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大黄和小黑,最终用生命的代价,将光屁股男孩掀到岸边,巨浪沒有眷顾大黄和小黑,而是无情吞噬了忠肝义胆的它们。大黄和小黑的壮举,感动了苍天大地,闪电雷鸣与暴风雨戛然而止,天穹上呈现了一道七色的彩虹。从彩虹上降临下无数的太阳神鸟,沿着清江顺流追寻而去。光屁股男孩被几个披着蓑衣的人,弄到牛背上好一阵折腾,哇哇的吐了几口浑浊的污水后,慢慢的恢复了生命气息。幺哥被大毛和小军送到县城医院,经过医护人员的奋力抢救,暂时从死神手里拽回了他的生命迹象,可他并没有彻底摆脱死神的纠缠。长时间处于昏迷状态的幺哥,凭着潜意识的求生本能,与黑白无常展开了殊死搏斗。
在与黑白无常的生死博弈中,幺哥凭着顽强的毅力,虽然战胜了死神的纠缠,可他却留下了严重的脑震荡后遗症。过去精明能干,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幺哥不见了,清江别院多了一位神志不太正常,吃饭不知饱足的傻大个。秋月不但要照顾幺哥和晶晶壵壵,同时还承担起了带领大家致富的重任,因为她深知那是幺哥的初衷。李幺爸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是这些普通平凡的小人物,却做出了不平凡的壮举,他不禁感慨万千,提笔写下了:
临江仙
重生
如画清江澈如镜,趣童戏水弄影,
骤现惊涛玉虎鸣。
雏儿泣唤急,稚子生还绝。
忽显蛟龙搏骇浪,救三魂赎七魄。 霶霈陡散虹似弓。
从此多少事,尽在美谈中。
突然失去了主心骨的秋月,在发展和经营过程中,免不了会出现一些磕磕碰碰,好在有刘三爸和李幺爸的协助,发展还算是将就过得去。但有时候也会发生一些,不和谐的场景和声音,颐养院里有位儿女双全的老人,与儿女的关系相处得非常不友好。她羡慕刘三娘活的是安逸自在,便经常在刘三娘面前磨牙,好说歹说一心想搬到清江颐养院生活。刘三娘便给刘三爸吹起了枕边风,后来刘三爸采纳了刘三娘的意见,同意她的那位老姐妹住进了清江颐养院。可是好景不长,原本充满关爱和谐的颐养院,因吴仁萍的缘故,一下子把清江颐养院,搞得是火药味十足。
世间万物,本来就有它的两面性,没有永恒的风调雨顺,更不会出现长时间的暴风骤雨。人与人的相处亦是同样如此,前一刻还如同兄弟姐妹,后一刻却成了争锋相对的敌人。有些人你满足了她一百次要求,如果有一次沒有达到她的愿望,轻则便会怀恨在心,重则有可能会恶语相向或是大打出手。与刘三娘姐妹相称了几十年的吴仁萍,住进清江颐养院没有几天,便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她已不满足现状,便找到刘三娘:“秀琴姐,我想去你那边住,这边的人烦得很,我和她们耍不到一块。”
刘三娘委婉的解释道:“仁萍大妹子,那边的房间早就做了安排,再说都是一些本乡本土的兄弟姐妹,有啥耍不到一块去嘛?伙食标准都是食堂统一安排,酒厂和猪场,养蜂的人和农场的人,包括秋月和天一都是和我们吃一样的饭菜。就这样你都是享受的特别照顾,这里的伙食标准我看还是蛮好的,你将就将就行吗?”
吴仁萍立刻变了一副嘴脸,言语更是说得尖酸刻薄:“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物,说啥子那边早就做了安排,你该不会以为能一手遮天嘛?我要亲自去找三哥,你和俏寡妇那个婊子差不多,还不是在暗地里偷人招汉。别以为三哥好骗,就觉得我们都是瓜娃子,老娘不稀罕你的照顾怜悯,这些老不死的东西,还不值得我同她们一起耍。”
刘三娘被眼前这个忘恩负义小的人,气得来是瑟瑟发抖,当了多年妇女主任的刘三娘,自认为算得上是能说会道。可在那位吴仁萍面前,简直就是一门哑炮,刘三娘听到侮骂秋月是婊子时,气得来是说不出半句话,她的眼眶中饱含着无尽的泪花。
颐养院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尖酸刻薄的吴仁萍,其中一位年龄稍大一些的老妪上前责问道:“吴仁萍,你这是干啥呢?秀琴帮了你那么多,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怎么还满嘴喷粪呢?”
吴仁萍转身紧盯着问话的老妪,提高嗓门骂道:“关你屁事,你算哪尊菩萨?也敢来管我的事,爬到一边去。”
吴仁萍边骂边朝说话的老妪推了一掌,本就上了一定年龄的老妪,经吴仁萍一推,瞬间就倒了下去。不以为然的吴仁萍双手叉腰,继续骂道:“好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老东西,你以为只有你会装摔倒索?老子装起来的时候,比你这样子还吓人。”
摔倒在地的老人指着吴仁萍,同样是气得说不出话,颐养院的吵骂声,传到了正在下象棋的刘三爸和李幺爸耳朵里。他们立刻起身朝颐养院走过去,刚进颐养院的大门,看到倒在地上的老妪一脸的痛苦,双手叉腰的吴仁萍看到刘三爸后,难听的话更是骂得层出不穷。刘三爸蹲在倒地的老妪身旁问道:“老姐姐,这是啥情况?”
倒在地上的老妪痛苦的说道:“大兄弟,这个忘恩负义的泼妇,侮骂秀琴和秋月,我找她理论,她就把我推倒在地上。”
刘三爸问明了情况,行武出生的他,怒气冲冲的走向吴仁萍,吴仁萍突然变了一副嘴脸,笑嘻嘻的喊道:“三哥,我正准备去找你反应情况,事情不是老不死说的那样。”
吴仁萍话音刚落,她那厚颜无耻的脸上,响起了啪啪的声音,刘三爸抽了吴仁萍两个耳光,正准备抽第三下的时候,刘三娘赶紧拦着说道:“玉柱哥,冷静点,去办公室打电话报警,喊小军回来先把老姐姐弄到医院去。”
刘三爸立刻明白了刘三娘的用意,无所谓的说道:“不担心,像她这种敢打老人的泼妇翻不了天。当初我说她的人品不行,你还替她说好话,这回你信了吧?”
眼眶中还含着泪花的刘三娘点了点头,把刘三爸推出了颐养院的大门。
四十
小军驾驶气车把倒地的老妪送去了古镇卫生院,由于古镇卫生院没有做透视的检测仪器。只能凭经验判断为股骨头骨折,没有把握的医生对小军说道:“小伙子,初步判断你妈的股骨头已骨折,最好把你妈转去县医院,县医院的医疗条件要好很多,照个片看得清清楚楚的,你妈肯定也要少受很多痛苦。”
小军没有给医生解释眼前的老人,并不是自己的老娘,他按照医生的建议开车去了县医院。刘三爸到办公室,用刚装上的手摇电话,拨通了县公安局张局长的电话。刘三爸在电话里说道:“老张,我这里的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姐姐,被一个泼妇整到医院头去了,你赶快派人来处理。”
公安局领导在电话里问道:“具体位置是哪里嘛?我得按规矩来,你说派人就派人嗦?”
刘三爸在电话里笑骂道:“好你个老东西,在我面前还摆啥子谱?六十出头的人了,还霸到位子干啥?赶快把小王扶正,来我这下棋钓鱼不安逸嗦?搞快点,就是你上次钓鱼这里。”
约莫四五十分钟时间,一辆军绿色的幸福牌摩托车,在清江颐养院门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两位身穿蓝色公安制服的人,走进颐养院大声的询问道:“是那个动的手?真是狗胆包天,敢对七老八十的老人下手。”
颐养院的其他老人,同时指着吴仁萍齐声证明道:“就是这个忘恩负义的个吴仁萍,真的是无人品,秋月侄女好心收留了她,让她在这免费吃住。她不知道感恩,还在这嚼舌根搬弄事非,欺负我们老实这些人。”
公安人员一一做了笔录,让每个老人签字按上了手印,公安人员又对吴仁萍做了口供笔录,同样让她签字画押盖了手印。平时把治保主任都不放在眼里的吴仁萍,此刻在公安人员面前,收敛了她的嚣张跋扈劲,她连说话都有点哆嗦的样子,如实陈述还原了事情的过程。两位公安人员结束了取证后,让他们犯起了难,不知该如何把吴仁萍弄回公安局。当时像吴仁萍这种情况,在农村还是常见的现象,那阵还没有侮辱罪和寻衅滋事罪。有罪沒罪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沒交通工具,把吴仁萍弄回公安局。那个年代不像如今,随处可见闪着警灯的警车,当时的公安人员执勤办案,大多是跨下一辆自行车,像这种骑摩托的情况还是非常的少见。
就在两位公安人员左右为难的时候,大队治保主任走进了颐养的大门,治保主任满脸堆笑,摸出大前门香烟递到两位公安人面员前。自我介绍道:“两位领导辛苦了,我是治保主任张华明,接到通知前来协助你们处理此人。”
两位公安人员相互递了一个眼神,严肃的说道:“吴仁萍故意伤害老人,她已经到了犯罪边缘,如果你们管制教育不了,那只有把她关进收容所去改造反醒。”
张华明堆着笑脸说道:“两位领导放心,我们会认真监督她改正错误,让她先去医院给张二孃赔礼道歉,张二孃住院期间的所有费用,全部由吴仁萍承担。我派两个民兵专门监督她,给张二孃端屎倒尿,她要是侍候护理不好张二孃,我就罚她去修清江的河堤。”
张华明见两位公安人员还有些犹豫,他又转身盯着吴仁萍严肃的问道:“吴仁萍,刚才我说的每一件事情,你做不做得到?”
吴仁萍哆哆嗦嗦的说道:“做、做、做得到。”
两位公安人员盯着张华明说道:“张主任,你敢担保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吗?如果能得到被她弄伤的老人谅解,可以给她一次改正的机会。”
张华明赶紧说道:“两位领导请放心,张二孃肯定能谅解她,这个人说话做事不计后果,应该把她的名字吴仁萍改成无人品,她其实是张二孃的亲侄女。我现在去请示刘三爸,如果刘三爸同意的话,后面的事情我负责到底。”
两名公安人员临出门时,他们张局长也吩咐过,只要不是严重的刑事案件,怎么样处理肇事者,先听听刘三爸的意见。两名公安人员征得刘三爸的同意后,先让吴仁萍写了一份保证书,还让张华明出据了担保手续。一切处理妥当后,二人才骑着摩托车,离开了清江颐养院。
平息了吴仁萍的闹剧风波后,清江别院和清江颐养院,以及用清江命名的养蜂场,养猪场,农场,随处可见秋月的身影。她带领着百来十户村民,经过近十年的不懈努力,让清江两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家盖上了新楼房,户户购买了电视机,大部分人家还把自行车换成了摩托车,秋月家又添置了一辆,红色的夏利汽车。
一眨眼的功夫,姐弟俩凭着优异的学习成绩,在县重点中学的重点班,以跳级的方式进入高中三年级。秋月看到一双优秀的儿女,心中无不充满了慰藉,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将幺哥拥在怀里,试图用她的爱意和温存,唤醒幺哥的意识。尽管一次次的失败,但她从不妥协从不气馁,有时候出现了短暂的愁绪,她都会立刻调整好状态,尽量不在其他人面前流露出来。
高考结束后,晶晶填报了天府音乐学院,壵壵填报了北京医科大学,晶晶喜欢音乐艺术。姐弟俩都有各自的理想,姐姐想用音乐,唤醒爸爸的记忆,她本可以填报北京上海更好的大学,为了离家更近一些,她填报了天府音乐学院。弟弟怀揣一定要治好爸爸脑神经受损的梦想,填报了北京医科大学脑神经科学。
晶晶遗传了幺哥的音乐天赋,在她四五岁的时候,就模仿幺哥拉起了二胡。虽然现在晶晶已经高中毕业了,但在她的认知和意识里,还没有人比爸爸的二胡拉得更好,还没有人吹奏竹笛的技巧超过爸爸。进入初中开始,每逢星期天回到清江别院,晶晶都会拿着爸爸亲手制作的二胡,陪爸爸坐在沙滩上,奏响爸爸为妈妈谱写的月映清江水。随着晶晶独特的音色和旋律响起,她看到爸爸昔日浑浊无光的眼神,似乎出现了短暂的星光,晶晶好像是悟道了什么秘法,所以她填报了天府音乐学院。
九七年的六月三十日上午九点左右,晶晶拿出父亲制作的二胡,陪父亲到了清江边的沙滩上,晶晶让父亲坐在一把竹椅上,她深情的望了望父亲,她站在沙滩上将二胡靠在腰托上,凝视着向东流逝的清江碧水。随着她拉弓的右手缓缓舒扬,左手跳跃拨弄在琴弦上,琴弦和弓弦的交汇点,传出了婉转悠扬的乐曲,清江上空好似响起了幺哥的旁白声:
月儿湾湾映清江,
碧水潺潺向东流。
清江岸边,
我的爱人。
您的微笑让我永远沉醉,
我的沉醉让您浪漫依然。
清江见证了我们的爱恋,
月儿见证了我们的浪漫。
小河湾湾向东流,
流到远方去看一看。
清江岸边我的爱人,
您的微笑我们的爱恋浪漫依然。
钜灵祈祷冯夷祝福,
赐予我们不变的永恒。
晶晶奏响了爸爸谱曲的月映清江水,婉转悠扬高亢激昂的弦乐声,与东流的清江水,组合成了一曲完美的和乐。幺哥听到熟悉的二胡乐曲,时而好似驰骋在大地原野,充满了期待和希望,时而他又好似拥着恋人,漫步在云端和清江水岸,充满了激情与浪漫。
晶晶微闭双眼,通过弓弦和琴弦的柔抚与撞击,诠释了月映清江水的意境。幺哥听到充满了柔情蜜意的琴声,他那空白的脑海正在慢慢的复苏。他随着乐曲和脑海中出现的旁白声,缓缓地扬起了双手,美妙动听的乐曲和旁白声,让他开启了新的菲页。恰在此时,清江别院外响起了邮政投递员的声音:“秋月嫂子,快来签字,喜报两封。”
秋月嫂子签字后,从邮递员手中接过录取通知书,她连声谢道:“宁兄弟,谢谢!”
她激动得连说话都有些发颤,拿着两份录取通知书,飞一样的朝江边沙滩处跑去。她老远就看到幺哥扬起双手,像是在指挥演出的乐队,他时而双手舒扬,时而挥舞,晶晶领会着爸爸的手势和节奏,清江两岸响起了令人陶醉乐曲声……
二O二五年十月十二日