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古不论今】之三
“罗刹国向东两万六千里,过七冲越焦海三寸的黄泥地,只为那有一条一丘河 河水流过苟苟营。苟苟营当家的叉杆儿唤作马户,十里花场有浑名,她两耳傍肩三孔鼻,未曾开言先转腚,每一日蹲窝里把蛋来卧,老粉嘴多半辈儿以为自己是只鸡。那马户不知道他是一头驴,那又鸟不知道他是一只鸡,勾栏从来扮高雅,自古公公好威名。打西边来了一个小伙儿他叫马骥 美丰姿,少倜傥 华夏的子弟,只为他人海泛舟搏风打浪,龙游险滩流落恶地......”
上述文字,是由刀郎作词、作曲并演唱的歌曲《罗刹什海》中的歌词片断。刀郎凭借该曲获得第2届浪潮音乐大赏最佳作词的奖项。以“ 罗刹海市 ”为关键词的全舆论场信息总量爆棚,成为2023年难得一见的现象级文化事件和传播事件 。 尽管传唱者甚众,但对于歌名“罗刹海市”的由来,知之者却甚少,于是便有一些青年网友多次向笔者询问求解。笔者近日新辟一栏目《谈古不论今》,正好可以切合此话题分别撰文,也就是继续“从古籍中搬运来一些闲话,聊度闲日”。
应当说《罗刹海市》歌词的原型,是来自草根出身的清代文学巨擘、声震文坛的小说家蒲松龄的文言文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中的讽刺名篇《罗刹海市》。刀郎则采用了靠山调制作出近年轰动歌坛的这首歌曲 。这篇信息量巨大的歌词,又恰如其分地传达给了听众他对于社会现实的若干深刻思考,也与蒲松龄的创作本意相契合。 相信多数文学爱好者都知道,我国明代新兴市民文学是中国文学史上全新审美意识的开端,而清代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则继承了明代著名小说家冯梦龙对于市民伦理的认同观念,进而描绘出了现实之境与理想世界和男与女、善与恶、债与偿、强与弱、神圣与亵渎......而且,充满了难以调和的矛盾对立性。 小说《聊斋志异》中的名篇《罗刹海市》,讲述了一位名叫马骥的中国商人到两万六千里之外的罗刹国经商,发现当地人美丑颠倒——马骥因为长相俊美而遭到排斥,但当他把脸涂黑之后,反而赢得众人喜爱,甚至因“貌美”而被国王封官。
蒲松龄前世是一个方外和尚,这一世则转生为文学奇才,却又一生被阻绝于仕途之外。想必这是上天的安排,也就是说上天要让他继续在困顿之苦中修去漏根,完成其修炼回天的志愿。人生有失才有得,而有得也必有失。那么阻隔在仙与凡之间的又是什么呢?而且,读者可能从《罗刹海市》故事中获得领悟吗? 可否这样一问:“凡世之上的仙乡,真的寄托着蒲松龄和马骥的理想吗?” 蒲松龄在《罗刹海市‧自序》中提及,他父亲梦见一位癯瘦病弱的苦行僧走进家里,醒来时母亲刚好生下了他。那个苦行僧坦露右肩,右乳际贴了一块铜钱大小的膏药,而蒲松龄出生时恰好右乳际也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黑色胎记。 于是蒲松龄的父亲便给他取字“留仙”,就是用来纪念这段苦行仙僧转世的前世因缘。无独有偶,蒲松龄出生后身体也羸弱多病,所以他感叹自己的前身“有漏根,因未结入天之果”,这一世又“竟成藩溷之花”,因而才会在这肮脏的浊世中饱受生老病死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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