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三十二——罗布人村寨

韦平

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三十二——罗布人村寨

罗布人村寨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想到罗布泊，进而想到古楼兰，想到李白的诗句“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楼兰古国位于罗布泊，古楼兰人于是被叫做罗布人。楼兰古国始建于西汉，鼎盛时期面积到达十二万平方公里，人口一万四千。在经历了八百年历史后，楼兰古国最终消亡于唐朝。楼兰古国消失的原因，学者们提出了多种假设，包括气候变化、河流改道、人类用水不当导致土地盐碱化等等。原因虽然众说不一，但塔里木河因为地质变迁而改道，使得这一地区的气候变得异常干燥却是公认的。水源的缺乏导致干旱加剧，使得罗布人赖以生存的绿洲迅速萎缩并最终消失。为了生存，楼兰古国的罗布人开始迁徙，并在离罗布泊距离不过四五十公里外的塔里木河畔定居下来，这其中就包括罗布人村寨。

楼兰古国早已湮灭在了浩瀚的死亡之海，但罗布人的后裔却依然在新疆不少地方繁衍生息，塔里木河畔的罗布人村寨就是他们的一处聚居地。来到罗布人村寨景区大门前，木条构建的景区大门简洁明快，其造型像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正门上方用木条拼了“阿不旦”三个汉字，我想当然的认为，这应该是罗布人语言的“罗布人村寨”吧。两侧各有两个篱笆构建的三角形凉棚，每个凉棚下各有一个象征太阳的木头圆轮，由此可见，崇拜太阳的罗布人是把太阳当成了他们膜拜的图腾。

穿过大门来到广场上，广场一侧的指示牌上标识了散布在广场周围的捕鱼村、纺织村、造船村等多个罗布人生活的功能村寨。想近距离看看罗布人的日常生活，我和表哥便根据指示牌上标识的路线往村寨里走。最先到达的一处房舍，门前铺上了红地毯，一群穿着演出服的少数民族男女青年正在那里排练，一看便知这是景区演职人员居住的地方。继续往前，一道藤曼绕成的拱门搭建在土砖铺就的甬道上，半圆形门楣上挂着“捕鱼村”的牌子。几座单层土墙房舍散落在甬道四周，但却不见有人活动的迹象。房门虽然关闭，但大多没有上锁，看准一间还算整洁的院落，我走过去一边敲门一边询问里面是否有人。

没等到回应，我索性推开房门，发现房间内很潮湿不象有人居住的样子。正在疑惑时，就看见有个胖胖的五十岁上下的维族人推开了旁边房子的大门走了进去，我和表哥也跟了过去。向对方问了声好，在征得维族同胞的同意后，我们也走进了房间，问这是不是他的家，还住不住在这里。维族同胞说，之前的几个特色村寨因为老旧且设计不能满足游客需求而要重新规划建设，住在这里的人也已经按要求搬出了景区。怪不得房子里看起来又脏又乱又潮湿，原来这里的居民已经搬走了。维族同胞说，规划的村寨已经开始动工了，等到明年完工后，村寨将会以崭新的面貌迎接八方游客。

特色村寨是看不成了，我和表哥便顺着甬道走了一圈，然后回到了广场上，随后坐上摆渡车继续游览景区风光。最先看到的是大片长在沙漠中的胡杨树。和之前见过的胡杨树不同，罗布人村寨的胡杨树，每一颗都是又粗又大，树龄好像都超过了百年。胡杨树的间距都在十几米以上，稀疏的分布让人能够欣赏每一棵胡杨树的风貌。透过稀疏的胡杨林，隐约可见胡杨树之外的水塘和沙丘，更远的地方隐约可见一条河，想到那应该就是塔里木河，不知为何我心里一下子有了几分激动。

读小学的时候就听老师讲过塔里木河，知道它是新疆境内的两条内流河之一。那时候对“内流河”的认知很模糊，觉得能消失在沙漠中的河流，其水流量一定不大。后来见过季节性河流，于是就像当然的认为，塔里木河因该与季节性河流差不多。可没成想，当我站在塔里木河岸边时，亲眼看见一条宽约百米的泛着黄色波浪的大河就在眼前奔流的时候，不由得让我在内心一阵感叹：好大的一条河！

大河从远处几座高高隆起的沙丘中流出，转过一个大湾朝我站立的河道奔流而来，穿过一条桥面擦着河水的铁索桥后向下游流淌。因为有了水的滋养，大河两岸那条绿色林带，犹如一道绿色的屏障。河水顺流而下，在远处好像被岸边的树林阻挡，仔细一看才发现大河在树林前面又转了一个大湾后消失在了一片沙海的边沿。河对岸树了一块标牌，上面写有“塔里木河，第1971公里段”字样。流淌在沙漠中的塔里木河，因为含沙量高使得河水很浑浊，又因为没有高山巨石的阻挡而让河床变得很宽。宽阔的河道让河水的流速变得缓慢，缓慢的流水又在水面形成细小而密集的波澜。一阵清风从河面吹过，将细细密密的涛声传得很远很远，闭目倾听像是一首牧歌轻柔而又舒缓。

岸边有块介绍塔里木河的牌子，上面写道：“塔里木河发源于天山山脉及喀喇昆仑山，由叶尔羌河、和田河、阿克苏河等汇合而成，全长2137公里，流域面积102万平方千米。塔里木河沿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流经阿克苏、沙雅、库车、轮台、库尔勒、尉犁等县（市）的南部，最终注入台特马湖。”一直以为塔里木河是因为流入了塔克拉玛干沙漠才被蒸发消失，却原来是流入了一个名叫台特马沙漠湖泊。台特马湖在20世纪50年代，其面积约80平方千米，但在20世纪70年代以后，由于上游用水量激增和气候变化，湖面逐渐缩小并最终干涸‌‌。为了恢复台特玛湖的生态，自2000年起国家进行长达二十多年的生态输水，最终使湖面面积恢复到了现在的88平方千米。‌

塔里木河，我国最长的内流河，从雪域高原一路走来，穿行于高山峡谷之中，流淌在戈壁荒漠之间，浸润了干涸的土地，浇灌着沿途的农田。广袤的胡杨林在塔里木河流域得以生长，才有了沙漠戈壁之中的绿意盎然。塔里木河在流域内形成了为数众多的湖泊，它们又成了保障塔里木盆地的绿洲经济、自然生态和各族人民生活的生命源泉，因此塔里木河也被誉为新疆的“母亲河”。

站在河岸边久久凝视，河岸边连绵不断的绿色植被和树林之后的一个个沙丘构成了一副独特画卷。就在我欣赏眼前的美景时，一阵笑语欢歌从不远处传来，那是长寿廊中的维族老寿星正在跳舞弹琴。用木条搭建的长寿廊长约三十米，里侧是售卖各种当地特产的商铺，外侧是个整体通透的开放凉棚，三个身穿白色民族服装头戴毡帽的维族老人，一个坐在中间的凉床上演奏都塔尔，另外两个随着都塔尔琴声和游客一起翩翩起舞。

相关介绍表明，三位老人的年纪分别是101岁、104岁、108岁。随着人居环境的不断改善和人民生活质量的不断提高，百岁老人并不罕见，但三个百岁老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位还是108岁的老寿星，还是让我感到惊讶。108岁的老寿星名叫苏来曼·托合提，他不仅是罗布人村寨中年龄最大的老人，也是一位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者。老寿星虽然须发皆白但却精神矍铄步履稳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惹得游客纷纷与他合影留念。

坐在长寿廊外沿的长椅上，看见有位导游正在给游客讲述罗布人村寨的相关历史，我也留意听了起来：“作为古楼兰人的后裔，‌罗布人是维吾尔族的一支‌，他们最初生活在罗布泊。若干年前，地质和气候的变化使得湖泊干涸，楼兰古国渐渐消亡，他们才迁徙到了尉犁县的塔里木河流域，也就是现在居住的这片区域。罗布人讲维吾尔语罗布方言，没有自己的文字。我们刚才看到的罗布人村寨大门上的‘阿不旦’三个字是罗布人方言的音译，意思是‘水草丰美，适宜人居’。罗布人捕鱼为生，采野麻、捕鸟剥皮为衣，不少村寨至今还保持着原始的风俗习惯。他们的生活充满了神秘色彩，至今仍保留着许多古老的习俗和传统‌。说到长寿，也和罗布人长期吃鱼的生活习惯有关，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个个都性格豁达乐观。”听了导游对的解释，我总算知道了“阿不旦”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

从长寿廊出来，跨过塔里木河上的吊桥，我们来到了河岸边那座巨大的沙丘之下。沙丘之上，正在被游客骑行的几十峰骆驼在沙坡上蜿蜒行走，恰如电影中表现古老驼队的画面，远远看过去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在沙丘中部几处陡峭的地方，几辆红色的沙漠四驱车，连续不停地冲向沙坡，在隆隆的轰鸣声中掀起一片沙尘。沙丘一侧有个面积大约几个篮球场大小的湖泊，湖泊中有树木有水草还有几只黑天鹅在湖中悠闲的游动。清澈的湖水中可以看见有好多鱼类，而湖边那个正在售卖烤鱼的摊档，价目牌上写着现烤草鱼、鲤鱼、鲢鱼和鲇鱼。我问老板，他烤得鱼是不是旁边湖泊中的，老板很有几分自得地说，正是因为鱼是从湖里现捞，所以味道才最鲜美。

坐上摆渡车，一路在沙漠、湖泊、芦苇、草地、河湾之间上下起伏来回切换，最后在一个码头边停刻下来。码头之外是一个很大的湖泊，左侧的远方可以隐约看见蜿蜒的塔里木河，右侧的远方是几座沙丘，因为距离很远让沙丘看起来比较低矮。湖边的码头上，停靠着大大小小的游船、帆船和摩托艇。一艘满载游客的游船正在驶离码头，一帆船在码头一侧准备杨帆启航，几艘摩托艇正以很快的速度在湖面划出弯弯曲曲的波浪线。

湖的一侧有条盖了廊檐的木栈道，我便信步沿着栈道浏览湖景。被沙漠环绕的湖泊，在碧蓝湖水的映衬下，不仅让周围的沙丘看起来土黄一片，也让蓝天之下的湖水看上去更蓝。游船已经远去，没有风的扰动，使得湖面看起来像一个巨大镜面。天上的白云倒映在湖中，看得久了甚至会产生错觉，分不清哪一个是湖面哪一个是蓝天。就在我专注于眼前的美景时，却听见了乡音，循声看过去，就见一个五六十岁的妇女正在逗弄怀中的小孩。

难得在景区遇见老乡，我上前向她问好。对方告诉我，她是仪陇人——我们还真是隔得不远的老乡——几天前儿子开车带上一家五个人从老家出发来新疆自驾游。老乡说，儿子儿媳还有她老伴都去坐游船了，她晕船就在岸上带孙子。八个月大的孙子在奶奶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满是新奇的笑颜，——谁说婴儿什么都不懂，看到好看的他一样喜欢。

一路走马观花，我们还是花了四个小时才游览了包括塔里木河、长寿廊，湖泊沙丘在内的几个景点。出景区时再次路过即将翻新的罗布人村寨，我想，等村寨完工后，有关罗布人的历史文化、人文掌故将会更加丰富。届时，罗布人村寨展现给游客的将会有更多的民族风情，更丰富的人文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