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1873 年 10 月 5 日,黄茅尖。天气依旧晴朗,天空澄澈,空气干燥,与前几日别无二致。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我还是听到了不少信息,得知距离此地不远处生活着棕色的猴子,不过这类动物在建宁更为常见。我们必须前往那里,并设法在周一清晨继续我们的旅程。这些山民还告诉我,黑腹田鼠在这一带数量众多,但大竹鼠仅在更东边的区域栖息。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今天,村子里的教友似乎不太愿意为我提供明日启程前往福建所需的四名帮手。想必是为了 “报答” 传教士给予他们的诸多好处,他们决意要尽可能高价地把劳力卖给我。于是,他们先试图吓唬我,声称前往建宁(相距一百五十里)需要走上三天,道路状况极差,挑夫索要的工钱比我来此地时支付的还要多,诸如此类。但我对这些说辞早已习以为常,也有所准备:只要能给我这四个人,让我走哪都行!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今天清晨,我们的住所周围满是小鸟,有普通山雀、鹟莺、伊岛鹃鵙、纹胸鹛、鹟莺等等。一只日本松雀鹰在我面前徒劳地向它们扑去。这些小山鹰在这片山区似乎也颇为常见。这里的山脉均由粗斑岩构成,这种岩石在高处极易分解,但在峡谷中却显得异常坚硬。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以下是我在此处获取的棘胸蛙(或阔褶蛙)的特征描述:背部呈橄榄棕色,布满黑色的圆形或长形斑点以及脓疱;大腿和小腿上有七条黑色条纹;大腿内侧为黑色,带有白色大理石花纹。腹部略显白色;喉咙上部有棕色大理石花纹。胸部和内侧的三根手指处长有带刺的疣(雄性)。虹膜呈金棕色,体型较大。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1873 年 10 月 6 日,启程前往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晴好。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一切准备就绪,我鼓起勇气,于清晨踏上旅程。我感到极度虚弱,自昨日午后,高烧便一刻未停,或许旅途能让我稍感宽慰?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黄茅尖山脉群拥有众多陡峭的锥形山峰,且植被繁茂。有人告诉我,那里是岩羚羊的栖息地。上午十点,我们踏入福建境内。一整天,我们都在艰难地翻山越岭。那天清晨,在邻近的山脉中,我只看到了灰色的粗斑岩。在后续的山丘中,我注意到斑岩变得含硅量更高,质地也更坚硬。不久后,这种岩石又被一段时间内的无云母花岗岩或伟晶岩所取代。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直到夜幕降临,我们才停下脚步,今日行程七十里。我疲惫不堪,好几次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继续前行。然而,凭借一次次的停歇、努力和毅力,我还是跟上了队伍。但我已被高烧折磨得不成人形,在缺乏睡眠与食物的情况下,这一切将如何收场?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1873 年 10 月 7 日,继续前往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的旅程。天气依旧晴好。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今日,我感觉稍有好转,但仍无法进食。尽管头部比昨日清醒了些,可我的双眼依旧模糊,脚步也踉跄不稳。双腿剧痛,加上全身的不适,让我的行走变得无比艰难,难以言表。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与昨日相同,我们整日都在翻山越岭。不过,山丘的高度有所降低,我看到它们仍是由伟晶岩构成。然而,道路上的石板和台阶依旧是坚硬、含硅、灰黄色的斑岩。山丘之间是种植水稻的小平原,雨水的匮乏已致使地势稍高的山谷中的水稻枯萎。村庄数量颇多,人口似乎也不少,但客栈条件却糟糕透顶,向来只能为旅人提供米饭和南瓜。更糟糕的是,这里(与江西大致相同)习惯在房屋旁设置巨大的粪池,里面堆满了各种能想象到的污秽之物。我想,今天我们从早到晚又走了大约七十里路。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1873 年 10 月 8 日,前往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清晨天空多云,随后转晴。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终于,我们迎来了旅程的最后一天。但在抵达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之前,我们还需翻越两座险峻的大山,攀爬的石阶比之前遇到的更为陡峭。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昨日经过的是真岩,如今则是灰斑岩,其质地更为油腻,似乎包含着外来的卵石。正是这种岩石构成了整个福建西部的大山系。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从清晨起,我们沿着一条狭长而凉爽的山谷前行,山谷两侧树木繁茂。在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我全神贯注地寻找着猴子的踪迹,因为有人告诉我这附近猴子众多。事实上,我们路过了一些人家,他们养了两三只在当地捕获的猴子。我有机会观察这些可怜的动物,它们的饲养条件极为悲惨。为了阻止它们生长,人们只允许它们饮用烈酒。这使它们患上佝偻病,此外,人们还将它们的尾巴紧贴身体截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它们顺利卖给街头艺人。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我亲眼看到树上和岩石上有一群大约十来只的棕色猕猴。令我惊讶的是,其中有一只毛色极为鲜亮的红色个体,看起来属于不同的物种。实际上,山民们告诉我这里存在两三种不同的猴子。因此,我满怀希望能够为科学和博物馆获取有趣的动物标本,毕竟我无法想象这里只有穆坪的那些猴子品种。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途中,我购买了一只成年竹鼠,它看起来与四川的中华竹鼠(Rh. vestitus)毫无二致。我还在一位旅人的行李中看到一张獐子皮,也就是真正的麝鹿幼崽皮。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在翻越第一座山时,我还能勉强跟上,或者说拖着身子跟在队伍后面。但当我们进行最后一次攀登时,情况就不同了。这次攀登持续了四五个小时,陡峭的道路由石块铺成,宛如粗糙的台阶,一直延伸到海拔一千六百米的高度。在那里,我感到如此虚弱、疲惫和虚脱,以至于多次昏厥,不得不多次躺在路上恢复意识和体力,这太可怕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由于途中无法停留,我只得在腰间系上一根绳子,让人拖着我前行,以便赶上队伍。正是以这样 “光彩照人” 的方式,引得我的中国同伴和我自己都忍俊不禁,我又走了五六个小时的路程。我们在天黑前抵达了建宁。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感谢上帝!我就像一名从海难中死里逃生的人,看到自己住进了基督教教堂的附属建筑,身边都是与我信仰相同的人,还有两位传教士,一位是本地人,另一位是西班牙人。但由于高烧和痛苦仍在持续,我匆匆躺下,没有进食。明天再交流吧!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1873 年 10 月 9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清晨天空多云,傍晚有降雨的迹象。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卡伦加神父是一位年轻的西班牙多明我会修士,来自阿斯图里亚斯,来中国仅一年。他的主教从抚州派他来此地,与一位中国神父合作,管理分散在这些山区的教友。这两位神父都不熟悉这个地方,他们也是几天前才来到这里。因此,他们无法为我提供任何信息,也无法通过他们的推荐帮助我与山民打交道。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但以我目前的健康状况,他们的存在对我来说是极大的帮助和安慰,尽管我们挤在两间狭小的木屋中。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是一个极小的基督教村落,隐匿于陡峭且难得树木繁茂的群山之中。它坐落在一个斜坡上,无法进行土地耕种。我发现我们的木制教堂海拔一千一百米;在这片山区,我们所见到的最高山峰似乎也未达到三千米的海拔。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所有可进入的山谷中的树木都被砍伐或焚烧,取而代之的是茶树和竹林的种植园。这个地区以其茶叶的产量和品质而闻名。茶叶、竹子和少量玉米是此地仅有的产出,因此人们不得不从两三天路程之外的地方,用人背来维持生计所需的大米。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然而,尽管此地生活资源匮乏,但对于收集标本的博物学家来说,这里似乎是真正的天堂。我听到的野生动物的叫声,几乎都是我从未听过的,山民们也向我提及一些我在其他地方未曾见过的鸟类。哦!在这里我多么需要健康的身体啊!不幸的是,我持续高烧不退,无法进食。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color=rgba(0, 0, 0, 0.85)]
[color=rgba(0, 0, 0, 0.85)]
你想问的可能是 “长汀”。长汀县古称汀州,英文名称可以写为 “Changting” 或 “Koatén”1[color=rgba(0, 0, 0, 0.85)]
。长汀县地处福建省西部,武夷山脉南麓,南与广东近邻,西与江西接壤,是闽、粤、赣三省边陲要冲。[color=rgba(0, 0, 0, 0.850980392156863)]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福建话包含多种方言,如闽南语、闽东语、客家话等,不同方言在词汇、语法和发音上存在较大差异。以下以闽南语(厦门话)为例为你翻译这段内容,由于部分专业词汇和表述在闽南语中没有完全对应的习惯用语,翻译可能会稍显生硬,但会尽量贴近原意: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5 号 - 我嘛是有听会着,知影有乌色个猴(棕色猴子)咧遐仔远彼兜生活;不过听讲着是到建宁(Koatén)彼兜,按呢个款个动物阁阁济济。咱着卜去遐,阁想办法礼拜一早起阁继续咱个旅行。遮个山跤侬阁共我讲,腹肚乌个田鼠(黑腹田鼠)这四界济济,但是大只个竹鼠(Rhizomys)就只咧较东爿个所在有活咧。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5 号 - 黄茅尖(Ouang - mao - tsaé)。天气诚好,天顶清气,风嘛干焦,亲像前几日同款。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遮个庄跤个基督徒看着无啥愿意共我提供我明仔载卜去福建着用个四个侬。大概是因为感谢传教跤手(传教士)互伊兜个好势,伊兜决定卜用上济个钱才肯共我做事;所以伊兜先开始就想吓我,讲卜行三日才会当到建宁(Kaotén,即 Koatén )(有一百五十里),路诚歹行,担脚个(挑夫)卜个钱阁较我来遮个时阵予个阁济,安捏安捏。但是我对遮个好喙齿(花言巧语)已经习惯,嘛有准备;只要互我有四个侬,按呢路我拢会当行!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册页 253 - 今仔早起,厝跤头小鸟济济:有普通山雀(Parus minor)、鹟莺(Psaltria)、伊岛鹃鵙(Ixos)、纹胸鹛(Suthora)、鹟莺(Phyllopneuste)等等。一只日本松雀鹰(Micronisus )直直咧我面前扑过去,但是无扑着;遮个细只个鹰仔咧遮个山跤嘛看着济济。遮个山拢是粗斑岩做个,遐咧悬悬个所在诚散碎(容易分解),但是咧谷跤看着就诚硬。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按呢是我遮兜揣着个棘胸蛙(Rara spinosa ,即阔褶蛙 Rana latrans)个形相:顶爿橄榄乌色,有圆个抑是长形个乌色点仔,阁有脓疱;跤(大腿小腿)有七条乌色线仔;跤跤内面乌色,有白个石纹。下爿白白仔;喙跤顶爿有乌色石纹。胸跤甲内面三只手指跤有生刺个疣(雄个)。目睭仁金乌色。身躯诚大。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6 号 - 去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Koatén)个路程。天气诚好。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第三卷 445 - 今仔早起所有代志拢准备好卜出发,我硬着头皮上路。我感觉诚虚累累,烧烧甲规身躯,昨昏下哺开始就无歇一下:也许行路会当予我较爽快咧?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黄茅尖(Ouang - mao - tsaé)个山跤有真济尖崎、阁有生规山树个山喙;有人共我讲,遐咧是岩羚羊个所在。十点钟咱踏入福建个地界。一工中咱拢咧艰苦咧跋山涉水。今仔早咧跤边个山跤我只看着灰色个粗斑岩。后尾个山仔,我看着斑岩含硅越来越济,阁较硬;较后阵有淡薄仔时间,遮个石头变做无云母个花岗岩,抑是伟晶岩。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咱暗时才歇,一工走七十里路。我真累,有几摆感觉着我行袂落去矣;不过,靠歇一摆阁一摆,阁努力阁用气力,我还是缀着跤步(队伍)。但是我乎烧甲真惨;无困无食,按呢欲按怎收煞?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7 号 - 去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Koatén)个路程。天气阁诚好。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我今日感觉稍仔较好咧,但是犹原食袂落。虽然头壳较清楚,比昨昏阁较轻松,但是目睭看物拢花花,跤行路嘛摇摇晃晃;跤诚痛,阁全身拢无爽快,予我行路较艰苦,艰苦到无法度形容。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亲像昨昏,咱一工拢咧跋山涉水;不过山仔无遐悬,我看着还是伟晶岩做个。但是路跤个石板甲跤步(台阶)犹原是硬邦邦、含硅、灰黄个斑岩。山仔中间是种粟(水稻)个小坪;因为无雨,遐咧较悬跤个谷跤个粟拢枯去矣。庄跤诚济,人嘛看着真济;但是歇店(客栈)诚歹,到这兜永远只有粟共南瓜通食。阁更惨个是,习惯上(亲像江西差不多)厝跤边拢有真大个屎窖,内底拢是会当想象着个骯髒代志。我想今日咱嘛是从早起走到暗时,行约七十里路。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8 号 - 去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Koatén)个路程。早起来天顶乌乌,后尾清气。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咱终于来到最后一工个路程矣;不过到建宁(Koatén)以前,咱犹原着越过两座真险峻个山,山跤个石跤步(石阶)比先头跤个阁较陡。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昨昏咱行过个是真岩,今仔日是灰斑岩,质地油油腻腻,看着内底有外兜奇怪个石头;看款是这款石头构成整个福建西爿个大山脉。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早起开始咱就沿着一条长脚、风凉个溪谷行,两边山跤树诚济,按呢我就尽量咧看(身体状况若允许),看有若无猴个形影,因为有人共我讲遮个所在猴济济。实际上,咱有经过几间厝,内底有饲两三只遐遮掠着个猴。我有机会看这几只可怜个猴,饲个环境诚惨;为着欲阻止伊兜大汉,只准伊兜饮酒。按呢伊兜才会得佝偻病,阁外,跤尾阁共伊兜平平剪去;按呢个款,好像才会当较有喙齿(容易)共伊兜卖予江湖跤手(街头艺人)。再行几步,我看着树跤甲石头跤有一寡约十只个乌色猕猴;我真惊讶看着内底有一只红吱吱个,看着亲像无同款个品种。实际上,山跤侬共我讲遮个所在有两三种无同款个猴;所以我有希望会当揣着对科学甲咱个博物馆有意义个动物;因为我无法度想象遮个所在只有穆坪个品种。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行路个时阵,我买一只大汉个竹鼠,看着诚像咱四川个中华竹鼠(Rh. vestitus)。我阁看着一个人个行李内面有一张獐子皮(tchang - dzé,即麝鹿幼崽皮)。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若讲越过第一座山个时阵,我犹原会当缀咧跤步(队伍),嘛较好讲是拖咧行;但是到最后一摆个爬山,情况就无按呢矣。这摆爬山爱四五点钟,跤步(路)诚粗,石头块块,像粗跤步(台阶),一直爬到海拔一千六百米个悬度。遐咧,我感觉诚虚累累,精疲力尽,有几摆跤晕,无办法着爱直直咧路跤困落去,定定神,阁歇一下恢复气力:真艰苦!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因为路中无法度歇,我着爱腰跤缚一条索仔,互人拖咧走,才会当缀着跤步(队伍)。我就用遮个趣味个姿势(予咱中国人甲我家己拢笑歪去),阁行五六个点钟个路。暗时前,咱到建宁(Koatén)矣。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感谢上帝!我感觉亲像一个人船破落水阁活起来,看着我住咧一间基督教堂个跤边间,四界拢是信仰同款个侬,隔篱壁有两个传教跤手(传教士),一个是本地侬,一个是西班牙侬。但是因为我阁咧烧甲真惨,真艰苦,我赶紧困,无食物。明仔载再讲!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9 号 - 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Koatén)。早起来天顶乌乌,暗时看着会落雨。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第三卷 448 - 卡伦加神父(Le père Calunga)是一个少年家个西班牙多明我会跤手,伊是阿斯图里亚斯个侬,来中国只有一年。伊个主教从抚州(Fou - tchéou)派伊来管治遮个山跤四散咧个基督徒,阁有一个中国跤手(神父)共伊做伙(合作)。遮两个跤手拢无捌(熟悉)遮个所在,伊兜嘛是前几日才来遮;所以伊兜无法度互我啥物消息,嘛无法度靠伊兜个推荐甲山跤侬相共(打交道)。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但是我现在身体诚歹,伊兜个存在对我来讲是真大个帮忙甲安慰,虽然咱挤咧两间细细个木厝内底。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Koatén)是一个真细个基督徒庄跤,咧悬悬个山跤,难得个是山跤拢有生树;庄跤揣咧一个斜坡跤,无法度种田。我揣着咱个木造教堂海拔一千一百米;咱看遮个山跤悬悬个山顶,看着无到三千米个悬度。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所有会当行到个谷跤个树拢乎人坎去抑是烧去,种茶树甲竹仔;遮个所在个茶,量甲质量拢出名。茶、竹仔甲淡薄仔番麦(玉米)是遮个所在唯一个物产;所以着爱靠人担,从两三日路远个所在担粟来食。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册页 259 - 虽然遮个所在生活资源诚缺乏,但是对一个收集标本个博物跤手来讲,看着是一个真正个天堂。我听着个野动物个叫声,几乎拢是我无听着过个,山跤侬阁共我讲有一寡我遐佗拢无看着过个鸟仔。唉!遮个所在我真需要好身体!可惜,我阁咧一直烧,食袂落物。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color=var(--color-neutral-100,#000)][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10 - 11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昨天刮风,今天整日下雨,又冷。
发烧还是一直没停,时高时低,把我困在床上或者椅子上,啥子事都做不了。不过今天我感觉稍微轻松点了,就是虚弱得很,一点胃口都没得。
我求了又求,还让这儿的教友帮我求,喊他们帮我打猎,这下有好几个山里头的人就开始设陷阱抓野兽。要说枪嘛,就莫指望了,这周围好几十里,没得哪个有枪。不过看起来我这些邻居设陷阱还是有一套,头几天就给我整回来一堆小动物:中华攀雀、多种岩鹨、蓝翅希鹛、麦克莱兰松鼠,还有一种老鼠,比我们常见的田鼠大一倍,我觉得可能是印度小鼠,还有一种棕色松鼠,肚皮是白的,胸口有点淡黄色。后头这种松鼠我觉得可能是个新物种,虽说跟其他松鼠有点像,但跟达氏松鼠、珀氏松鼠和灰腹松鼠都不一样。而且我从来没见过的中华松鼠,描述里头说胸口是棕色的。另外,这个松鼠体型更小,耳朵更短更圆。
450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12 - 13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两天天气都好,晚上已经有点冷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还是在发烧,虚弱得很,啥子都不想吃,晚上也睡不着。不过有时候我能活动下,到门口去站哈。但是对我来说,看到这么漂亮的树林和幽静的山谷,却只能干瞪眼,简直就跟坦塔罗斯受的刑罚一样难受。要晓得,只有博物学家的眼睛,才能在这些地方发现好多有趣的东西啊!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吃了这么多苦跑到这儿来,难道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对博物研究来说简直是天堂的地方?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我们的教堂修在树林里头,在一个斜得很的小土包上,两边都有小溪,溪水从一个悬崖落到另一个悬崖。我看到周围主要的树有松树、杉木和栗树。还有一大片漂亮的木兰树,就是我以前在四川看到的那种叶子很大的木兰,跟北美大叶木兰很像。这种树的树皮,在中国药铺卖得可贵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今天天气好得很,我们能清楚地看到大山雄伟的山坡,有的地方光溜溜的全是石头,但大多数时候都被茂密的植被覆盖,一片绿油油的。一般来说,山坡陡得很,人些走起来恼火得很。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我高兴地看到,那些用陷阱打猎的人没白忙活。这两天,他们给我搞到了好几种有趣的新动物。有一种超大的老鼠,我觉得可能跟印度的板齿鼠是一类;还有台湾的鬼鼠,另外还有一种更小的同属老鼠,我以前也没见过。我还搞到一只雄性勺鸡,看起来像是很稀有的黄腹角雉,欧洲的博物馆里头好像就只有一只标本。还有一种食虫的厚嘴鸟,在中国动物里头算是新发现,我觉得跟喜马拉雅山的黑额山噪鹛是同一种。我那几个北京来的年轻人,抓到一条新的绿色蛇,背上有条线;还有一只螃蟹,下面是漂亮的紫色,很是显眼;还有一种很奇特的小鱼,嘴巴周围有好多小须须,腹鳍长得像吸盘一样,可以吸在光滑的表面上。最稀奇的是,这些怪鱼生活在一连串瀑布上头的小溪里头,自从这些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些瀑布根本就过不去。白天有人给我送来一只蟾蜍,看起来跟中国已知的其他蟾蜍都不一样,两边有一道很宽的朱红色条纹,很是打眼。
今天晚上,山上的邻居神神秘秘地跑来给我看几块矿石,他们想晓得这些矿石到底值不值钱。这是片状的方铅矿,不含银,可惜不能让他们发财咯,因为这些山里头的人想挖的不是铅。这个矿离这儿不远,在一个地势高点的山谷里头。
451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14 - 15 日,在建宁。昨天天气好,今天早晚有点雨。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终于,我开始感觉稍微好点了,烧也在慢慢退。但是我脑壳还是痛得很,走路的时候也不太稳。
我趁着稍微好点,就到房子周围的树林里头去转了下。虽说现在这些山里头静悄悄的,好像没啥子活物,但我到处都能看到动物活动的痕迹,这就说明,对博物研究来说,这片土地相当有意思。一大早,漂亮的麦克莱兰松鼠就在大栗树上轻轻跳来跳去,啃着野果子。在那些密得很的灌木丛里头,时不时传出些不晓得啥子鸟的叫声。在瀑布边上,几只闪着靛蓝色光的蓝翅希鹛和短尾缝叶莺在安安静静地采蜜。还有一群食虫的小鸟,在灌木丛间飞快地穿来穿去,我都来不及看清。我认出了斑姬啄木鸟,以前我在四川打过这种鸟,它就跟世界上所有啄木鸟的微缩版一样;还有棕脸鹟莺,以前在川西也见过;还有棕颈钩嘴鹛、普通山雀,还有一种不晓得名字的大山雀,头上有一大撮黑黄相间的冠羽。还有一群我从来没见过的小鸟,在树枝间飞来飞去,把我好奇惨了。直到它们蹦蹦跳跳地从我脑壳上头飞过去,我才瞅准机会开了一枪,嘿,一下打下三只,原来是斯文豪氏攀雀,以前 R. 斯文豪先生描述过这种鸟。
452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16 - 17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下了两天倾盆大雨。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我来中国这么久,还从来没像在这儿一样,为了给钱的事情这么恼火。自从到了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我买东西、收标本都只能赊账,这在我那些邻居眼里,可不是啥子好名声,毕竟他们跟天下所有山里头的人一样,眼睛头只认钱。在离开资溪之前,我特意准备了些成色很好的碎银子,方便换些要用的铜钱,我在大清哪个省都是这么干的。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哪晓得,自从抚州和宁波的欧洲贸易把一大堆西班牙和墨西哥银元带到这些地方,福建这边的人就只看得上银元了,不管我这银子有多好,他们都不认。这可太奇怪了,完全没想到,把我搞得焦头烂额的。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我到了这山里之后,喊人到处去帮我换钱,就算这样,换这些银子我都已经亏了两三分了。没办法,我又派了两个人出去,走了四五天才回来,想尽办法把我的银子换成银元或者铜钱。他们跟我说,我还得再亏个三四成,只能认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这鬼天气把山里的鸟都惊得到处飞,今天我们看到有两三种从来没见过的鸟飞过去了。我的一个猎人给我带回来一块勺鸡的碎片,看来我们这儿有浙江的达尔文勺鸡,去年斯文豪先生描述过这种鸡。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这种鸡叫 “毛鸡”,在我们这山上的树林里头还比较常见,但是漂亮的黄腹角雉就比较少见了。这地方其他几种有名的山鸡,有环颈雉,数量不多,还有 “汉鸡”。不过我晓得,山里头的人把 “汉鸡” 这个名字,用来统称白颈长尾雉和白鹇。好像这两种鸡在这山里比较少见,也是这几年才出现的。我有个很勤快的猎人,姓伊,说要卖给我一只白颈长尾雉,从去年七月就养在笼子里头了。他抓到的时候还是只小鸡,现在都已经长成成年鸡的样子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所以说,白颈长尾雉、环颈雉和白鹇,在秋天第一次换毛的时候,就会长出成年的羽毛,但是锦鸡和红腹锦鸡,要到第二年、第三年才会长出最漂亮的羽毛。同样,红胸角雉要到第二年秋天换毛的时候,才会变成满身红斑的样子,而黄腹角雉第一年冬天就会长出成年的羽毛。
453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18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还算好。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尽管我还是虚弱得很,但还是想去山谷里头看看有没有啥子新发现,结果啥都没找到,简直是安静得很。大雨把所有声音都盖住了,啥子都看不到了。不过今天也不是一无所获,抓到一只体型很大的鼬,肚皮下面是金黄色的;还有一只漂亮的老鼠,跟西伯利亚的棕背鼠有点像;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啮齿动物,跟老鼠一样灰扑扑的,眼睛小得像显微镜下才能看到,长长的尾巴尖上有一撮硬毛,感觉是个新物种。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1873 年 10 月 19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七都)。天空多云,晚上下雨。
我脑壳痛了一晚上,感觉病还在我身体里头。还是有点发烧,虚弱得很,浑身不舒服,关节痛,皮肤对冷热都没得啥子感觉。这到底啥时候才是个头哦?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19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空多云,晚上下雨。
我头痛了一整晚,感觉病魔还在我身体里折腾:时而发烧,浑身虚弱无力,整个人都不舒服,关节也疼,皮肤对冷热都没什么知觉,唉,这到底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三卷 454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即便如此,我还是硬撑着跟病魔较劲儿,又到树林里转了一圈。除了前面提到的松树,我还看到了三尖杉、日本柳杉、一种长得像巨杉的冷杉、一种跟我们常见的紫杉很像的红豆杉;还有漆树,包括野漆树和木蜡树,油桐(人工种植的),加拿利海枣,香蕉树(这儿的香蕉很少能成熟),几种样子粗糙、叶子宽大还会晃悠的杨树,还有中国黄连木。绣球花有两种,一种(比较少见)开着绿兮兮的花,呈水平状的伞房花序排列;另一种花是疏松细长的穗状花序,花瓣状的花更多。不过,这儿大多数其他的树和灌木都属于南方品种,我之前旅行的时候都没采过它们的标本。秋天的花种类不多,主要有各种滨菊、一种开着漂亮蓝色花朵的龙胆花、一种茎会攀爬的龙胆花、几种长得像蓟和飞廉的合瓣花、蓼属植物、一种开着蓝不溜秋花朵的翠雀属植物、凤仙花。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20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早晨冷飕飕的,天气看着不太妙。
我弄到了三只棕色猴子,感觉跟我之前见过的藏酋猴是近亲。这几只猴子年龄不一样,但毛色都很均匀,不像这山里其他猴子,屁股后面没有铁锈红的毛;它们尾巴很短,毛还挺多,脸和耳朵是肉色的,眼睛是棕褐色的。
今天天气冷得很,下午四点,温度计显示只有十一度,可没几天前,大太阳下至少有五十度呢。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21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空阴沉沉的,天气很冷。
我还是觉得身体没啥好转的迹象:还是有点低烧,浑身难受,脑袋昏昏沉沉,走路也东倒西歪的…… 我一直靠吃奎宁治病,可这药对我的病好像没啥效果。
尽管身体不舒服,为了不错过珍贵的标本,我还得成天忙着处理和制作别人送来的动物标本。因为我那两个北京来的助手也发烧了,都快站不稳了。唉,中国人在生病的时候,可比我们扛不住多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22 - 23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冷天过去了,天气又变得暖和又舒服。
这么好的天气,我感觉稍微好了点。但还是有点发烧,脑袋也一直疼,这些都明明白白告诉我,我还没好利索呢。这不,我其中一个助手的发烧还转成了麻疹!哎呀,老天爷啊!我多想在周围的树林和灌木丛里好好找找啊,那儿肯定有好多科学研究有价值的东西,可我们那些山里的邻居根本注意不到。希望老天爷能让我们快点好起来吧!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24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好得很。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尽管我没啥力气,还是使劲往山上爬,能爬多高爬多高。就我一个人,因为我的两个仆人都还躺在床上呢。在我这又慢又累的散步过程中,听到了几只鸟叫,可它们躲在灌木丛里,根本看不到。倒是麦克莱兰松鼠,一点都不害羞,在高高的栗树枝上自由自在地蹦跶。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不过,一只个头挺大的纹胸鹛,脑子一抽,飞过来停在我面前,很快就被我抓住了。我可高兴了,发现它虽然跟纹胸鹛属的其他两种,巨嘴纹胸鹛和红嘴纹胸鹛很像,但又有点不一样,说不定是个新物种呢。要是真像我想的这样,我就把它献给我那位博学的朋友,R. 斯文豪先生,就叫它斯文豪氏纹胸鹛。
第三卷 456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今天其他的收获,还有一只色彩迷人的蓝喉仙鹟,羽毛是蓝色和金黄色的;两只新的蝙蝠,还有几种之前就收集到过的动物。唉,要是我们身体好,在这儿可有的忙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25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不错。
因为我的仆人都还躺着,我就想着,尽管发着烧,浑身不舒服,还是得趁着这好天气出去转转。于是我一整天都在一条又长又安静的山谷里晃悠,那儿的自然风光清新又丰富,简直绝了。我看到也听到了一些不认识的动物,可啥都没抓到,感觉自己就跟喝醉了一样晕乎乎的。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26 - 27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不错,天空有点多云。
周六出去折腾这一趟,太阳晒得我更加虚弱了。烧得更厉害了,只能成天躺在床上。没办法,忍着吧!虽说我以前也生过几次大病,但靠自己的身体调养,都很快就好了。可现在,我感觉自己好像要扛不住了,谁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呢?因为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我心里头也开始慌了……
好心的卡伦加神父对我特别好,特别关心我,还想把马尼拉的教友寄给他的西班牙葡萄酒和巧克力分给我吃,可我胃里啥都装不下。他自己身体也不咋壮实,我还担心他也快发烧了呢。
不过,那些用陷阱打猎的人还是不停地给我们送有用的动物来。可我们现在这身体状况,处理这些动物,把它们做成标本,实在是太难了。要是身体好,这本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可现在我们三个都病恹恹的,这事儿就变成了额外的负担。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28 - 29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这两天都是阴天,天气不太好,时不时还下点小雨。
第三卷 457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我现在就跟个重病号一样,成天躺在床上,又干咳个不停,再加上其他的病痛,根本没法休息。
这两天收到的动物有好几只黄腹角雉、一只竹鸡,还有一只特别漂亮的噪鹛,对鸟类学研究来说,这可是个新发现。我打算把这只噪鹛命名为米尔恩氏噪鹛。它的大小和颜色跟穆坪的那种漂亮的丽色噪鹛差不多,但在好几个方面又不一样,特别是它的脑袋是鲜艳的栗色,耳羽是白色的。跟它的同类一样,它翅膀和尾巴上也有非常鲜艳的深红色羽毛,所以这是一只特别漂亮的鸟。我希望巴黎科学院那位德高望重的院长不会拒绝我用他的名字来命名这只鸟。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30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冷,有风,还下雨。
虽说今天早上没那么难受了,但我走路还是很难保持平衡,还一直出虚汗,在这破屋子里,风呼呼地灌,出这么多汗可太危险了,我这胸口的毛病好像也越来越严重了……
我的西班牙教友想尽办法想让我舒服点,还尽量给我找适合我病情的食物。就像我之前提到的,这山里除了茶叶,基本上没啥产出。山民们吃的大米都是从老远的地方运来的,就连我这好心的 “护士” 给我煮肉汤用的家禽也是。我们在附近能买到的吃的,就只有些又小又硬的烂萝卜,还有些我们肠胃根本受不了的红薯。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0 月 31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又变好了。
我和我的两个北京仆人还是病着,我胸口的情况越来越让人担心,烧也没退。我最遗憾的是,没办法亲自去探索这个重要的地方。虽然这儿看着动物好像不多,但肯定有很多有趣的物种,只是山里的人没注意到。
吃奎宁好像对退烧没什么效果,我开始按照卡伦加神父的建议,喝点蒜水,看看能不能好点。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color=var(--color-neutral-100,#000)]第二十九章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1 日至 30 日
滞留福建西部。大卫先生患上严重新病,生命垂危。死里逃生,但未痊愈,病情波折。一场中国家庭纠纷,奇特的审判。一群黄猴来袭,详述这些灵长类动物的多偶习性。患病旅人的困惑。准备启程返回江西。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1 - 2 日,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晴好,今日早晨气温降至八度。
我们三人的身体状况依旧糟糕,不同的是,我胸口的炎症让我愈发疲惫。
人们继续给我们送来用陷阱捕获的鸟和小型四足动物。但由于猎人们只会用一种陷阱,所以抓到的总是相同种类的动物。不过,我成功让他们也用锄头挖掘,他们抓到了中华竹鼠、黑腹红田鼠,还有一种长吻鼹,我觉得它和我们四川的长吻鼹没什么区别。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3 日,阴天。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我咳嗽、发烧,头痛欲裂,折腾了一整晚。这一切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个地区其他地方的几位基督徒来这儿过诸圣节。这些人在家里也有各自的烦心事。其中一位现在为卡伦加神父做事,他来自 Contak 城(可能是音译的某个具体地名),是个新信徒,孤身一人。他为了躲避麻烦和迫害,不得不逃离家乡,留下一位老姨妈在家。他们的土地产出的大米足够两人生活。但他离开后,那些帮他们耕种土地的异教徒就不再给老妇人任何东西,她最终悲惨地死去…… 而最近,我们听说那些 “好心” 的异教徒邻居直接瓜分了这个可怜人和他姨妈留下的所有遗产!这种事也就只有在中国能见到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4 日,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多云。我和我的两个仆人都感觉比昨天好受些。
这片山区最热心、最熟练的猎人叫伊。这位来自江西的虔诚基督徒,每天都会给我送来动物。不幸的是,他不用枪打猎,而且陷阱也没有变化。此外,我的邻居们,那些山民,嫉妒他,想尽办法阻止他在他们的树林里打猎,而那些树林是打猎的绝佳之地。所以,没什么新收获。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5 日,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夜间的风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
直到现在,我每天早上都会起床,在我们那间四面透风、寒冷的小教堂里做弥撒。但今天,剧烈的头痛几乎要把我的脑袋炸开,我还遭受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
幸运的是,我的年轻助手们好多了。王去附近的灌木丛打猎,幸运地打到了一只我们刚到这儿就注意到的大山雀。喜马拉雅地区有类似的鸟被描述过,但我们这儿的可能是一个新物种。如果是这样,我们这只漂亮的山雀可以命名为黑头奇鹛(Machlolophus rex)。它的头上有一撮黑黄相间的冠羽,脸颊和腹部是黄色的,中间有一条宽宽的黑色条纹,背部是灰蓝色的。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6 日,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晴好。
我感觉稍微好了点,但还是吃不下东西,也没法工作。我勉强能写下每日的一些笔记,记录每天送来的小动物的尺寸和特征。
我那个北京猎人似乎已经康复,今天他给我带回一只红嘴相思鸟,这是一种迷人的食虫鸟,嘴是红色的,喉咙橙色,翅膀黄色。我在川西经常见到这种鸟,但在东部还没有相关记录。但我真正想要的,非常渴望得到的,是一只成年黄猴的标本,我还不知道它属于什么物种,据说这种猴子比棕色猴子要狡猾得多。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7 - 8 日,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晴好。
还是病着!身体不适、发烧、头痛,咳嗽不止,没有力气,没有胃口…… 这对现在和将来来说,都既令人沮丧又让人担忧!
阿诺先生从坎佩给我派来的一个人告诉我,布雷主教买了一艘船,本月 15 日左右要开往九江,这对我和我的箱子来说是个绝佳的出行机会。不幸的是,我无法利用这个机会,因为生病导致工作延误,我只能晚点再考虑出发的事。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9 - 10 - 11 日,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糟糕。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我胸口的炎症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似乎要了我的命。愿上帝的旨意得以实现!…… 但我很遗憾,可能会死在这荒郊野外的山里,而且还没完成我的任务!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我感觉非常难受,咳嗽让我无法呼吸,高烧不退,头痛欲裂,所有的思维能力都变得混乱和衰退,难以言喻的焦虑,全身极度虚弱,死亡的念头挥之不去…… 最终,在 10 日晚上,我感觉自己被压迫得喘不过气,离死亡如此之近,我以为自己大限已至。这是一个庄严的时刻,我不得不接受离开这个世界,准备去向上帝交代我在世上度过的四十七年。我从卡伦加神父那里接受了教会的最后圣礼,听天由命,甚至没有力气向这位仁慈的神职人员表达我想写信向我亲爱的人们告别。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有三个小时,我都在生死边缘挣扎,半死不活,气息微弱,神志恍惚,眼前只有死亡的景象。我感觉一切都要结束了,甚至没有力气去想任何事情。然而,在接下来的夜里,病情的发作有所减轻,死亡的危险似乎在消退,心跳逐渐平静,侧边的剧痛也没那么强烈,呼吸也稍微顺畅了一些……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我度过了多么可怕的时光啊!但,这一切结束了吗?我感觉,在持续四个月的发烧和胸口炎症让我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只需一点点变故就能夺走我的生命。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12 日,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晴好。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昨晚没那么折腾,没那么痛苦了。尽管胸口还在不停作响,我的呼吸还是逐渐恢复了。感谢上帝的恩典,依靠自身的力量,我感觉已经脱离了大危险!一想到如果我在欧洲一些我知道的地方患上这种重病,可能会因为被抽掉仅存的一点血而死,我就不寒而栗。
今天早上,疾病没那么折磨我了,我可以想些别的事情,而不是只想着病痛和死亡!我又开始躺在床上用铅笔记录每日笔记,关注人们给我送来的东西。我们得到了一只红胁蓝尾鸲,这是一种漂亮的日本红喉鸟,在我研究之前,人们还不知道它也生活在大陆上,还有其他几种不是新发现的小动物。
当一个城里人离开他阴暗的街道,当一个航海者踏上陆地,乡村在他们眼中有着惊人的美丽;但当一个病人在不得不放弃生命的希望后又重获生机,他会带着真正的热情欣赏大自然的美丽。我现在就是这样:美好的天气和宁静的氛围愉悦地触动着我的灵魂。尽管附近的大声响会给我带来实实在在的身体痛苦(我太敏感了!),但我还是竖起耳朵,捕捉我木屋周围的所有声音,所有动静。但是,唉!现在大自然是多么寂静啊。尽管我们身处树木繁茂的群山之中,却听不到任何野生动物的声音。这里甚至没有麻雀,没有乌鸦,没有山雀;喜鹊和松鸦也很少听到。为什么这里如此寂静,生命如此稀少,而在穆坪,那些和这里非常相似的山里,一年到头都充满生机呢?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13 - 14 日,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昨天天气多变,今天下雨。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color=var(--color-neutral-100,#000)][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13 - 14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昨天天气阴晴不定,今天下雨。
我感觉病情似乎没那么严重了。但到目前为止,我那点睡眠与其说是休息,倒更像是疲惫的谵妄。呼吸不畅,时断时续,还带着呼噜声,咳嗽也没完没了。肺部好像充血了,侧边和胸口的剧痛只是在慢慢减轻。尽管康复的进展不大,但我又燃起了希望,感觉自己又有了生机。我毫不怀疑自己会恢复健康,在我看来,这是个好兆头。然而,我该说吗?尽管我顺从神的旨意,也能坦然接受离开人世,这种坦然连我自己都惊讶,但有时候,孤独、黑暗以及半梦半醒的谵妄,还是会以最顽固、最恼人的方式,让我不断想起死亡。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15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晴好。
昨晚还算过得去,我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我意识到,在这荒山野岭,什么都缺,连干净的水都没有,我现在的康复条件实在太差。于是我就想,能不能谨慎地安排一下,让人把我抬到阿诺先生所在的坎佩去,这儿离那儿有四天路程。可我现在发着烧,胸口又有炎症,能经受得住这趟旅程吗?我的两个仆人也病了,而且我们的藏品都还没装箱。我们可真是倒霉透顶!再说了,找轿子和轿夫至少得花一个星期,再加上四五天的路程,等我到坎佩的时候,差不多都过去半个月了…… 我希望这段时间我的病情能有所好转,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冒险的念头。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最后,猎人们终于抓到了一只黄猴。这只猴子还没成年,也就两三岁。它面容和善,鼻子挺翘,耳朵和脸上其他部位一样,都是好看的肉色。毛发呈淡黄色,身体上部略带灰色。尾巴有十五厘米长,不算毛的长度。它和北京的直隶猕猴是同一物种吗?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今天,我们房子附近发生了一场喧闹的争吵。一个老妇和儿子闹了矛盾,一大早就离开了家,跑到隔壁村子,回了自己的娘家。她脸上有抓伤,不管真假,她都说是孩子们虐待她弄的。很快,一大帮这个恶老太婆的亲戚,或者自称是亲戚的人,按照当地的习俗,聚集起来要为家族的名誉报仇,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这个不孝又狠心的儿子家(儿子已经明智地逃走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这个儿子也是有家庭的人,但暴风雨来临之际,所有人都跑了。这些不速之客吵吵嚷嚷地进了空荡荡的屋子,大声咒骂着这个忤逆的儿子。因为他们需要吃早饭、午饭和晚饭,于是就毫不客气地把家里的食物都拿出来吃,还杀了猪,大吃大喝了一整天,时不时还诅咒几句那个逃跑的人,好让人别忘了他们是来维护母亲尊严的。有人告诉我,这些人越来越多,一直到晚上,他们会一直待在这里,直到食物吃光。到那时,家族的名誉就 “报仇雪恨” 了…… 然后大家就会各自安静地回家。不用说,男方家里没人愿意收留这个满脸抓伤的老太婆,她最后还得回儿子家。但到那时候,家里什么都没了,她、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没得吃,没米、没酒、没油、没猪…… 这就是他们 “收获” 的结果。真是奇特的 “审判” 啊!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16 - 17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晴好。我的痛苦在减轻,只是咳嗽还没停,只是感觉特别困倦,不过这倒也不讨厌。
我得到了一只漂亮的鸟,对我来说是新物种。这是一只噪鹛,我觉得它和喜马拉雅地区的纹耳噪鹛是一类,斯文豪先生在浙江也发现过这种鸟。它的体型和白颊噪鹛差不多,但羽毛颜色更漂亮。它们一小群一小群地生活在我们山区树木最茂密的地方。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18 - 19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下了两天雨。
尽管头痛得厉害,还咳嗽发烧,但我还是感觉身体在慢慢恢复。不过,我还是得躺在床上,因为稍微动一下就会出很多汗。
我的助手们也好多了,感谢上帝!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我开始认真考虑回资溪学院的办法,但困难重重啊!说实话,除了一个人之外,这些中国基督徒,尽管拿着以前传教士的推荐信,却对帮我这事表现得很冷淡。首先,他们就想从我这儿捞到尽可能多的钱。这就是我们为之付出努力的人!要是指望他们感恩,那我们可就太惨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善良的科伦加神父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我非常关照。但涉及其他人的事,他就没什么办法了,他甚至都听不懂这些山民的土话!这些天他一直忙着买一年吃的大米,每斗(14 中国斤)要花四分之一盎司银子,这比在资溪贵了四五倍。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20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晴好。
我的身体还在好转,明天我就能起床了。这儿没有木匠能给我做箱子装我们的藏品,所以我让人做了四个大竹篮来代替。
我今天在动物学上的收获,是一只略显灰色的野兔(华南兔),在这儿很罕见,还有一只竹鼠。说到这只大啮齿动物,山民们坚持说有两个品种,他们分别叫 “周柳” 和 “周伦”,[color=rgba(0, 0, 0, 0.85)][backcolor=rgba(0, 0, 0, 0.04)]
Tchou-liou etde Tchou-lun,[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生活在海拔较高的竹林里。谁知道呢?[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由于没有确切的资料表明 “Tchou - liou” 和 “Tchou - lun” 对应福建哪种动物的本土叫法,仅从音译角度,如果用闽南语(厦门话)来读,大致读音如下:
- “Tchou - liou”:“chou” 类似闽南语 “秋” 的发音 [tsʰiu] ,“liou” 类似 “柳” 的发音 [liʊ],连起来近似 [tsʰiu - liʊ] 。
- “Tchou - lun”:“chou” 同样类似 “秋” 的发音 [tsʰiu],“lun” 类似闽南语 “伦” 的发音 [lun],连起来近似 [tsʰiu - lun] 。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需注意,这只是基于音译的推测,实际在福建不同方言和地区对特定动物可能有更准确和独特的称谓。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21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晴好。
今天早上我做了弥撒,这是我十天来第一次做。但我觉得自己离康复还远着呢,受了点凉,我就虚弱了好几个小时!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第三卷 467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22 - 23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晴好,有风。
一场类似霍乱的腹泻让我的病情更加复杂,身体愈发虚弱。但我希望这只是一场暂时的风波,这病痛连同它如影随形的痉挛能很快消失。不然的话,我好不容易好转的病情就可能付诸东流,整个人彻底垮掉。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因为我已经不指望自己能爬上这些山了,所以派了两个人带着我的气压计去我们村子所在山坡南边的山顶。根据得到的数据,我估计那座山的海拔有两千两百米。就像我刚到这儿时记录的那样,这片山区最高的山峰海拔应该不会超过三千米。而且我几乎可以肯定,福建没有更高的山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24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晴好。
昨晚很平静,我感觉好多了。但做完弥撒后,我又躺回床上休息了一整天。至于我的北京助手们,他们的烧似乎退了,就出去到树木繁茂的山坡上找黄猴。王很不巧,在二十步远的地方,错过了一只非常漂亮的黄猴。太可惜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25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晴好。
身体状况还算令人满意。和昨天一样,早上做完宗教仪式后,我又躺回了床上。
在我们住的房子后面,有几块开垦在陡峭多石山坡上的地,种着红薯。在这海拔一千二百米的地方,这些块茎成熟得很慢,山民们原本还在等一等再收割。但现在,他们不用操心这事了。
第三卷 468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就在我的好邻居们正忙着吃午饭的时候,一群黄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红薯地,大肆搜刮起来。眨眼间,地里就被洗劫一空。这些狡猾的灵长类动物心满意足,正准备撤离,这时人们发现了这场盗窃,就跑到床边求我,恳请我拿着枪去追赶这些小偷。诱惑太大了,我没能忍住,更何况阳光正好,气氛宁静。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在卡伦加神父和几位基督徒的陪同与搀扶下,我走过了从教堂到遭破坏之地的几百步路。但那些猴子已经看到了我们的一举一动,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我们看到它们在俯瞰山谷的一块巨大岩石周围嬉戏。我更想近距离观察它们,而不是指望开枪打到它们,所以我努力慢慢朝它们藏身的地方爬去,其间有两三次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这些猴子大概有六十只左右,猴群里有小猴子、各个年龄段的母猴,还有一只老公猴。它是猴群的首领,是绝对的君主吗?它就像个真正的帕夏(旧时奥斯曼帝国等的高级官员)一样统治着一切,在它那四处移动、攀爬、蹦跳的 “后宫” 里,容不得有任何对手。我目睹了这个多配偶群体的一个典型场景:一只早熟的年轻公猴,大概以为没被首领敏锐的目光看到,就斗胆向旁边的母猴献殷勤,还做着大家都懂的那些动作…… 但首领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见它几个箭步冲过去,又打又咬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顿时,尖叫声、令人心碎的呼喊声响起!我甚至担心这只被狠狠教训的猴子会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这种灵长类动物的毛发通常根据年龄呈现出淡黄或灰色,但老公猴身上长着长长的、鲜艳的红毛,而且一个猴群里从来都只有一只猴子是这种毛色。
第三卷 469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当这些动物在山上活动时,首领负责留意猴群并根据情况发出信号。当看到可疑物体出现在视野中,老首领就会发出一种低沉、悠长、类似公牛哞叫的吼声,就像我看到的那样,这声音能立刻把它的 “子民” 们召集到身边。当危险迫在眉睫时,它就会发出尖锐短促的叫声,这时它庞大的家族就会立刻跟在它身后,回到那些难以接近的树木和岩石上。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回到家后,山民们告诉我,这些黄猴和棕色猴子一样,不会一直待在山里,而是会定期迁徙。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节,它们在树林里很难找到果实,所以就会急切地去抢夺伸手可及的萝卜地和红薯地。要是没有这些,它们就吃嫩芽和嫩叶。当猴群觅食时,小猴子们就会紧紧抓住妈妈的背,有时母猴会把它们暂时放在高高的树枝茂密处。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因为有人在一棵松树的枝头发现了一只很小的猴子。我阻止了他们去折腾这只还在吃奶的小猴子,它太小了,根本没法在家里养。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26 - 27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非常好。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
虽然去追猴子的小插曲又扰乱了我的肠道功能,但我欣慰地感觉到,总体健康状况仍在逐步改善。不过,极度的虚弱、没有胃口、视力模糊、走路不稳,这些都表明我不能指望在这地方完全康复。所以我希望一旦有可能,就立刻启程,甚至都不等他们把答应给我的其他动物送来,我可是出价很高要买的,比如 “汉鸡” 之类的。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28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天气阴沉,有变差的趋势。
第三卷 470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比前几天幸运的是,我的猎人打死了一只漂亮的黄猴,当时它正和同伴们一起偷萝卜。当子弹击中这只可怜的动物时,它背上驮着的小猴子被猴群里的另一只猴子抓走带走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忠实的陷阱猎手伊给我带来一只侏儒小鼠,和穆坪的那种很像。他还告诉我,现在 “汉鸡” 在山的两个地方能找到,就在他住所附近的树林里。可惜我生病了,完全没力气,没法去猎捕这些鸡。听他们描述,这些鸡好像是我没见过的,可能属于好几个品种…… 我越来越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对我们来说犹如死亡之地的地方,因为虽然胸口的情况稍有好转,但肠胃不适和发烧还是让我一直病恹恹的,虚弱得令人绝望。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73 年 11 月 29 日,在谭卫道在武夷山挂墩村。先是下了冷雨,接着一整天都在下雪。
似乎是为了让我的痛苦更加多样,今天我又患上了纯粹的间歇性高热!
没什么新情况。我想下周一就离开这儿,但像我这样被长期疾病折磨得精疲力竭的人,怎么能徒步在这连续不断的陡峭山路上走上六天呢?然而我又如此急切地想离开,如果能找到人帮我们搬运行李,即便找不到适合我的轿子,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做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