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葵/文 手术台上生死恋

大石

                                                     手术台上生死恋
                                                           李旭葵
    人吃五谷生百病，这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人的一生，就是惊涛骇浪的一生。少时夫妻老是伴，在几十年风雨相伴的日子里，有时难免也会发生让人惊惶失措的事来。
      在2024年的5月16日，我陪老伴在四川大学华西医院肺癌中心住院四天，动肺结节切除手术。
     老伴上了手术台，好像是在进鬼门关，心惊胆战，简直就是一场生死恋。
     在2019年底，爆发了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新冠病毒，波及了全世界，我国十四亿人也深受其害，我的全家也没有一个人幸免。经历了三年新冠病毒的封城、做核酸、打药苗、行程码、隔离、刷码、方舱、清零的折腾。直到了2022年底的12月，全国新冠病毒封控才突然放开。但新冠病毒就像洪水泥石流突然倾泻而下，肆虐奔腾横行，波及大江南北。全家人中招，先后被感染发烧。老伴不仅感染发烧，而且病情加重成了肺炎，不得不住院。
     在三年封控期间，说是为了健康，预防感染，强制性规定要求每个人都必须打新冠肺炎病毒药苗。学校的学生不打药苗就不准上学，单位和企业工作的不打药苗不准上班，就连几岁的儿童不打药苗就不准上幼儿园。当时还规定，不打药苗的，不准坐高铁，不准进超市和公共场所，患病也不准进医院就诊。
      社区多次上门动员，单位多次电话催促，要求必须要打药苗针。新冠病毒肺炎爆发后，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能研制出预防的药苗来呢？就是研制出来，也得经几年的医院临床试验后，还经卫生权威机构严格审查批准后，才能对人体注射。
      因此，对打药苗抱着怀疑和抵触，怕万一被打了产生反应和后遗症。都是七十多岁退休的老人，知道如果不打药苗，会影响在单位上班的子女，怕给子女带来麻烦，只好赌老命，屈服于高压而不得不去打了两针。后来，还要求打第三针，我们就是不打。
    社会上流传说，打过新冠肺炎病毒药苗的，好多人的肺部都发现了大小不同的肺节节。虽然只打了两针，我和老伴在身体上真的不仅有不适反应，而且肺部都出现了肺节节。
    在新冠病毒肺炎爆发前的2019年7月，我和老伴体检报告上，从来就沒有发现有什么肺节节。却在2024年身体体检报告，我的肺部发现了肺节节。老伴的2024年1月2日体检报告，发现肺节节是“左肺下叶背段见不规则片结影4类，数枚磨玻璃结节影3类。”
    开始还认为凡是打过药苗针的，都有肺节节。但只要不是什么之类的癌症肺节节，也不要紧，因此就根本沒有引起高度的重视。
孝顺的女儿，每年不仅亲自监督我们去检查身体，体验结果还得要经她过目。她发现妈妈的体检报告上肺节节是“不规则片结影，数枚磨玻璃结节影”，立时引起了她的惊呀和警觉。因为女儿的一位女同学在体检时发现肺节节，幸好及时通关系找了川医专家检查，确诊是肺癌早期，并想办法住医院立即动了切除手术，才防止了癌变转移，现在身体已经恢复正常。
    女儿发现妈妈的肺节节症状和她同学的差不多，她慌忙找她一个在大医院的同学医生资询。她的同学见了体检报告，立即告诉女儿，这不是一般的肺节节，怀疑有点像癌早期症状的肺节节，建议马上到成都华西医院去找专家医生检查确诊。
如晴天霹雷，心凉了，才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全家人都惊惶不安。
    华西医院是中国西部疑难危急重症诊疗的国家级中心，也是世界规模最大的综合性单点医院，聚集了国内医术高超的医生和世界先进的医疗设备。在华西医院每天有来自各地成千上万求医的病人，相当拥挤。想求得专家门诊挂号，那都要提前很多天的预约，而且还要有关系。特别是来川医看肺癌肺节节的病人最多，每天都有两三千人。即使想办法挂了专家门诊号，下来还要预约检查、化验及住院、手术等一系列繁琐流程的排队手续。沒有关系，不知还要等到何时？
    在陪老伴在华西医院看病期间，遇见了一位三十来岁从外地来的女孩在宾馆苦等，终于等到了预约住院动手术的通知。但已经晚了，肺节节癌症已熬成了晚期而且突然发生转移扩散。绝望的她，强忍着悲痛的泪水，无可奈何地苦笑说，“晚了，住院手术己经毫无意义。”
    她才三十来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就这样没了，心里非常沉重，不知该用什么语言能安慰这位生命即将凋零的女孩。还不知老伴的病情如何？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同病相怜，怎么好意思去安慰人家呢？有言鲠于喉，是无言的酸楚悲哀。
     有钱难买不卖药，沒有关系看病也难，但沒有钱有病更难。有钱可以出钱走关系，高价捷道去挂号、看病、住院、动手术。救死扶伤已经过时，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医院是钱说了算，认钱不认人，有钱就有可能买命。
两次检查，发现苕伴肺节节还在长，时间紧迫，不敢麻痺耽误。
    女儿通过关系牵线，好不容易终于联系上华西医院的肺癌专家医生，还进了肺癌肺节节病人微信群，在网上排队抢到了提前一月的预约门诊号，才有机会和医生在网上关于检查、住院、手术进行资询交流。
    2024年初春节前，女儿在微信网上抢到了预约门诊专家号。在2月27日，我培着老伴和女儿去华西医院门诊肺癌科找专家珍断，并按医生安排马上作CT胸部扫描。在4月23日，又去华西医院门诊肺癌科复查又作了CT胸部扫描诊断，两次结果都是“双肺散在小结节，直径约0.2-0.4cm，部分呈玻璃密度。”
    经肺癌专家门诊医生会诊，确定老伴的肺为“患者双肺结节，考虑良性可能大，不完全除外恶性肿瘤肺转移可能，著为转移，则病情已属晚期。”并建议手术治疗。还说“手术大，风险高、费用较大，”若选择如化疗、放疗等保守治疗，效果可能不佳。
    专家医生诊断已经确诊为考虑“有良性可能性，也不排除肺节节成恶性肿瘤肺转移的可能。”在今天的医院，由于医疗的产业化，是有病无钱休进来，医患矛盾激化。为了自身安全保险考虑，医院对病人都是说的不沾不脫留有余地圆滑的话。但是，时间就是生命，一切照医生说的办，我们毫不犹豫地就决定马上住院动手术。
    进医院，就是烧钱，病人像菜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命比钱重要，命都沒了，钱留着还有何意义？要求一次性预交五万元手术费，才能等待住院手术的通知。沒有丝毫的犹豫就交了钱，只盼早点接到住院手术的通知。五万元对一般家庭来说，也不是小数。特别是对于沒有积蓄，仅靠退休金维持最基本生活的人来说，不知该怎么办呢？
    一个月后，通知在5月16日在华西医院肺癌中心住院、动手术。
     华西医院肺癌中心，是中国西部最大的肺癌专病中心，地处在离成都西郊温江区的永宁乡。华西医院凡是肺癌住院动手术的病人，都全部集中在这里。新冠病毒三年后，肺节节肺癌病人突飞猛进不知其数。已不是救死扶伤的医院，为了适应医疗商业市场化的需求，华西医院专门在温江永宁征地修建了规模很大的“华西医院肺癌中心”。
    一走进那空荡荡的高大灰白色钢筋混凝土建筑，就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看见那醒目白底黑字“华西医院肺癌中心”四个字，顿感毛骨悚然。一个个脚步沉重匆忙进出的人，脸上都毫无一点笑容，全是呆板冷酷的表情，似乎是走进了阴风惨惨的鬼门关。背上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阵冰浸浸的寒气袭人，心突然也凉了。
     华西医院肺癌中心住院在三搂，又大又宽，起码有好几百个病床。按规定凡是在入院前，就要提前作完手术前的各种身体检查，住院仅是动手术。住院和动手术只有三天时间，第一天上午入院，第二天作手术，第三天上午就必须出院，病床腾出移交给新入院的病人。
     医生、护士和护工完全像现代化工厂的生产管理人员，按照住院、手术、出院的三天时间，周而复始有规律的生产流水线作业安排操作。出院后，肺癌重症病人被安排去华西医院康复中心，属于肺节节良性轻症病人可出院回家治疗休息。
     在当天上午十点，老伴被安排住在三楼第8护理单元092病床。里面是5间病床，由于病员太多，就加了2间病床。病房里住满了七人，都是动肺节节肺癌手术的病人。病室里六个女病人，另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病人。可能是实在安排不下，才把这男病人安在这女病房里。病房里，还有一位年龄还不到十四岁的中学生小女孩。
      住院了，当天下午两点，就由手术医生与老伴面对面在《手术知情同意书》患者和患方位置上签名。《手术知情同意书》明确规定 “我并未得到手术和治疗百分之百的许诺”等条款，实际上是签的《手术生死状》的霸王条款，完全避免了医生在手术时万一发生医疗事故的风险责任，谁敢不签呢？谁都知道，到华西医院来的，都是其他医院治不好的重症病人。进华西医院后只有两条路走，从前门出的是回家安康路，由后门出是去火葬场的黃泉路。
    安排在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动手术，结果延误到下午一点半，老伴才被推进了二搂的手术室。
     我忐忑不安地在病房里等着。据专家医生珍断，老伴肺部的肺节节，属于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肺癌初期的怀疑，也有可能是良性。但是为了保险起见，避免万一有肺癌初期的可能，才决定动手术。手术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
   手术室不准病人家属进去的，老伴被推进了二搂电梯的手术室，电梯门一关，没有门卡是打不开，即使进去了也不知道是哪一间手术室。我只好在病房里焦急地等待，女儿迫不及待地就提前到手术室的电梯门外等。
    心里像鸡啄似的焦急不安，“的嗒、的嗒”，时间过得真慢，我不由自主地几次走出病房室外去张望。一个钟头了，老伴怎么还沒有被推回来？像热锅上的蚂蚁，感觉自己“咚咚”狂跳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会是手术出了问题？难道肺节节真的可能是癌吗？
我和老伴是在文革期间，是为了躲避刀枪棒棍的派性武斗，逃外患难相识，阴差阳错地就成了终身侣伴。在五十多年相伴的日子，虽然难免也有磕磕碰碰，但那是一种恩爱温馨的享受。也有女人唠叨的通病，但那也是关爱的幸福港湾，听惯了，感觉就像是悦耳的家庭交响曲。万一老伴就有了什么意外，哪我怎么办？不可能，不可能！担惊受怕，心如刀割。不是说天在看人在做，好人会有好报吗？老伴一生做善事的，我想一定会有好报，老伴是不会丢下我的！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敢再想，简直是毛骨悚然。
   一分一秒地又过去了，还没有被推回来。又过了两个钟头了，还沒有被推出来，廷到底是怎么回事？心急如焚，实在憋不住了，不敢再胡思乱想，只好走出了病房，在走廊上踱来走去，焦急地望着手术室的方向。又等呀等，背上冒出了股股冷汗，脑子昏昏沉沉。又等呀等，等到了四点钟，老伴才从手术室被推回了病房。我和女儿见了，急忙跑上去。手术顺利，而且还是良性肺节节。
      老伴从手术台上下来，仿佛是从鬼门关回来，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但是悲是喜，让人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