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滋味
李旭葵
红萝卜,咪咪甜.看到看到要过年。
人家要吃团年饭.我家没有米和盐。
孩提时代挂在嘴边的儿歌,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一幕幕过年的滋味和往事涌上心头,心里仍然是一阵阵的酸楚。
一年四季盼望的春节新年刚过完,大红灯笼都还来得及取下来,孩子们就在一起掰着小指头数着,心里默念着,还要等好久才过年啊!
清脆悦耳的鞭炮声.贴在大门两边红红的春联,各家各户悬挂的形状各异灯笼;让人想起就吞咽着馋人口水的爆米花、糖豆子、冻糕、炒花生;还有那逗人发笑别有情趣来自乡下各个场镇的牛儿灯、狮子灯和幺妹灯.敲着锣鼓进城表演和到有钱人家拜年。还有公园里举办猜谜语的活动,挂在树上写在红红绿绿纸上的谜语,吸引着大人带着小孩,争先恐后揭谜底去抽奖。这些,热热闹闹全民参加的春节场景活动,仍然历历在目.让人终生难忘。 ‘
但是.对于过年.小孩最喜欢过年,穿新衣戴新帽,还有压岁钱。可是年幼的我,却最怕过年。一提起过年.一种无名状的酸楚立刻涌上心头。至今那一桩桩难忘的过年,仍然深深地铭刻在在我的脑子里.常常勾起我那不堪回首的回忆。
记得在六岁的时候,解放军刚刚占领县城不久的大年三十晚上。小街上高低错落的瓦房下面,在商铺外面和人家门外,挂着稀稀疏疏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晃.使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显得朦朦胧胧.还有几分肃穆的神秘感。偶尔间从远处传来清脆的爆竹声.从亮着灯光的人户里传出“铛、铛”的沉闷敲馨声.知道人家正在秉香烛敬拜天地君亲师的神龛。还传来阵阵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嬉闹声.才使死一般的夜晚有了几分生气。
小街上.还飘荡着大户人家传出鱼肉的香味.让人难以拒绝诱惑,不时吞咽着馋人的口水。这时.我和姐姐坐在低矮的我家门槛上.两只小手托着双腮,瞪着大眼焦急地向远处张望。唉.爸爸和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啊!人
家家都在吃团年饭.而我的家里仍然是冷锅冷灶,不见烟火动静。肚子早已不听招呼地叽哩咕噜地又吵又闹.唉.爸爸和妈妈好久才回家啊!先后已经有好几个人到我家询问我的爸爸妈妈回家没有,年幼的我却也知道年关来了是来来讨债的.说是欠他们的钱。
从他们疑惑的眼神.不想信我们说的话.还以为是在骗他们。但是他们进屋一看.心就涼了。冷锅冷灶.空空荡荡的.知道是实在榨不出几两油水.只好一个个唉声叹息.垂头丧气地走了。
见了.心里无名的尴尬.胃里翻涌着一股股涩涩的酸水。寒风刺骨.我紧紧依偎着姐姐.缩住一团。这时.小街上穿着红红绿绿新衣的几个小孩,嘴里还哼着歌儿,牵着那点着腊烛的纸糊兔灯,在街上追逐嬉玩。瞧那是多神气的模样,真让人羡慕极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泪水模糊了眼睛。不想再看见这令人尴尬的场面.把头偏在另一边。但是.那烦人的嬉笑声不时地飞进耳朵里.真难受极了。“姐姐.爸爸和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啊!”
腊黄色脸的姐姐苦笑着,没有说话,直摇头。
迫于生计.爸爸妈妈在好几天前就出外赶集做小生意.想挣几个钱回家过年。今天,中午姐姐已经把罐子里的仅有几把米伴着牛皮菜煮稀饭吃光了,晚饭已经没有米下锅。
又冷又饿的我倚靠着姐姐的肩膀,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一阵说话声把我吵酲。睁开眼睛,我才发觉自己已经躺在妈妈的怀里,不知什么时候爸爸和妈妈回家了,爸爸正忙在灶台烧火煮饭。在那昏淡的菜油灯下.妈妈把我楼在怀里.一针一针地在给我缝补早已钴出了脚指的破布鞋。
夜深了,已听不到鞭炮声.我们全家总算吃上了一顿“团年饭”。虽然不见油荤.但是好心的隔壁邻居端来一碗青菜汤里,也浮有煮过肉的油水珠珠.总还算打过“牙祭”。
吃完饭.实在太困的我倒在床上就睡熟了。突然,迷迷糊糊的我.又被说话声吵醒了。睁开眼睛.从一百多里路赶回家的妈妈还没有睡.正在一针一针把人家送给我的旧衣服,为我改缝成过年穿的”新衣’。透过昏淡的菜油灯光,看见过早衰老瘦削妈妈的脸额头眼角,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濠沟,两鬓已染上了银丝白发。
我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象线一样直往外淌。怕妈妈听见我的抽泣.慌忙用被盖紧紧地蒙着头。从被窝里,我似乎听见妈妈对爸爸说: “出去一路上小心!”怎么.爸爸刚回来又要走?我一翻爬起来.紧紧抱着爸爸的双腿:“我不要你走!’’妈妈见了.一把拉开我:“乖孩子.爸爸趁着过年期间出去做生意.他不去.我们吃啥呢?’’
爸爸用他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我的头 , “听妈妈的话.如果有人来问,你就说我还没有回家!”
泪水又禁不住象泉水一样直往外涌.透过模糊的泪花.看见爸爸的眼睛里.泪水也在滚动着。爸爸走了.我觉得脸颊上湿湿漉漉的.原来是妈妈的泪珠滴在我的小脸上……。
小时候,我家过年就是这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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