以去捕野猪了。”莫苏阿妈说:“你把它放到天菩萨上当贡品养着吧,也许哪天给你叼一头黑毛猪回来。”我蹲下来,抱起杂毛犬,蹭了蹭自己暗褐色的脸颊,把骨头捡起来,塞进了它的嘴里。莫苏阿妈说:“你母亲已经提前付钱了,佐料都在袋子里,一个人提得动吗?要不要你莫苏阿普送你一段。”我摇摇头,脖子不太灵活,帕子甩歪向了左边,对着墙上挂的镜子,扶了扶,提着佐料一摇一摆地走开了。莫苏阿妈叹口气说:“我看肚子越来越大,该有五个月了,怎么遮得住,你得再和你的侄子说说婚事了。”莫苏阿普轻哼一声说:“瓦扎那个性格,谁能劝得动。”莫苏阿妈说:“等妹妹的婚事一结束,就去把毕摩请来,看他肯不肯。”两人又坐到了门口,把脚边的啤酒瓶拿起来,品咂泡沫融化后的最后一口冰凉酒液,小儿子抱住母亲放下的空酒瓶,贪婪地舔了又舔啤酒瓶口。阿达,莫苏阿妈的话我全听见了,关于丈夫,我还没想过活生生的人,以前想过一匹马、一只绵羊,甚至一条狗,只要能暂时给我依靠陪伴我的,都能当我的丈夫,现在不止是莫苏阿妈,很多人都在说,瓦扎能做我的丈夫。我走得很慢,一路走一路想。等我走到河边时,太阳已经落到另一边去了,整个村庄都在神山斯依阿莫波庇佑的阴影下,尼日河暗沉沉地流动着。我的双眼习惯向上斜视,无法看到自己在河中移动的倒影,这使我注意到一棵冷杉树上有一个跳来跳去的黑点。可能是一只无家可归的鸟,我微微张开嘴巴,感受风在舌头上打着旋儿的凉意。寒冷使空气沉凝,我尝到了冷杉和桦山松的木香味,脚踩在泥泞松软的草地上翻带出的泥腥味。这是你教过我的如何分辨自然的味道。四个穿着薄运动夹克的年轻人,用捡来的枯枝燃了一堆火,吸着鼻涕,围坐在一起喝酒。我看到了他们和自己一样是吉古家的,手里的酒瓶被撕去了标签,肯定是前几天曲木家婚宴上的,他们偷藏了一些,躲到这里来喝。我准备绕一个大圈走开。一个眼尖的年轻人还是注意到了我,醉醺醺地大喊:“不能让人白占了便宜,让吉古家族的男人为你讨回公道!”随后是一阵前仰后合的大笑。我扯紧了披毡,想走得快些,越是这样想,两条腿就哆嗦得厉害,更走不快了。我不喜欢吉古家男人们看我的眼神。一个年轻人提起酒瓶对着我大喊:“过来一起喝酒。”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别过头,转向了相反的方向。那不是回家的路,有一个刚刚高我一头的陡坡,我拽着地上有韧劲儿的草,想爬上去,可草拽在手里,像在抓滑溜溜的肥皂,几次从掌心滑走。年轻人说:“是不是要我们一起过去请你啊?”我紧张得牙口用力,扯紧的嘴皮迸出了血珠,咸腥地溢到了下齿根,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一坨干掉的牛粪上,调料包散落一地。我害怕极了,阿达,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些什么。我听到咚的一声,是大石头投到水里的闷响,溅起的水花之大,差点浇灭了那堆火,四个年轻人身上也被扑湿了,他们站起来,想要看清河对面是谁。河面像揭开了沸水的壶盖,白稠的雾气渗了出来。等雾飘散,他们看清了,河对岸的是马脸瓦扎,背后有一棵光秃秃的野梨树。阿达,你还记得他吗?他小时候到我们家拜过一次年,黑黑瘦瘦的小男孩,你说他是六亲不认的面相,无父母子女的亲缘。瓦扎长大后,果然成了村里的浪人。从他生日那天起,就会裹着白毡,雷打不动地坐在野梨树下,像一只刚退了位的头羊。去年下雪早,他只坐了三天就回去了,今年没有下雪,他已经坐了五天了。这个传统和他的母亲有关。我听村里人说,瓦扎的母亲曾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她睡醒后的两眼,像梨花瓣上缀着的两滴晨露,洇开后一整天都是一副提不起神的样子。地里的农事只做些轻活儿,割麦子,扒土豆,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天一冷,就能瞧见她握着粗木棍掏火塘里烧红的炭,和祖上曾是贵族满脸褶皱的外婆无言地坐在一起。知根知底的近亲家族都不愿自己的儿子娶个花瓶回来。瓦扎的母亲本来要嫁给家族里一个烂赌的表哥,估计怕他输红了眼,会把她卖掉抵债,后来不知怎么的,说亲给了瓦扎的父亲。毕摩根据新郎新娘的八字,定下了婚期在过年前。哭嫁时瓦扎的外婆和家族的姐妹们围坐在新娘房中,声泪俱下地唱着送嫁哀歌:“妈妈的女儿哟,人说人们苦,但人们未必都是苦,茫茫人间女儿最苦!”瓦扎的母亲像只刚出生的小羊羔,受宠若惊地蹲在地上,屁股不安地扭来扭去。瓦扎的外婆强压住胸口的怒气,才没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儿拎到外面,浇一大瓢凉水。瓦扎是在第二年过年后出生的。那是个晦气的日子,一个自称是瓦扎母亲情夫的男人来到他家,先是喝了一碗热茶水,吃了半块荞麦饼,然后要求把瓦扎抱走。瓦扎的父亲叫来自己亲戚,用拳头把这个失心疯的男人招呼得鼻青脸肿,赶出了村庄。可当大家问起瓦扎到底是谁的种,瓦扎的父亲沉默了,把亲戚们推出了家门。谣言在村里沸起时,人们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抱着婴孩坐在家门口,脸一天天枯萎了,和村子里其他女人的脸一样没有了分别。瓦扎两岁时,她独自去了河边,把百褶裙挂到了野梨树上。第一个发现的人说看到了她潜入河底被水冲散开的头发,像水牛的脊背,只露出了黑色的一片。他们沿着河水的流向找,都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只捞到一片半沉半浮的黑色树皮,和那个发现的人说的一模一样。他们还是坚信她已经跳河自杀了,她想用死亡证明瓦扎的血统。事实上,直到几年后瓦扎长大了,越来越像他的父亲,谣言才渐渐淡去。瓦扎跟随沉默寡言的父亲生活,两人长着相似的马脸。瓦扎的父亲在他十岁时,忘记了关于瓦扎母亲的所有记忆,他说自己每次想到她,脑子比雪还要白、比麦壳还要空。他声称是她的情夫通过自己家族的毕摩作法,盗走了关于妻子的记忆,但没有人相信他。这个女人除了昙花一现的美丽,确实没有什么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瓦扎的父亲决定为自己丢失的记忆复仇,他在出发前去莫苏阿妈那里买了一把锋利的短刀。莫苏阿妈一直还记得他那张被愤怒之火烧胀的红脸,不厌其烦地向没听过这个故事的人重复他买刀的样子。靠着这股怒火,瓦扎的父亲不分昼夜走了十几里路,走到那扇门外时,已经累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就算是一个柔弱如藤的女人,伸手稍微一推,他都能倒在地上,但他还是轻易地将喝得烂醉如泥的情夫刺死在了雪地里。情夫是一个多年的醉鬼,喝多了就喜欢讲些胡话,他说自己的舌头和整个村子结了婚的女人都有染,灵活得像田里的泥鳅。所以这个情夫的死,没有得到太多人的同情。但瓦扎的父亲执意不肯支付由家族出面谈判好的赔偿——给对方的家庭三头公牛。他头也不回地和妻子一样跳进了尼日河。瓦扎在父亲死后,也继承了马脸这个绰号,那张嘴开始了长久地冬眠,人们有很多年都没听见过他的说话声了。野梨树在每年三月底开始花凋,是沙沙普镇才会下起的一场细雪,以往树下会坐着一些男男女女,晒着太阳,吹着口弦。瓦扎母亲死后,他们不再去了。瓦扎把那棵树用篱笆围起来,等梨树开花时就养一些小鸡,小鸡吃花瓣、吃虫、吃掉下来的梨子,长大了就把鸡背到市场上卖掉换钱。阿达,我光是远远地望着他,就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住了,这是快要失去重要东西的征兆,就跟我怀这个孩子前一样。我紧紧地抓住胸口的衣服,扼住心悸而死的冲动。幸好眼睛瞪得最大的年轻人说话了,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咳出一口浓痰,噘着嘴把它弹到河里,大喊:“瓦扎,有本事来比试一下!”另一个年轻人拽住了他,给他使了使眼色,瓦扎毕竟是他们在吉古家的长辈。他们发泄似地把柴堆踢散了,骂骂咧咧地提着酒瓶走了。我在他们吵闹的间隙,已经走过了桥。瓦扎又坐到了野梨树下。我离他越来越远,直到他变成了一片小小的白色影子。我走完最后几百米土路,回到了家里,看门狗撅着屁股打转,铁链在地上拖得叮叮作响,我顺了顺它头上的毛。它抖着屁股,尿了一摊热气腾腾的黄色液体。妹妹在屋里清洗土豆,我脱下沉重的靴子,将冻得像石头一样硬的双脚,搁在忽明忽暗的火塘旁,再把靴口放倒在脚边。妹妹往火塘里加了一把松针,冒了一会儿灰烟,火苗陡然扑腾两下,噼里啪啦地高涨起来。妹妹即将出嫁,最近话少了很多。我把头搁放在膝盖上,感受着血液慢慢从脚趾回流到身体,冰坨似的脸颊塌软下来。靴子被烤得冒出了腾腾的白气,还有皮毛烤热的焦臭味。我把鞋子往后拨了拨,妹妹捂着鼻子,厌恶地瞪了我一眼。我顽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母亲走进来,拎起我的鞋放到了角落,她说:“不要总烤,烤多了,一出太阳就晒裂了。”她坐到了火塘一边,脸上挂着疲态,从衣兜里掏出亮闪闪的金属烟斗。她习惯在晚饭前吸一斗兰花烟。妹妹煮了一锅土豆。晚饭是土豆蘸辣椒面、大块的腊排,还有青菜汤。她提桶时手滑了,泛着油光的喂猪水被泼洒到了地面上,泥地上黑滑黑亮的。吃饱喝足,我们都沉默地面向火塘,眼里的几道火舌各自跳动着。天色愈来愈暗,远处铺开的灰云压得很低,给山巅戴了一顶肥厚的帽子。妹妹望着窗外说:“是不是要下雪了?”她刚一说完,雨水就像冰针一样刺向地面。院子里拴着的那头黑牛最先感到疼,狂躁地绕圈奔走,靠墙的松针堆和柴火堆,被牛角撞翻在地,它鼻子里喘着粗气,想要挣脱绳子。在它发怒时,只有我能靠近它。我迎着风雨去解拴牛的麻绳,是妹妹把牛牵回来的,她不太会打结,绳结系得很紧。我的手指不够灵活,笨拙地翻动着,好半天,绳结纹丝不动。雨越来越大。黑牛不安地用头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背。它还记得我,发力是克制的,在挨到我挺起的肚子时,它仿佛知道了什么,屈膝跪坐在地上,头靠着我的屁股,沉默地等待着绳子被解开。我用牙齿咬住一头,手往另一头拉扯,绳结终于松了。母亲和妹妹重新把柴火堆砌起来,浑身湿透的我牵着黑牛走进了牲畜棚。棚里的羊自动聚到了左角,我把牛绳拴到柱子上,捡了些地上的干草,挽作一个草把,把牛身上擦干。因为寒冷,我感觉身上每根骨头都在发酸,整个人扑躺在草堆上,捕捉一点干燥酥松的暖意。这样彻骨的寒冷,上一次经历还是肚子刚挺起来的时候,母亲带着我去了河的上游。那里没有人,枯死的老树上爬满了鲜绿的苔藓,树下有条花蛇盘起来午睡。多么诡异的画面,母亲都没有多看一眼,一直在前面走着,一句话也没有讲。走着走着,母亲的双足踏进了河里,我依然跟在后面,太阳明晃晃的,河水却刺骨冰凉。河水淹到腰上,母亲终于不走了,我们定定地在河里站着。时间长了,我冷得很难受,鼻涕往外钻,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险些整个人冲到河里,河水已经没过了脖子,快到下巴。我刨了几下,借着浮力站了起来,才察觉到不对劲,开始大哭起来。我有很多年都没哭过了,哭得五官皱成了一团,鼻涕糊了一嘴,想回到岸上。母亲不让我走。像牛解不开鼻环,母亲的手钳住了我的胳膊,无论如何也挣不脱。母亲说:“闭上眼睛,再忍忍,快好了。”阿达,我们在河里站到了天黑才上来,像两条被水冲上岸的死鱼,倒在了沙地上。我只有眼珠子能转了,天上的星星晶亮,月亮隐在云雾后,我感到死亡已经蹲在脚边,吐着寒气。我快要把自己交付给它的那一刻,听到了天籁般叮叮当当的马铃声,妹妹向邻居借了一匹拉货的老马来驮我们回家,母亲先爬上马背,然后是我,已经使不了力了,是被妹妹托着屁股蹭上去的。到家后,我和母亲都在发抖,喝了妹妹煮的药汤,母亲心满意足地躺在火塘边休息。我鼻塞嘴苦,从柜子里翻出棉袄穿上,钻进热烘烘的羊堆里,鼻子还不通气,像躺进了密闭的棺材里。那晚我睡得很不安稳。半夜有条迷路的蛇溜进了牲畜棚,羊群骚动起来,咩咩惊叫。我费劲地撑开眼皮,浑身都被汗浸透了,死而复生般坐了起来,呆在那里。有一只小羊踱步走过来,对着我的脸喷了好几口热气,舔了舔我的眼角,那里有它喜欢的干涸的盐分。孩子在肚子里安然无恙。

阿达,看门狗被牵去了后院,家族里的姐妹都来了,打扮得很漂亮。我无法抑制地去想瓦扎,摸了家里一个鸡蛋和一瓶酒,去找毕摩依哈木,你们以前总凑在一块儿喝酒,他现在占卜已经不灵了,去找他的人越来越少,院子里生满了荒草,有贪玩的小孩把羊关在他院子里吃草,叫他帮忙看着。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过身就把羊毛给全剪下来了,气得小孩母亲上门大骂。我想让他占卜我的婚事。你还在的话,肯定会骂我吧,好姑娘是不该这么着急的。依哈木拿到酒后开怀大笑,嘴里念叨着大地是一个鸡蛋,把鸡蛋打入一碗清水中,用艾叶把蛋液搅散。他说看到了好兆头。我还想再听听他说些什么,却听到母亲在大声呼唤我的名字,不得不提起裙子往家赶。是妹妹的婚礼开始了,被水泼湿的男人们都在轮流抢抱那个最美的伴娘。妹妹穿着新衣彩裙,骑坐在表哥的背上,红盖头每颠浮起来一次,就会露出她那张涂白的脸皮、艳丽的嘴唇、米色的牙齿。她盛装打扮,从这个被油烟熏黑的老屋被背出去时,已经陌生得不像这个家里的女人了。她早就想嫁出去了,可能是怕我扯她后腿,未婚夫家会来退亲。第一次相亲结束,背着家人,未婚夫悄悄捏了捏她手臂内侧的那块软肉,妹妹脸上挂着说不清是欢愉还是痛苦的怪笑,我就知道他们会在一起了。昨晚妹妹试穿衣服时,我趁她不注意把口红打开,用手指蹭了一点,抹了一点在自己的嘴皮上,还是被她看见了,我做贼心虚地放下了。她不像平时那样尖酸刻薄地挖苦我,很慷慨地帮我涂满了嘴唇,弯着眉眼说,好看,这些都留给你,他们都在议论你和瓦扎的婚事了。我的脸红了红。要知道之前我偷穿了她晒在外面的彩裙,她一路追着我到街上,抓着裙摆不放,我怕出丑,只能紧紧地提拉着裙腰,衣服还没有干透,指缝间还能挤出水来,我们在路上僵持了好久,大家都在看热闹,看得我耳朵发烫,我同意回家后脱下,她依然骂骂咧咧不肯罢休。等她出门后,我看着镜子里女人那张像饿慌喝了生猪血的嘴,用手背擦掉了,一点也不好看。母亲很高兴,我不知道她高兴的是妹妹出嫁,还是体面的礼金,她数了一遍又一遍,嘴巴都合不拢了。我跟着接亲队伍走,渐渐落到了最后面,独自一人可以走十几里路,跟着别人才走不到一里就开始感到吃力了。我在人流中看到了瓦扎,准确来说,是他的后脑勺。我从没看清过瓦扎的背面,包括他正面的脸,但好像有一条细细的线索拉扯着我,移不开眼睛。我跟在瓦扎身后,无知无觉地走着,他和迎亲队伍早在第一条岔路就分散了,直到我看见了尼日河,水流融融地漾动着日光,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我只能将错就错继续跟着他。天快黑了,瓦扎报出名字进了一户人家借宿。老人走出来,呵斥家里的狗,站在门口迎接我们,灰暗的脸被慈祥的微笑点亮了,一个脏黑、羞怯的小女孩站在她身后。我跟着他们进了屋子,老人从火里掏出两块烧黑的土豆给我们。她随即袅袅吐出白烟,指关节敲松烟斗里的灰,倒进火塘。火苗狗舌似地舔舐她的手指,突然亮出了利齿,老人吃痛地缩回,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女孩端来了辣椒面,瓦扎剥了土豆皮,蘸了一些吃。我龟缩起来,一口一口吃着土豆。天黑透了,我们都在火塘边躺下休息,老人的眼睛仿佛看不太清,摸索了几下,手包着我的脸,掌心的纹路像一团快要燃起的枯枝败叶。她在念些我听不懂的咒语。我困惑地望着她,老人说:“祛除悲伤,带来幸福的咒语,闭上眼睛,快好了。”她说了一句和母亲差不多的话。阿达,老人的话让人困倦,我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睡着了,她怎么知道我很难过,我的脸只是一张应付尘世的面具而已。我梦见了小时候,妹妹割麦子,镰刀划破了手,她摘些止血的叶子把伤口故意包得又肿又大,在吃饭时握着马勺,把那根手指竖起来。母亲饭后从兜里拿出烟斗,把烟管里黏稠的黑泥,用细竹条勾出来,抹在她的伤口上。她抽噎着求母亲帮她再吹一吹。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放牧时有一只不太听话的绵羊,总爱踩着光滑的石头走路,摔断了腿和脖子,躺在地上。我是真的心疼那只羊,拿着赶羊的鞭子,哭哭啼啼地跑回了村里。我还没张嘴讲话,遇到的每个人都说,你别哭了,你哭起来可太难看了。从此我那张脸日晒雨淋,没有了太多表情,人们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后半夜,我听到老人接连的咳嗽声。瓦扎已经坐了起来,给老人端了一碗水。他们聊着一个叫里娓的女孩,脸上都带着笑。瓦扎说明晚会去酒馆看她。老人不知为何讲起了瓦扎父母的故事,就跟别人讲的一样,我想肯定有人登门告诉了她。瓦扎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沉默。老人看见我醒了,问我,这是瓦扎的罪吗?我的双唇就像被蜂蜜黏住了,摇了摇头。瓦扎目视着我说,并不是那样的。眼神的轻微触碰足以让我感到心酸,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他,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他的眼神好像在怕我,这也是我第一次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像野兽受伤后的悲鸣,低沉而倔强。我还是什么也没说。他埋下了头,握紧了拳头,像是在克服对什么的恐惧。阿达,他全都知道,你说他会恨我吗?瓦扎的父亲在莫苏阿妈那里买好了刀子的那天,出门就下起了雪。莫苏阿普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喝瓶酒暖暖身子,他摇了摇头,钻进了风雪里。雪一刻不停地落着,越来越大,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茫茫大雪之中。他艰难地跋涉着,看不清前方的路,咬着发抖的唇,感到自己的复仇就快要失败了。这样大的雪,可以随时随地扑倒一个人,掩埋一个人。也许是祖灵保佑,雪居然停了,他的两条腿也已经冻麻了,像是一对硬邦邦的船桨,在雪里沙沙划动着。他凭着直觉找到了那个酒馆。情夫和几个男人从酒馆里走出来,喝得很醉了,倒在雪地里,他们在费劲儿地一件一件扒掉自己的衣服,把啤酒肚子暴露在第一场大雪里,用冻得红肿的双手一前一后、一把一把抓起碎雪,擦洗自己的皮肤,磨出一片片鲜艳的血瘀。他们在用雪浴洗去一年的灾厄和污秽,这也是男人之间抵抗冰冻能力的较量。每年都有男人被同伴遗忘而冻死。阿达,那天对我来说也不是个好日子。我们到镇上亲戚家做客,家族里的人都在谈论妹妹的脸长开了,越来越像哪一位祖先。吉古家族逝去的男男女女都没有留下画像,只能靠着一代代口述祖先的长相。最好的面相就是复制祖先的面相。可我这张生来歪斜的脸,谁也不像。我很难过,拿了亲戚家的火把出去寻你。他们说夜晚点着火把走路,亲人的鬼魂就会看见自己的脸。我在雪地里走得很慢,火把很大一捆,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它燃得很热烈,我走过的地面像打了一层蛋液。我不知道瓦扎的父亲是谁,在离他十步路远的地方,眼睁睁看着他从雪堆里刨出情夫,我以为他在救这个冻僵的男人,加快了步伐,想着火把的热也许有点用处。情夫显然已经冻傻了,整个人哆嗦得像寒风中剃了毛的绵羊,即使没有那一刀,他也会被冻死。瓦扎的父亲用衣袖擦了擦睫毛上的积雪,瞪大了双眼,从怀里掏出刀,对准情夫的心脏,用力扎了下去,鲜血很快涌流出来,将情夫身下的雪染成了一片刺眼的鲜红。我手里的火把照亮了双膝跪地的瓦扎的父亲,照亮了死人的惨状。我害怕得呜呜大叫,怀里的火把掉到了地上,赶来的人们按住了想要逃走的瓦扎的父亲,他的脸被深埋进雪里,四肢还在颓然地挣扎着。我是被一双手拽开的,一双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手,像是从热水里捞出的鸡蛋壳,然而我并没有力气再走得更远,腿软到跌坐在雪地里。阿达,你说过罪是一种循环,像车轮永不停歇。我和瓦扎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了老人的家。回程的路是一致的。瓦扎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将自己的脚印刻在他的脚印里。我想,婚姻也许就是这样,一个男人领着一个女人,走路、涉河,他支撑着家,留给女人的就只剩一个坚硬的背影。到了家门口,我和他分道扬镳。母亲没有问我的去向,她看我回来就知道不会发生比大着肚子更糟糕的事情了。我拿了盒子里存的全部零钱离开了家。街上起风了,有人在咳嗽,有人在打喷嚏,有人把口鼻掩进披毡走过。我捧着一盘刚出锅的炸土豆,晃到了一条板凳前,把屁股探了上去。日影微斜,树荫变大了,我的目光定在最近的那片阴影上,数那些纷至沓来的脚,偶尔用竹签扎进一块土豆,在鲜红的辣椒面和翠绿的葱花里裹了又裹,口齿机械地搅动着,辣得汗珠从额头一颗一颗蹦出来,嘴也合不上了,我吐着舌头,忍不住去要了一碗凉水喝。那真的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天了,我没有想到死。莫苏阿妈看见了我,她带着坏消息来了,坐到了我旁边,杂毛犬绕着我的脚踝走来走去。家族的毕摩对瓦扎说起了和我的亲事,瓦扎说他不能和罪孽同居一室。他说到罪孽时,我浑身都冷了,麻筋抽了起来。莫苏阿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等把孩子生下来送得远远的,再提结婚也不迟。她的手又厚又热,就像你的臂膀。我并不感到意外,但阿达,我不甘心。我鼓起勇气推开了酒馆的门,看到了那个里娓,瓦扎就坐在她的对面。这个女人就和它名字一样难忘,听一次我就记住了,她的耳垂冻得像晶莹剔透的红浆果,脸上洋溢着笑容。卖炸土豆的说,她是个不祥的女人,因为一直没有来月事。对这里的人来说,没有比不能生育更糟糕的事了。酒馆老板娘是外地人,并不忌讳这些,让她在这里帮忙打杂。我没有说话,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同族的兄弟给我开了一瓶啤酒,我大口大口地喝着,酒精的刺激平复了我躁动的心。那四个年轻人也在酒馆里,他们的兜里终于有点可以花的钱了,见我一刻不停地盯着瓦扎,他们相互递了一个眼色。瞪眼珠的那个年轻人借着酒劲儿站起来,冲我大喊:“是不是瓦扎占了你的便宜,让我们给你讨回公道。”我知道他们想闹事,却没有出声阻拦。因为我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想白白惹人笑话。他们把瓦扎从座位上揪起来,推出了酒馆。里娓的脸色变了,她终于收起了刺眼的笑容,咬着嘴唇,站在吧台后不知所措。我跟在他们后面出去了。瓦扎斜坐在墙边,没有反抗,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他默不作声,只顾抱着头,躲避着我的目光,有个年轻人揪住了他的头发,像杀鸡放血一样,逼迫他仰着脖子,这下他再也无法躲开了,只能看着我这张脸,表情像吞了一颗世间最苦的药。我走向了他,一字一顿地问出那句话,你为什么不娶我?瓦扎跪下来了,两个膝盖重重地磕放在地上,这个可能成为我未来丈夫的人,他抓着我的裙摆开始痛哭流涕。阿达,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把我推向死亡的故事。在女孩即将临产的那个月,母亲的身子已经很重了,很多农活都不能干,他来帮忙放牛,牵着牛去了河边。春天不能去禁地,因为会长出开小黄花的野草,一到夏天就不会再长了。牛吃了草,就会发疯一样攻击人。人们都叫它们疯牛草。那头牛跟随他走遍河边,它吃了一些疯牛草,回到村里就发作了,横冲直撞,没有人敢靠近,最后冲进了自家的屋子里,惊吓到了快要生产的母亲,女孩不幸出生提前了,她那张扭曲的脸就是提醒他因仇恨犯下的罪孽。所以他哀求自己的罪孽,让他和里娓结婚,没有后代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阿达,原来罪的车轮一旦启动了,它不会绕回原路。那天我在酒馆门口坐了很久,目送酒馆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月亮高挂时,母亲来了,是同族的兄弟告诉了她。走在荒野中那条孤寂的回家路上,我无比渴望去死。阿达,我知道,一个人死了,活人对她讲的话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只有一个人死了,她说的话才会被活人听见。于是我忘记了挺起的肚子,忘记了身上的残疾,摆动双臂,拼尽全力跑了起来,夜风吹过耳际如河水的涨潮声,幽暗未明的村庄,似乎在永无止境的前方,我闭上眼,全心全意地奔赴自己的死亡。它会出现在一个很平常的冬天早晨,我伸出舌头就能尝到雪快要落下的味道,这是你教过我的,任何一场大雪都无法在你面前悄然飘落。木柴和松针在秋天就已经整整齐齐地堆成了小山,我用火钳夹出火塘里一截截烧红的木炭,引燃了最底下一层。火苗哔哔啵啵地烧起后,迅速蔓延,高升。我慢慢走到外面,汹汹火势烤着脸和手,非常温暖,老屋烧透了,只剩一个若隐若现的黑红架子,架子也很快垮断了,火星扑溅在老树上,引燃了树枝,坚毅挺拔地站了几十载,心估计早已经空了,就那样吱啦一声轰然倒下,余下满地火的魅影。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味,是火快要烧完了,我不能再等了。在人们循着火光而来的路上,一个老人也在颤颤地走向死亡。她不害怕。雪落下时,就会让这一切都彻底地消失在苍茫的白色之中,一个人的去路将无迹可循,她就能完成最后的躲藏。阿达,多年以后我像这样从从容容地步入火堆,依然还会想起十八岁时的一次心死。

原载《青年作家》2023年第4期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 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转载)
用写作来抵抗遗忘 | 邛崃青年作家许晓敏创作分享会举行[color=rgba(0, 0, 0, 0.9)][color=var(--weui-FG-2)]向丽琴 [color=var(--weui-LINK)][url=]崃山文艺[/url]
2025年01月12日 11:00 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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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晓敏创作分享会



1月10日,“创作改变人生,文学抵达丰盈一一邛崃青年作家许晓敏创作分享会”在邛窑-散花书院举行。这一天,与许晓敏去成都参加第九届华语青年作家奖颁奖典礼并领取“双子星奖”刚好相隔一个月,也是许晓敏第一次与邛崃作家协会同仁及家乡的文学爱好者进行创作分享。
成都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廖芸到会祝贺,邛崃市文联主席李论、副主席杨凯义和邛崃市政协文史委副主任李志出席分享会。邛崃市作家协会主席詹义君主持分享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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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经历之所以能够被拿出来进行分享,一个很大原因是作为一个比较普通的人,逐步把写作变成了自己生活当中很大一部分,到现在进入了一个算是全职写作的一个状态。”许晓敏在分享会的开场白中如是说。
许晓敏是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香港都会大学创意写作硕士,“四川小说家星火计划”入选作家。近年来,她的作品频频亮相于《四川文学》《青年作家》《小说月报》等知名文学刊物,展现了深厚的文学底蕴和独特的创作风格。上月,她以短篇小说《大雪将至》斩获第九届华语青年作家奖——“双子星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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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会上,许晓敏与大家畅谈了自己创作经历,就如何在写作过程中少走弯路、怎样根据自身情况规划写作前景,创作出高水平、有辨识度的文学作品,还分享了自己对当下纯文学创作的主流和特征的思考。在温馨,热烈的现场气氛中,与会者与许晓敏积极互动,纷纷表示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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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在互动环节发言的是邛崃作协理事、诗人王国庆,为参加此次分享会,她认真阅读了许晓敏的《大雪将至》并写了上千字读后感——《一场自我救赎的毁灭》。她深有感触地跟大家谈起许晓敏在小说创作上的“诗性写作”:“其实文学的各种体裁之间其实都是互通的,我觉得许晓敏的创作经验对我们写诗真的很有帮助,以后我回去要好好反省自己,在创作过程中还存在什么问题,好好地扬长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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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学创作上与许晓敏多有交流的文友周砚认为,在网络文学狂热流行的今天,许晓敏选择做一位清冷甚至清贫的严肃文学作者,勇气可嘉。他在谈到许晓敏的小说作品时说:“《大雪将至》成功地将读者引入作者期望的陌生化地域,原始的村落和草木、牲畜、河流,一切皆具灵性,而人性一如既往地深情又偏执,疯狂又野蛮。这,正是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泉源,也是许晓敏在第一人称沉痛而似乎历尽沧桑的潺缓叙述中,诗化语言的基础。很高兴听到她将创作的繁密枝桠伸向遥远的大凉山之后,脚下愈发揪紧土地的日益庞杂的根系催促其回归。下一部关于川剧的小说,将是新的系列的开始,方言叙事与诗化语言如何在文本中并存,你我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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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今日邛崃》总编、诗人杜卫平近几年比较关注许晓敏的小说,无论是《刀锋》《通灵师之死》,还是《雪落的声音》《大雪将至》等等,他都已认真阅读,并从中感受到了许晓敏走向成功的轨迹。“用真心体验生活,用真情创作作品,许晓敏的笔下才有如此高质量的文本。她能获得华语青年作家奖,能够脱颖而出,她的语言,她的思维,包括她的文本,她的情节,他的人物,注定她会走上成功。创作照亮人生,让作品映照现实的山重水复。今后在一个更大更高的平台上,我期待许小敏有更多更精彩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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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晓敏创作分享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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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会的结尾,许晓敏表示,写作本身就是为了抵抗遗忘,社会发展很快,人们总要摒弃旧的东西,迎接新的东西。那么这种旧的东西就只能靠一批文化人来坚守。“也许旧的东西都是慢慢会遗忘,包括我们自己或下一代,更多人会沉迷于电子游戏,沉迷于更多更先进的东西。我们就是未来的历史,通过我们的努力让下一代有一个交接棒,不至于中间出现一个空白。我还是希望大家都踊跃地写,用写作来描绘家乡的枯荣与繁华,用写作来抵抗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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邛崃作协
文字 |向丽琴图片 |刘忠  向丽琴编辑 | 詹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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