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诵玉门 文 •宗虎 ——听良田兄吟诵凉州词有感

赵良田

再诵玉门   文 •宗虎
      ——听良田兄吟诵凉州词有感

我站在这里，
那几千年来先人曾站立的地方
那远古的风
从苍凉的祁连山脊滚落下来，
带着铁锈与沙砾的咸涩。
那些被烽火舔舐过的土垣，
正用裂缝里的草茎，
数着两千年前的
那缕月光。

"羌笛何须怨杨柳——"
当我的声音
撞向夯土垒起的天空，
整座关隘突然颤抖起来：
箭垛间悬垂的冰凌开始滴水，
戍卒的铜甲
在岩层深处叮当作响，
而那支被吹了千年的羌笛，
正从戈壁深处浮起，
依旧还带着羊皮褶皱里的苦咸
依旧还听到征妇望眼欲穿的呜咽。

春风它真的不曾来过吗？
我看见雪水在暗处掘出隧道，
蒲公英撑开伞后的那些绒毛，
把种子射向每一道城墙的豁口。
那些被叫做杨柳的思念，
原是戍卒们用戈壁石
堆砌成的界碑、码起来的信念
在风沙里守望成绿色的谎言——
他们数着更漏里的沙粒，
把家书折成箭矢，
却始终射不穿玉门关外
蔓延的荒芜。

而此刻，
我的衣襟灌满青铜的寒意，
我的脑海回荡旌旗的猎咧
我的眼睛浮现震天的厮杀
我的喉咙呜咽千年的悲歌
那些被马蹄踏碎了的晨曦，
那些被风沙淹没了的泪痕
那些被玉门关锁住的春风
…………
都正在我掌纹里
清晰的重新凝结成霜。
"春风不度玉门关！"
当最后一个音节坠入壕沟，
整座关城突然迸发出金石之声：
那是铁衣朔风摩擦的锐响，
那是战马踏破冰河的轰鸣，
那是无数个未曾返程的春天，
在夯土深处
一次次爆裂的声响。

我站在几千年前的玉门
看见大漠孤烟直立成的旗杆，
看见白骨在月光下开出磷火般的花，
看见那些被史册简笔带过的名字，
都以胡杨的姿态扎根于风沙，
都化成那那早已经远去的
玉门关外的春风
而我的声音仍在关上回荡——
在每一块模糊不清的残碑上，
在每一粒混着血与沙的戈壁石里，
在所有试图穿越时空的凝视中，
在边塞诗词歌赋吟唱的悲怆里，
成为那道永不闭合的玉门。

此刻，玉门关不是终点。
当诵诵声与羌笛的余韵
纠缠着升向苍穹，
那些被叫做"边塞"的疆域，
正从每一道裂缝里
涌出绿色的呐喊。
而春风——
那从未被命名的温度，
始终在每一块城砖的缝隙里，
以草根的形态，
固执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