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小记

白坪康

读诗小记

    薄酒可以忘忧，丑妻可以白头。徐行不必车马，称身不必狐裘。

                                ——————黄庭坚

  我想象不出黄庭坚这老头写这首诗时是了然顿悟后的平和，还是无可奈何把酒调侃。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老头儿必受过贫。若非现在，也是曾经。因为这几句诗，是贫者最好的自我安慰。现在的男人都追求锦衣华服，洋车宝马，高楼别墅拥佳人。但是不是许多人和我一样，这些得不到后，蓦然转身，就喜欢上这几句诗了？原来，这种天地也是别有风情。

薄酒

  薄酒虽薄，却未必寡淡。诸如醪糟，藏族的青稞酒，蒙古的马奶酒，作平常饮，足可解忧。那欲浑不浑的色，淡淡浮荡的香，和着那深郁的甜，入口，顺着喉咙长驱直入，一股微微的火焰就在胸中摇曳。即使不可饮不善饮也会情不自禁亲近一两杯。微醺却不曾醉，那感觉非语言可以描述。

  想来啤酒也属薄性。但却一改鄙薄的模样，高居酒店吧台的上方，极尽尊贵。它一上台，便用琥珀的色，雪花的泡沫，展尽妖冶的蛊惑与挑逗。但却怡不了性情的。那味淡，只有酒精和二氧化碳在其中浮浮荡荡。到底是舶来品，与本土的醪糟青稞酒比，先就输却了回味的韵致。啤酒恍若打扮媚妖的女子，看似美妙绝伦，却是敌不过小家碧玉那隐含的，可品可评的风韵。

  薄酒之薄，除却度低价廉，更主要是出自平常人之手。一般山野村夫，寻常老妪，都可拿了米来煮，然后冷却，撒上酒曲，再封瓮发酵一段时日。待揭盖之日，那酒香，便可把胸中隐伏的虫子逗得蠢蠢欲动，道是垂涎三尺也不为过了。

  虽登不得大雅之堂，我到底青睐薄酒。人头马，轩尼诗虽是无缘，但有薄酒相伴，驱寒冷，解忧愁，夫复何求？

丑妻

  男人上街，眼珠必随着美女转。为美人失钱财，丢江山，甚至丢性命的，历史上大有人在。而为追美人留下的传奇也是一代代流传，象是激励那些癞蛤蟆，天鹅肉原来也是可以吃到的。黄老头儿们深谙，青春可以流逝，英雄就有迟暮。作为美貌，难免昨日黄花，人老珠黄。短暂不短暂虽不好说，美丽却绝对不是永远的。于是，娶丑妻。丑不象美丽有着流失的可惜，从始至终，她都是丑而已。

  于是，诸葛亮娶了。袁枚也娶了，但不止一个，是妻妾一大群的丑女。这样的大才子，放着成群的美女不娶，却偏偏要娶一个相貌平平甚至有些丑的女人，确实让人费解。也许，他们真的抛开世俗不踏实的美貌，去欣赏这些平常女性的才与德。丑不丑，各人有。也许是占有欲的极端自私而让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放眼纷繁世界，招蜂引蝶的女子不乏其人，而凭的资本就是美貌。要满足独占欲，就娶丑女。用武胜乡话来说，娶一个丑老婆，是有三心的好处的，而其中之一，就是放在家里放心。

  黄老头兴许吃过美女的亏，所以娶丑妻。为什么？白头！仿佛娶了漂亮的女子就白不了头，也仿佛所有的漂亮女子都朝三暮四，是占一山望一山的主。如果娶了漂亮的女子，你就不放心了。大半心思花在了她的身上，美人未白头，自己倒先白了头。如此青丝配白发，怎么相携到永久？

  娶丑妻自然是对不起自己的眼睛也妨碍了人类的优化。但前提是，你得拉泡尿照照你自己。倘无权无钱无锦衣华服洋车宝马，你最好把找美女的想法束之高阁。且不说人家跟不跟你，即使跟了你，你又有什么手段养活这个美丽的尤物？从没得到，总比中途叛离好过许多。平凡的人就得平淡的过。鸭子上树学鸟，毕竟还有一对翅膀。如果母猪站在树上，情况就大大的不妙了。

徐行不必车马

  安步当车。这样的行为方式关键在于安，形同闲庭漫步，悠哉游哉。问题是，现代人是为目的生，不为悠闲活。即使穷到无钱搭车，也是脚步匆匆的模样。直到精疲力乏，腰酸腿疼方罢休。如果背包徒步旅行，那不是为了悠闲，那是钱多闲出来的毛病。我想黄老头徐行，他必定是赶了鹅的。抬头，也悠然看见了南山，与及山顶那轮初升的明月。

  徐行多属老者。多是精神不旺，腿脚不灵的缘故。现代人出门办事。乘车坐船搭飞机，日行千里，办事的效率黄老头自是无法想象了。但没有多少人留连窗外的风景，触之生情吟诗作对。恐怕事后有人问起你经过了何处，你也会瞪目结舌不知何答。

  想想，徐行是有必要了。于生活，于身体。

  倒是公园里常有那样的情景。男女牵了手，或相拥着，徐徐而行。但那是刻意追求的氛围。待出了公园，招招手，一辆的士应手而停在身边，转瞬飞驰而去。徐行，在一生中是何等的屈指可数啊！

  也许过了今天，我会象朱自清那样，背了手在月光下踱着。但新一轮的担心又起来，明天会下雨吗？又到哪里去寻那方荷塘？

称身不必狐裘

  昨日看电视广告，某品牌服装冬季折价促销。一件男装夹克打七折后，也要人民币三万元之多！更别说女装大衣，动辄三五几万！岂是我辈打工者所能问津？

  所以老头这最后一句，写作现代的，称身后面可以加上如意二字。

  许多人在对自己服装的称身上下足了功夫。尤其是女孩，善于打扮的总是把点露得恰到好处，朦朦胧胧惹异性无限遐思。但冬天，在保暖这一点上颇值得我怀疑。应该说，这时节的美丽都是冻人的。

  但看那三五几万的价格，许多人称身却未必如意。转而求其次，跟着老头走，把保温作为第一要素。这许多人里，当然贫者又占去十之八九。想想那三五几万的价格，这许多人一年不吃不喝也未必买得起。转回头看粗布麻衣也有其可爱处。至少，你不嫌弃它，它也是不会嫌弃你的，给你温暖的妥帖。

  虽然物价一度飞涨，但十数元二十元的服装比比皆是。只要你愿意，总有让你称心如意的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你。仿佛在时装师开始剪裁的那一刻起，这件衣服就注定了与你有不可割舍的缘分。人生际遇里，有生命无生命的，都会与你生发情感，正如你所倾注的情感一样。这样的衣服虽是粗陋，给你的关爱却是与锦衣华服无二。

  黄老头显是看透了，所有的繁华都会褪尽，象花开花落一样不可挽留，只会余下朴素的平淡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用现代的眼光来看这首诗，显然是落伍了。但有一天你带着疲累的心向里走去，会不会是另一番天地呢？

白坪康

发个帖，和大家乐呵哈。主要是好久没来，问好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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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

前人的智慧远比我们的想像要高深得多！记得王国维在《人间词话》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黄庭坚的诗无疑是对王国维描述的第三境的最好阐释。
好久不见，白坪康:handshake

花楼人家

古之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