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哪里        电影文学剧本

光头闲谈

一个断供的辛酸伤感故事，也许就发生在你我身边、、、、、、
一一一题记

主要人物：
周大平：五十岁，乡村壮汉
李红英：四十多岁，乡村妇女，周大平妻
周老汉：八十岁，周大平父
周双勇：二十多岁，周大平子
张倩：二十多岁，周双勇妻
周强强：三岁多，周大平孙
王婶：周大平乡村邻居


第一节

周大平城市新居，三室两厅一厨两卫，家具，床铺，沙发，电视机，电脑，空调全部崭新。
周大平坐在餐厅圆桌首席，高兴地说：从今天起，我们全家也算是城市人了，感谢祖先保佑！
妻子李红英和儿媳张倩坐在沙发上逗强强玩，随口应道：
也是我们全家人辛辛苦苦挣来的！强强说是不是呀！
说着用双手抖抖孙子的腋窝，孙子咯咯地笑着。
周双勇坐在父亲旁边，边玩手机边和坐在圆桌对面的爷爷说：
爷爷，您今天高兴不？
爷爷满头白发，坐在高椅子上，旁边放着光溜溜的枣树拐杖，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我当然高兴喽！
周双勇；爷爷，您以后就在这个家享清福，和乡村老房子拜拜！
爷爷；嗯嗯。不晓得习惯不？
周双勇：肯定会习惯的。您和城里老人一样，可以去公园散步，可以下棋，还可以看别人跳广场舞。
爷爷：嗯嗯。
张倩对老公说：你今后要少玩游戏，好好上班，家里有房贷还有车贷！都要挣钱还！
周双勇眼睛根本没有离开手机，边玩边答：知道！知道！
张倩：宝贝强强日后上学，也不用找关系走后门，多掏借读费，我们也是城市人了！
李红英：房子首付款和装修钱，加上买家具家电各种杂七杂八的钱，掏光了我们家的老底，还向你舅舅借了三万块钱！
周大平担忧：房贷每月五干五，车贷每月还有一干八，确实有压力呀！
周双勇信心百倍：老爸老妈，不用担心。倩倩说，过段时间强强上幼儿园了，她也出去找事做。我们一家人都挣钱，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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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建筑工地。
施工中的高楼，全身罩裹着的安全网，来回不停转动的塔吊，哗哗响的竹排，大肚皮的罐车，长鼻子的泵车，轰轰隆隆，响过不停。成捆的钢筋，成堆的水泥，小山似的沙石，还有推着斗车，拿着钢锨，来来往往忙碌着的各色安全帽。
周大平和工友们都戴着黄色的安全帽，穿着耐脏耐磨的迷彩服和迷彩鞋，边施工边和几位要好的工友聊天。
吴章华：老周，听说你搬进新家了，恭喜恭喜！
周大平客气道：谢谢！谢谢！
徐达伙：老周今后就是城里人了，不会再和我们一起挤着睡活动板房了！
周大平谦逊道：哪里的话，只是暂时有个窝。我们都是老伙计，都是乡村人，永远是乡村人！
刘明光好奇：房产证写谁的名字？
周大平：当然写我和我老婆呀！
刘明光不解：为什么不写你儿子儿媳妇的名字？你两个老家伙要房子干什么？百年后还不是留给他们！
周大平笑笑：儿子儿媳日后若有能耐再买房，就写他们自己的名字。
吴章华：听说，这套房子假若写你儿子儿媳妇的名字，他们再买房就是第二套房，笫二套房首付比例就高些。
周大平：是的。首套房首付百分之三十！第二套房首付要百分之六十！
刘明光不解：这是为什么？
吴章华：防止抄房呀！
周大平：房价这么高，其实都是有钱人抄的！那些有钱人买三套五套，十套八套全款都没有问题！不需要向银行贷款！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掏光家底东借西凑还不一定能够付清首付款！最后，只得去银行按揭！就算允许你去抄房，没有钱，拿什么抄？！
吴章华感叹：所以呀，政策的条条框框，只能框住我们这些没有钱的普通老百姓！
徐达伙：你按揭多少年？
周大平：十年。只能十年。十年后就六十岁了。老了，你想贷款，银行也不给你贷呀！
这时衣着整洁脚穿皮鞋的包工头付少贵走了过来，喝道：干活！干活！干活时间闲扯什么？
一群工友不再言语，四散开去，各自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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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张倩领着爷爷，抱着儿子强强到公园游玩。公园里，游人如织。
练拳的、耍棍的、散步的、跳舞的、下棋的、闲聊的、观花的、拍照的、玩鸟的、溜狗的、、、、、、热闹非凡。
强强挣脱妈妈的怀抱，喜得手舞足蹈，跑东跑西，张倩紧跟其后，不断提醒：别跑！别乱跑！
又担心爷爷摔着：爷爷，您走慢点！
周老汉微笑：倩倩，我没事，你看好强强！
周老汉发现城市确实比乡村繁华。公园里有各种鲜花，自己活了八十岁，有的花自己根本没有见过，更叫不出名字。就连树木，也修剪成各种图案，确实好看。
张倩终究担心爷爷年事已高出现意外，把儿子强强抱回，跟在爷爷旁边。
周老汉：倩倩，我见有几棵树上挂着吊瓶，那是干什么？
张倩：爷爷，树和人一样也生病，要医治要打点滴，有的点滴给树补充营养。
周老汉微笑：头一回看到，乡村的树没有这么娇气，刮风落雪，打雷下雨，从来没有人管它们。
张倩：有的树花高价从外地移植过来的，当然要呵护好。
周老汉：看到有的狗比猫大小差不多，有人还把它抱在怀里，不嫌脏？
张倩笑道：那是宠物狗。主人给它们洗澡、剪毛、打疫苗，生病了，还送到医院治病。
周老汉：医院会给狗治病？我不信！
张倩又笑：是专门给各种宠物看病的宠物医院。
周老汉半信半疑：哦。宠物狗也吃剩饭吧！
张倩忍住笑，觉得再笑就是对爷爷不敬：它们吃狗粮，一个月得花悼几百元上千元，有的狗粮价贵，得花几干元。
周老汉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等事，沉吟了半响：倩倩，乡村人养狗要看家护院，城里人家有防盗门，他们花大价钱养宠物狗干什么？
张倩：兴趣爱好，或者说精神寄托，许多宠物狗被主人当作子女一样宠爱。
周老汉：有这些钱，为什么不去孝敬家中的老人？或者养育子孙？
张倩：爷爷，您不知道，养得起宠物狗的人都是有钱人。家中老人都有退休金，或者子孙拿高薪。有钱就是任性。
周老汉叹口气：唉，这世道、、、、、、
稍停：倩倩，我想上茅厕！
张倩：爷爷，前面就有公共厕所。
周老汉看到厕所的地面和墙壁都贴着瓷砖，光滑气派。感叹：乡村的茅厕苍蝇乱飞，蛆虫乱爬，怎么也赶不上城里的公厕干净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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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临近中午，周老汉和孙媳张倩及重孙强强逛公园累了，回到了家里。
李红英连忙扶着公爹在高椅子上坐着：老头儿，公园还好玩吧！
周老汉稍作喘息：好玩，人多，热闹。
李红英又从儿媳手中抱过强强：小乖乖，脸都热红了！
张倩：是有点热。
李红英再从冰箱里拿出半边西瓜，切成几块，先递公爹一块：老头儿，解解渴。
周老汉接过西瓜：好，好。
强强跑过来，举着小手：我要、、、、、、
李红英抱起孙子，让他坐在自己膝盖上：怎么会忘记小乖乖呢！
一边给孙子剔除西瓜籽，一边说：倩倩，西瓜切好了，你自己拿。
张倩正在卫生间洗脸：好勒。谢谢妈妈！
一家人围在圆桌边吃午饭。
周老汉：英儿，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有时间回家做饭？
李红英：老头儿，我就是扫马路，早晨五点到八点，下午四点到
六点。时间灵活，轻松自在。
张倩：妈妈，有双休吗？
李红英：没有，只有单休，星期天不上班。
周老汉：下雨下雪也上班？
李红英：雨下大了，路上垃圾被冲走了，就不上班。下雪后，要铲雪，更要上班。
周老汉感叹：也累呀。
李红英：老头儿，我们都是从乡村出来的，这点活不算什么！
张倩：妈妈，您每月工资是多少？有五险一金吗？
李红英：每月就是一干五百元，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张倩睁大眼睛：不买五险一金，这好像违法吧！！
李红英：是违法呀，谁举报？你举报就让你卷铺盖走人，后面还有一大把的人排队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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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吃晚饭时，周大平收工回家，儿子周双勇下班开车回家，全家人又团圆了。
周大平：工地老板说，天气太热了，以后每天早晨四点半开工，八点到八点半过早，上午十一点收工，下午四点干到七点。建筑工地在郊区，坐公交车单趟也得五十分钟，耽误时间。我今后就在工地吃住，少回家。
李红英：待会给你收拾两套换洗衣服，再带床毯子。要不要带蚊帐？
周大平：不带蚊帐，都点蚊香。
周双勇怀疑：老爸，您每天要干十个小时？
周大平：你说呢！
张倩：您每天劳动时间这么长，老板发多少工资？
周大平无奈：我是小工，一天两百。有手艺的大工，一天三百。
张倩：有没有保险之类的？
周大平：都是临时工，一个月结帐，做多少算多少。可以随时让你走人，哪里还有什么保险！
周老汉：挣钱都不容易啊！
转头问孙子：双勇，你每月挣多少钱啊？
周双勇：爷爷，我们公司是正规公司，买五险一金，每天上班八小时，有双休，每月发四千。
又笑着说：总感觉不够用。
周大平：说起来还是大学生，和我农民工差不多。
李红英反驳：和你差不多？儿子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你呢？
周大平没再吭声，低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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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快到下午六点，马路上还散发着阵阵热浪。
李红英戴着口罩，湿润的毛巾遮掩着双耳及面夹，头顶草帽，穿着绿色的马夹，沿路清扫。垃圾用撮箕倒进后面的手推车里，手推车前把下挂着一只蛇皮袋，里面装放能卖钱的塑料瓶、纸杯碗及易拉罐之类。
两个小青年骑着一辆电动车从李红英身边经过，后座上的小青年，仰着脖子喝干剩余的饮料，故意把空饮料瓶扔到马路中间，还挑衅地向李红英挤眉弄眼。
李红英站在路边一动不动，两个小青年见状，停下车，后座上的小青年拿出手机对着李红英拍摄、、、、、、
李红英见惯了这种穿戴时尚灵魂空虚的混混，他们拍摄自己，绝对没安什么好心，自己不去捡，失职；自己去捡，车辆往来，危险！
怒道：无聊！无知！
等到红灯没有车辆行驶时，迅速走到马路上，把饮料瓶扫到撮箕里，马上返回。她把仅值一毛钱的饮料瓶塞进蛇皮袋里，径直朝两位小青年走去。她要以一位母亲的身份教育他们怎么做人！如何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两位小青年不知道这位保洁阿姨要干什么，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立刻骑车逃走了。
李红英再朝前扫，发现路边围着一圈人，有人唱着流行歌曲。她挤进去一瞧：
一位年轻的盲人男歌手在沿路卖唱，他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扶着自制简易四轮小木车，小木车上放着音响和一个塑料盆，塑料盆里装着沿途听众赏给的各种零钞。
一位妙龄女子一手搀扶着盲人男歌手，一手拿着话筒，对打赏的听众不停地说着：
谢谢！谢谢！
盲人男歌手确有歌唱天赋，时尚流行歌曲都唱得情真意切，几乎可以与原唱以假乱真。路过的人纷纷打赏。
李红英叹道：可怜哟，可怜。
掏遍衣兜，只有五个一元的硬币。轻轻地走上去，小心地把五个硬币放进塑料盆里。
人群看到保洁阿姨都捐赏了钱，也许受到了某种触动，捐赏的人更多了、、、、、、
话筒里不停地响着：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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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建筑工地
终于熬到晚上七点，周大平和几位要好的工友又一天的劳作结束了。
他们脱下迷彩服，衣服后背上一圈又一圈的白色汗渍清晰可见，裤腿上的水泥浆硬得几乎让裤子立起来。人人头上青筋暴胀，浑身肌肉呦黑，穿着裤衩，汲拉着拖鞋，到几块石棉瓦搭成的简易澡堂，用自来水冲澡。
换下来的衣服，泡在塑料盆里，撒上洗衣粉，用力搓揉几下，再用清水漂洗一遍，穿上衣架，使劲抖两下，挂在外面拉好的铁丝绳上。
几个人套上休闲短裤，汲拉着拖鞋，光着上身到附近的专为打工者开设的简陋小餐馆吃晚饭。
一盘红烧肉，一盘煎鱼块，粉条炒瘦肉，皮蛋拌豆腐，外加大盘油炸花生米，每人一瓶冰啤酒，开始畅饮。
吴章华：工地上的伙食实在太差了！天天大盆大盆的豇豆茄子东瓜西红柿，像喂猪一样！说是有肉，里面肉块根本找不到，长期下去，哪个受得了？
徐达伙：不是肉块！是肉星肉沫，当佐料调味道！
刘明光：就这伙食，每顿还扣十五块钱，真是黑心！
周大平：别人有这样的赚钱机会，打工的人只能任宰。唠叨有什么用？来，来，伙计们一起喝一个！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刘明光：天天坐馆子吧，搞的几个血汗钱，只够吃了！
徐达伙：所以呀，我们只能隔三差五来这里改善一下伙食。
吴章华：想那么多干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无酒马路睡！
刘明光：你老吴也没有什么负担，两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了，不用你操心。
徐达伙：是呀，不像我们，老婆孩子还指望我们赚钱养家。
刘明光凑近徐达伙，嬉笑：老徐呀，是不是想家里的婆娘呀？
徐达伙吃了一口菜，正色道：你难道不想家里的婆娘？男人想女人，天经地义！若说不想，不是心理有病，就是身体有病。
刘明光：还是老周方便，想婆娘坐车一个小时就到家了。
周大平：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来，吃菜吃菜！
吴章华：想女人了，还不简单！城里的站街女多的是，馒头大的，屁股翘的、、、、、、只花几十块钱，我帮你们找。
徐达伙：老吴，你婆娘去世了，可以随便找，没人管。
刘明光：我们还是要自制，毕竞家里还有婆娘。
周大平：老吴，你也才五十出头，也没有什么负担，可以再找一个婆娘，老了，也好有个伴。
徐达伙：是呀，有的城里人六十多岁，还在找老伴呢。
吴章华喝了一口酒，叹道：人比人，气死人。老了找老伴的人，都是有钱人，有积蓄，有退休金。女人跟着有吃有喝。我今天这个工地喝东南风，明天那个工地喝西北风，哪个女人愿意跟着呀？
刘明光：这世道就是这样。有钱，就有女人跟你！没钱，野鬼都不跟你！
几个人酒足饭饱，平摊了酒菜钱，回到活动板房，打开电扇，点上蚊香，两个上下辅，一会儿都响起了鼾声。

光头闲谈

第八节
 
周老汉在城里待了一段时间，很不习惯，打电话让儿子从工地回来商量。
儿子周大平晚上七点收工后，坐公交车回到了家里。
一家人围在圆桌周围，边吃饭，边聊天。
周大平：老头儿，您在城里有吃有喝，在小区里走走，到公园逛逛，悠闲自在，干嘛要回乡下？
李红英：听说，村子里只剩王婶和她上小学的孙子，其他人都在外地做生意或者打工，根本不热闹，回去干什么？
周老汉：城里什么都方便，什么都有，你们对我也孝顺，可我就是不习惯。我一个人住在老屋，想吃就随便弄点，想睡就睡，也没有声音吵，清静自在，也不用你们服侍。
李红英：老头儿呀，当了一辈子的生产队长，看不到田，看不到地，见不着庄稼，心里有些不踏实。
周双勇献策：爷爷，改天我开车带着您到郊区兜风，看看庄稼，让您心里踏实点。
张倩帮腔：爷爷，我和强强都陪着您，到效区看庄稼。
周老汉笑笑：算了。我真不习惯住城里，还是回乡下。
周大平：老头儿，您一个人住乡下老屋，我们不放心呀！
周老汉心有成竹：你们都安心在城里做事，不要担心我。我腿脚好着呢，拐杖走上坡路或者走远路才用。
停了停，接着说：乡下柴有米有水也有，屋旁边就是小菜园，随便种点萝卜白菜葱呀蒜呀，就什么都有了。
张倩：您老要购物怎么办？
周老汉：乡下老屋出门百把步，就有班车到街上，早晚两趟，方便着呢。
周强强仿佛知道太爷爷要离开，抱着太爷爷的大腿：抱、、、、、、抱抱、、、、、、
周老汉放下碗筷，把强强抱在膝盖上坐着，逗笑：强强真乖！
张倩连忙说：强强下来，妈妈抱！太爷爷还要吃饭呢。
周老汉：没事，我吃饱了，吃饱了。
张倩：爷爷，您回乡下老屋后，几时再来城里？
周老汉：现在坐车方便，可以随时来呀。再说，都有智能手机，可以听歌，可以录音，可以语音通话，还可以视频聊天。
周大平：我们每月往您卡里转钱！
周老汉：我有零花钱。政府给老年人发高龄津贴，每月还有一百二十元。
李红英：您每月还交党费么？
周老汉：那肯定交呀，原来一月一交，现在一年一交。
周双勇吃惊：爷爷，您还是党员呀？
周老汉笑笑：是的！有五十年党龄了！
周双勇竖起大拇指：老党员，了不起！
李红英边收拾碗筷边说：你爷爷在乡下威望高着呢，大伙都尊称他老队长。
周大平：老头儿，明天双休，就由您孙子开车送您回乡下老屋，我明天天蒙蒙亮就要去工地。
周老汉高兴道：也好。
 

光头闲谈

第九节
 
周双勇开着车，带着爷爷回到了乡下老屋。
周双勇打开车门，扶着爷爷下车，把光滑的枣树拐杖递给他。
周老汉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打开老屋的大木门，孙子从车子后备箱里拎出一壶食用油、一箱牛奶、两板生鸡蛋、一小袋大米、两包面条、一块猪肉、几瓶饮料、水果蔬菜若干及各种调味品。
周双勇：这都是妈妈给你买的。
周老汉：这么多呀！
周双勇：爷爷，您慢慢吃，我们随时再给您送。
周老汉：你们真是孝顺哟。
周双勇再检查老屋里的电线，电灯，冰箱和电饭烫，保证能正常使用，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清洗一遍，自来水开关是否畅通，屋檐下堆放的木柴再盖上塑料布，防止雨淋。屋前本来平整干净的场子，长满了杂草灌木，他挽起袖子，用生绣的铁锨铲平除净。
一切收拾妥当，已经累得满脸通红，大汗淋漓。
保征爷爷能正常烧火做饭，饮食起居，才放心。
仔细看看这祖传老屋：屋瓦有的破损，漏着阳光，屋后石墙有些倾斜，用粗木头顶着，密密麻麻像蜈蚣的脚。
他叹道：才几年的时间，乡村就如此衰落。
他发动轿车，落下玻璃：爷爷，我走的，有事打电话！
周老汉：好，好！勇儿，路上开车慢点。
周双勇：我知道。爷爷，拜拜！
小轿车回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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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周双勇刚走，邻居王婶从地里扛着锄头回来了，领着十岁的孙子郑明过来串门。
王婶：老队长，您老怎么从城里回来了？
周老汉：他婶呀，在城里住不习惯！来，来，明儿，这里有苹果，吃苹果。
随手递给郑明一个大苹果。
郑明接过苹果，礼貌地说：谢谢老爷爷。
王婶笑着说孙子：也不知道客套。
周老汉：都是几十年的邻居，客套什么。
王婶：您老再不去城里了？
周老汉：不想去了。车多人多房子高，成天闹哄哄的，不如乡下清静自在。
王婶：您回来后，村子里就有三个人了。免得我祖孙两个人孤单。
周老汉：你还是村子街上两头来回跑？
王婶叹气：无法呀！儿子儿媳长年在外打工，想孙子了就视频看哈，孙子下半年就读四年级了，也可以在校住读，儿子儿媳总担心孙子吃不好睡不好，让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房，管孙子吃住。
周老汉：家里又喂有鸡鸭，放心不下。
王婶：是呀，双休或者有空闲，就回屋里打理一下，还种了块小菜园，蔬菜就不用花钱买了。对了，您老要是想吃什么菜，尽管到菜园去弄。我祖孙两人也吃不完。
周老汉：好的。你有时在街上不方便回来，我就帮你喂鸡喂鸭。
王婶感谢：那就麻烦您了！
周老汉：他婶呀，我把儿子孙子的电话号码放在你手机里存着，有朝一日，我有什么意外，请你帮忙联系一下。
王婶满口答应：好，好！明儿，快给奶奶帮忙。
把手机递给孙子。
郑明兴奋道：好勒！
拿过两部手机，三下两下，一阵按弄，就办好了。
王婶：他就喜欢手机。有空就想玩游戏。
周老汉：别说是小孩子，我孙子都二十多岁了，成年了，也是喜欢玩游戏，这种让人上瘾的事，不是什么好事。
王婶回家时，周老汉又给了一串香蕉和几个苹果她祖孙俩带着。
 

光头闲谈

第一十一节
 
建筑工地，工人们都各自忙碌着。
周大平和几位要好的农民工友，都是零散工，以打杂帮忙为主，并没有固定的活计。
今天，几位农民零散工主要任务是搅拌沙浆。
艳阳直射，工友们的汗水从安全帽间隙流淌下来，每个人搭在肩上用来擦试汗水的毛巾早已汗湿，不断拧出汗水。迷彩服早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周大平推着装满沙子的小翻斗车，向搅拌机走去，却不知道，塔吊机正吊着一大捆钢筋向他撞来，刘明光正在搅拌机前倒水泥，眼见不妙，大声喊道：大平，快跑！快跑！
周大平听见喊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扔下翻斗车，向前猛奔，紧跑几步，踩在半截红砖边上，一个趋趄，重重摔在地上、、、、、、
塔吊吊着的一大捆钢筋，几乎擦着他的安全帽向前摆撞、、、、、、
 

光头闲谈

第一十二节
 
李红英正在厨房里准备着午饭，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按下接听健：喂，您好！
李红英边听电话，边急忙解下围裙：倩儿！过来，你收拾厨房！
张倩陪着儿子强强在客厅玩耍，见婆婆着急的样子，赶忙过来：妈，怎么了？谁的电话？
李红英：你爸在工地上出事了，正在中心医院抢救，刚才包工头打电话说的！
张倩有些紧张：爸伤的严重吗？
李红英：包工头没有说，让我赶快去中心医院。
说完，急急忙忙出门了。
张倩关停锅灶，拿起手机给老公周双勇打电话、、、、、、

光头闲谈

第一十三节
李红英赶到医院时，老公周大平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额头上缠着绷带，右手胳膊上白纱布捆绑着石膏板。女护士正在给左手扎针打点滴。
李红英焦急叫道：大平，大平，这是怎么了？
周大平缓缓睁开眼，干裂的嘴唇蠕动几下，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有说出，无力闭上眼睛。
女护士急忙说：请您们小点声，病人现在需要休息，请大家都出去。
李红英这才发现病房里还有老公平时要好的三位工友，刘明光、徐达伙、吴章华，另一位夹着公文包穿着锃亮皮鞋的四十来岁的男子应该是包工头付少贵了。
付少贵连忙扶着李红英坐到病房外的长条木椅上，低声说：
嫂子您别着急，我跟您慢慢说，老周他们几个人今天调和沙浆，老周负责推小翻斗车，运沙子，塔吊吊着一捆钢筋从老周身边晃动，老周怕撞着，赶快跑开、、、、、、
刘明光连忙接腔：是我喊老周，老周才跑的，不跑肯定会被撞伤！
付少贵：小赵平时在下面和塔吊工打配合，那会儿，塔吊下面的小赵正好上厕所去了。老周当时跑得太急摔倒了，额头磕破了，右手腕骨裂了。
李红英：身体其他地方没有受伤？
徐达伙：医生给头部做了CT，还在等结果。
付少贵：这是手腕骨裂的拍片。
说完，把塑料袋装着的x光的拍片交给李红英。
一位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医生朝他们喊道：请周大平的家属过来一下。
李红英和付少贵都来到医生办公室，李红英：医生，我是周大平的老婆，他伤得怎么样？
男医生：从目前的伤情和检查结果看，病人头部有轻微的脑震荡，额头被钝物划伤，缝了三针，右手手腕骨裂，已经打了石膏上了夹板。你们现在去预交医疗费，我办理住院手续。
李红英着急道：我走的急，没有带钱！
付少贵：嫂子，我这里有，我这就去交钱。

光头闲谈

第一十四节
 
儿子儿媳带着孙子开车急匆匆赶到了医院，周双勇：老爸怎么样了？
李红英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张倩：老爸一直昏迷吗？
周大平慢慢睁开眼睛：我没事，就是头晕，想吐。
李红英又把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幸亏那位刘叔叔在现场喊你老爸，你老爸才躲开，不然，撞到后会伤成什么样，真不好说。还有吴叔叔徐叔叔帮忙送你爸到医院。
张倩：不幸中的万幸。
周双勇：这是工伤，包工头怎么说？
李红英：他说先把伤治好，其他的事，伤好后再说。他今天帮忙交了八千元押金。
李红英摸了摸孙子的头：勇儿，你带倩儿强强到外面餐馆随便吃点什么，都饿了吧！
周双勇：行。我们打包带回饭菜，给您和老爸吃。
李红英：我不饿，不想吃，医生让你老爸暂时也不要吃饭。
 

光头闲谈

第一十五节
 
李红英连续几天都在医院里陪床。抽空从家里带来可口饭菜，精心喂食丈夫。
三天之后，周大平病好了许多，头也不晕了，右手吊着绑带可以自由行走了，对妻子说：你明天就去上班吧！
李红英：过几天再说。你右手筷子都不能拿，怎么吃饭？
周大平：我现在开始用左手拿勺子吃。难不到我！你们那个经理为人苛刻，请假久了，会丢悼饭碗的。
李红英：你先养好病，其他的事别操心。

光头闲谈

第一十六节
 
周老汉在乡村老家倒也清闲自在，就是有些孤寂。王婶奶孙二人去街上了，他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
他一手拄着光溜溜的枣树拐杖，另一手腋下夹着小板凳，来到稻谷场。
先前平整干净的稻谷场，如今长满了杂草和灌木，几个碌碡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放下小板凳，坐在那里思绪万千、、、、、、
稻谷场周围堆满各家各户大大小小的谷垛，稻谷场中间铺满厚厚的稻穗，男人们赶着耕牛拉着碌碡转圈，十圈百圈千圈、、、、、、等到大部分谷子从稻穗上碾下，再用木杈将稻草稻穗翻篇，再反复转圈碾压，妇女们在稻谷场旁，边纳着布鞋边聊着家常，孩子们则在稻谷场周围奔跑嬉闹、、、、、、
用木掀借风扬谷，烈日下晒谷，往家里担谷、、、、、、
人们丰收时的笑容笑声，仿佛就在昨日。
他呆坐半日，收起小板凳，拄着拐杖，独自回走，万分惆怅，自言自语：唉，再也回不去了，都去城里赚钱了，钱能当饭吃吗？
 

光头闲谈

第一十七节
 
周大平住院到第七天，额头上的缝针终于拆线了。
周大平：红英，这几天够你累的，明天去上班吧！
李红英：我不干了，辞职了！
周大平吃惊：为什么？
李红英：经理只批准两天假，其余时间算旷工，旷工一天扣三天工资。哪个人没有三病两痛的，哪个家里不出点事！他一点人性也没有，老娘还不侍候他了。
周大平着急：这可怎么办？我不能做事，你没事做，房贷车贷拿什么还？
李红英：等病好了，再去中介公司找别的事做。大活人怎么会让尿憋死！
夫妻俩都在病床边静静地坐着，谁也再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家庭经济危机了。

光头闲谈

第一十八节

包工头付少贵用塑料方便袋提着苹果和香蕉走进了病房。
关心地问：老周，病好些了吗？
周大平欠欠身：付总，我好多了。谢谢您关心！
李红英接过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微笑着：要您破费了。
付少贵：早几天就应该过来看望您，但是，你也知道，工地上事多，实在抽不开身啦！
周大平：付总太客气了！
付少贵：医生怎么说？
周大平：额头上的伤口缝线今天拆了，头部又做了CT复查，没有什么大问题，需要静养休息，手腕上的骨裂，又重新拍了片，要想长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不能做事。
付少贵：哦，哦。让您受疼了！
停了停，付少贵接着说：老周呀，嫂子也在，我和您们商量商量：老周呢，额头上伤口的线也拆了，头部问题也不大了，手腕处的骨裂还要三个月休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能不能先出院，回家休养。
李红英吃惊：出院？回家休养？
付少贵连忙解释：嫂子别误会！老周在我们工地上受的伤，我们建筑公司会负责到底的，包括后续医疗费误工费，都会给予补偿，请您们绝对放心！只是，天天待在医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要多掏床位费护理费、、、、、、等等等等！何必花这冤枉钱呢。
付少贵边说边偷偷观察着他们夫妻俩的脸色，又顺手给老周剥了根香蕉：来，老周！
周大平接过香蕉：谢谢！
见他们夫妻俩没有过激反应：当然，我这只是商量，还是得您们二位的同意！若可以的话，我就去结帐，办理出院手续！

光头闲谈

第一十九节

周双勇傍晚下班回家，看到爸爸妈妈都在家里，有些吃惊：老爸，您的伤好了？这么快就出院了！
说完，去看老爸的额头，再瞧右手腕上的绷带。
周大平：好得差不多了，再说，在医院待久了，也憋得慌。
周双勇：那后续治疗费用怎么办？
周大平：包工头说了，这是工伤，他们会负责到底的。
张倩边逗儿子边搭腔：担心他们把您哄回家了，就撒手不管了！
李红英：应该不会，法制社会，任何事都应该依法办事。
周大平：勇儿，这几天和爷爷联系过没有？他身体怎么样？
周双勇：老爸，您放心！昨天晚上我还和爷爷视过频，他身体好着呢。
周大平：我受伤住院的事，爷爷知道不？
周双勇：我没有向爷爷提起过。怕他担心。
周大平：这就对了。不让他担心最好！
停了停，仿佛想起了往事，接着说：我五岁时，你奶奶就去世了，后来，有很多人劝他再娶一位老婆，他总是说，有后娘就有后老子！担心我受委曲，一个人把我带大、、、、、、
李红英：老头儿，一辈子也确实不容易！
周大平叹道：我们正应当尽孝时，他却在乡下独居！

光头闲谈

第二十节

中介公司门前
李红英朝屋里瞧瞧：一间办公室，两张桌子，两台电脑，两位中年男女，嘴里不停指导着来访者填写各种资料，手还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屋里挤站着几位来访的人。
李红英在门外稍站了一会儿，看见有人从屋内出来了，正准备进屋求职，一位四十来岁穿戴时尚保养较好的中年女人，正扶着一位六十多岁戴着金边眼镜的老者的胳膊外出，彼此碰面，老者朝李红英打量了几眼，微微一笑，李红英礼节性地也朝他们笑笑。
老者用胳膊肘朝中年女人轻微碰碰，中年女人马上心神领会，微笑着说：大姐，您好，我们单独聊聊。
李红英有些茫然：我们认识吗？
中年女人拉着李红英紧走几步，离中介公司稍远：大姐不要误会！您是来求职的吧！
李红英：是呀，我就是来找事做的。
中年女人：这就对了，我们家就是来招保姆的。
李红英：保姆！主要干什么事？
中年女人：大姐您放心，活很轻松，主要洗衣做饭，收拾家务，照顾我爸。工资绝对比一般保姆高出一大截！对了，我叫赵娜，这位就是我老爸，你喊他老赵就行了。
老赵和蔼地伸出手：您好！
李红英只好伸出手，轻轻地和他握了握：您好！
赵娜从精致的小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李红英：上面有我的电话。您考虑一下，可行的话，电话联系。
李红英：好的。
目送老赵父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